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九零年代之我的老公是矿业大亨/作者:骨色弯刀』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方黎十九岁那年,他父亲卷走了矿上所有钱款人间蒸发,他被讨薪的工人围追,是身边捡来的秦卫东拼出一条命,带他逃离了那座灰蒙的大山。90年代,正值国家逐渐放开矿山资源开采的机遇期,两个少年从小镇走出,一无所有,年轻的秦卫东凭借卓越的头脑,步步为营...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第1章   方黎   方黎倒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小声骂道:“吃炸药了,凶的跟他妈狗一样…   年关将至,天空密密匝匝地落下一场大雪。   方黎从镇子上回来,脚趾都要冻僵,在院子磕掉鞋底挂的雪和泥,进屋就钻进了被窝里,鞋是棉鞋,化了雪就湿透了。   没一会儿,睡着的方黎听见外头院子里响起皮卡车的声音。   他踩上鞋,出去一瞧,是秦卫东从矿上回来了。   秦卫东甩上车门,看见他,眼神冷得像刀:“你他妈去哪了?”   “给我妈送钱,妈的,她打牌又输个精光,一大早催命似我催我,打了八九个电话,吵的我根本睡不着觉..”   听见是这个理由,秦卫东的脸色稍缓,但见方黎没穿袜子,就这么光着脚踩着湿透的鞋出来,他的脸色更沉了,大步走过来,抄起方黎就往屋里走:“我他妈一秒看不住你你就给我作!”   秦卫东把方黎扔到床上,径直去外头给他找鞋,方黎倒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小声骂道:“吃炸药了,凶的跟他妈狗一样…”   他的鞋都让雪湿透了,摸着上面还有一层刚冻上的冰碴,秦卫东拎起来支在煤火炉旁烤着,又走回来,脱了身上的皮夹克,抓住方黎的腿,兜裹在他冰凉的脚上。   夹克里有秦卫东的体温,暖乎乎的。   方黎在暖和的外套里搓了一下脚心,秦卫东也不看他,往门外走。   方黎问:“晚上不吃饭了?去哪啊?”   “彭叔那儿,他家有两台碾子要卖。”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方黎光着脚蹬开夹克,要从床上跳下来,脚没沾地,余光扫见秦卫东回过头,他识相地蜷了一下腿:“秦卫东,你过来,给我找双鞋穿,地上太冷。”   “你在家待着。”   “我要去!”   去找彭叔要路过镇上的市集,快过年了,不少小摊都会卖自己手工做的芝麻糖。   方黎的鞋前几天下雪时让他玩的欢,被水库边上的冰碴泡得开胶了,他着急吃甜,指了指角落里的秦卫东下矿的工作靴:“快点嘛,我穿你的鞋去。”   秦卫东的鞋子对他来说太大了,也太沉,方黎穿着不方便,跳起来扒在秦卫东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催促让秦卫东快点背他去车上。   秦卫东把他搁进副驾驶,皮卡的车窗坏了没修,摇不上,上路就往里灌冷风,秦卫东转身又回屋里拿了一个厚实的毡绒帽,给方黎戴在头上。   “挂在外面好脏..!我不戴..!”   方黎伸手把头顶的帽子扯下来:“臭死了,比咱后院里洗金子的味儿还难闻..”   秦卫东发动车子,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方黎被车子一颠,帽子没完全扒掉,委屈地扁着嘴:“你知道我一大早走了多远的路去找我妈的?在她那儿闻了多少烟味?你不陪着我去就算了!就知道吓唬我!”   “怎么不去矿上找我?”   不提还好,一提方黎就来气:“王八蛋没去找你!你下矿听得见谁喊你?一茬炮接着一茬,干脆把山炸穿算了,我是想下去找你,可你又不让我下井!”   去年的时候方黎也是有事急着找秦卫东,一个人下了矿坑,掘进的倾斜面有个四五十度,方黎摸错了岔道,走到死巷,后面秦卫东找他出来,回家扒了裤子把他揍得哭爹喊娘,那顿打让方黎深刻的记到现在。   到了彭叔家,方黎还在闹脾气,车上有开车的师傅们随手放的荷叶儿糖,是重泗当地的特产,外面裹着一层能酸倒牙的酸粉,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开大夜的司机全靠这个在路上提神醒脑。   秦卫东从袋子里拿了一颗,放进嘴巴里,把上面的酸粉含了一圈吃掉了,舌尖上只剩下里面麦芽糖的甜,才把糖塞进方黎嘴里。   “外头冷,你在车上待着,别下来。”   方黎含着糖,没那么生气了,点了点头:“快点啊,一会卖芝麻糖的没了。”   彭叔是他们镇子上洗练金子的好手,一车矿,不用卸货他都能分辨出好赖,只是这两年身体不太行了,下地走两步都喘不上气。秦卫东看了一眼院子里两个洗练矿金的浸化池,空气里飘着一股冷冷的苦味,是氰-化物的味道。   他儿子彭超从屋里出来:“我爸下不来床了,他说后院那两台十五吨的碾子都用不着了,价钱让你看着给,能拉走就拉走吧。”   重泗镇家家户户都搞黄金矿石的提炼加工,像彭家这样的小作坊遍地开花,选矿配药的手艺一代传一代。   方黎从车窗里探出颗头来:“超子,要不你过完年来我爸这儿,帮师傅选选矿,我让秦卫东给你发钱,管你饭吃。”   彭超摇摇头:“再说吧,我爸不让我干这行了,我姑托人给我在县城的酒厂里找了个活儿干,年后我去看看给开多少钱。”   他哪里像方黎的命那么好,方黎的爹几年前接手了个原本荒弃的矿洞,谁知道一茬炮就打出品位高的矿,穷与富一炮之隔,足够吃五六年的。   两台吞金碾矿的大家伙带不走,得重拆再装,秦卫东叫了矿上的几个师傅明天来切割,带着方黎去镇上买糖。 第2章第2章   夜色   方黎顿时也没心思发脾气了,自个儿难受地窝回被窝里,嘟囔着:“为什么   半夜,方黎被一声枪响惊醒。   枪声在空寂的深山夜里尤其明显,方黎吓了一跳,一定秦卫东他们和盗矿的起冲突了!   方黎顾不得搭衣服,匆匆跑下床,可房门却被秦卫东从外面上了挂锁,怎么也推不开,方黎心里焦急万分,最近盗矿贼猖獗,他们联合山下的背矿脚夫,专挑夜里下手,年前别的矿上在还在混战中死了一个,方黎担心秦卫东那边出了事,又怕把睡着的阿婆吵醒,只好搬了个凳子翻窗。   枪声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不多时,山上就开下一辆亮着车灯的皮卡车,亮光穿透夜里的雪雾,秦卫东从车上下来。   “方黎?”   “秦卫东..!”   大半夜的,方黎一条腿刚翻过窗户,还卡着,秦卫东把车钥匙一把揣进兜里,大步上前从窗户上接过他,方黎扑进秦卫东怀里:“你为什么把门锁着?!吓死我了!是不是盗矿的来我们矿上了?!”   方黎的嗓音带着着急出来的哭腔,秦卫东也是匆匆赶回来的,就怕方黎害怕,他拍了拍方黎的背:“没事了,来了五六个,被我和潘叔发现,已经赶跑了,夜里不会再来第二趟。”   方黎稍微安心了一点,秦卫东说的话他是百分之百相信的。   “那你受伤了没有?”   秦卫东摇头,抱起方黎往屋里走:“潘叔摔了一跤,其他师傅没事,盗矿的丢下两袋子矿就跑了,倒是你,好好的翻窗干什么?”   方黎不理他,只是仍然抓着秦卫东的夹克不松手,秦卫东的皮夹克上结着外头夜里冻上的霜,皮子上透着一股子黑漆漆的寒意,秦卫东把冰凉的夹克脱了,露出里面贴身的毛衫,让方黎抓着,又拿了一件床上搭的袄子,给只穿着单衣睡觉的方黎披上。   方黎不要袄子,狠狠锤了秦卫东胸膛一拳:“你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把屋门锁上!我刚才找你都出不去!都要砸门了!”   “最近盗矿都带着猎-枪,拉货的师傅说南边那几个矿上也不太平,出了事有我和矿上的师傅会处理,怕你听见动静就乱跑,找你更麻烦。”   “我就是个找麻烦的?你也一点也不知道我担心你!”   方黎怨怨地,窝在秦卫东怀里:“秦卫东,你太没良心了!我是哥哥,你是弟弟,长兄为父!你要尊重哥哥、听哥哥的话你知道吗?!你这两年越来越不尊重我了!”   秦卫东不理他,方黎更气了,伸手抓着秦卫东的头发揪:“我说的你听见了没有?耳朵塞驴毛了?你这两年越来越不尊重我了!”   秦卫东被他扯着歪了一下头,问:“你想我怎么尊重你?”   方黎一噎,又答不出来,是啊,秦卫东应该怎么尊重他呢?   方黎憋了一会,也没想好,只好先拿出哥哥的架子,理直气壮地说:“..我还没想好!但是..!反正,反正你不许锁我门..!”   方黎说到后面声音就小了,因为他看见他刚才翻窗翻掉的一只鞋还孤零零的丢在地上,怪可怜的。   真是太丢脸了!   “不行。”   秦卫东说,他抓着方黎的手看,乡下屋子窗户的钉棂生锈,要是划伤流血了就得去县城的医院里打针。   “为什么不行?!”方黎不可置信的。   秦卫东检查他的手和脚没事,又掀起方黎的衣服去看他的腰:“不行就是不行,你没脑子。”   “你、你说什么?!”   谁没脑子?秦卫东居然说他没脑子!还说的这么直接!   方黎气急,指着门外:“秦卫东,你要是再这么说我,我就..!不!是你就,你就给我滚去、滚去外面去..!”   方黎「严词厉色的命令」到一半,突然发现秦卫东现在根本不是小时候那个能任他揉扁搓圆的秦卫东了,现在秦卫东比他高出了整整一头,身板精壮,单手抄起他,他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扑腾,也扑腾不开秦卫东跟铁一样的臂膀和手臂。   真是心酸..明明他们从小到大都吃的同一碗饭,怎么现在生得差别这么大?害他根本指使不了秦卫东了!   想到这儿,方黎顿时也没心思发脾气了,自个儿难受地窝回被窝里,嘟囔着:“为什么你就不能是小时候的秦卫东?那会儿你多可爱,我让你喊我哥哥你就喊我哥哥,让你去给我挖红薯你就去挖红薯,拿个筐子乖乖的挖,被人打着追了两里地也不怕。”   秦卫东默了片刻:“那会儿你告诉我,我做错事了就要给你挖红薯。”   “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惹我生气,给我挖两块红薯怎么了!”   秦卫东说:“但那是别人家的地,后来他们打我,我才知道那叫偷。”   方黎摸了摸鼻子:“是吗..?我没告诉你那不是我们家的地?那可能是我忘了..可是后来你..”   秦卫东说:“后来你想吃,我也去偷了。” 第3章第3章   矿下   “瞪我干嘛?难道打你还要分地方?”   第二天早上,俩人被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在矿上,最怕的就是电话响,阎王不是催自己的命,就是催别人的命。   秦卫东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方黎昨晚被吓着了,半夜才睡,还没睡醒,伸手搂住秦卫东的脖子:“别走,陪我再睡一会儿..”   “矿上来电话了,你再睡会儿。”   方黎困眯着眼睛,嘟着嘴巴,秦卫东寻着亲了一下,把方黎热乎乎的胳膊又塞回被窝里,去外面接电话了。   潘叔说矿上的两台风钻打坏了,这是常事,秦卫东应了一声,从杂物间里翻出一台旧的,把钻头和弹簧片卸下来,扔进车里,回屋找方黎。   秦卫东走了方黎就不怎么睡得着了,正坐在床上穿毛衣,这件毛衣是方奶奶入冬前精神头好的时候给他织的,只是穿过脑袋那里老太太收线收的太紧,像是小孩子的尺寸,方黎费了半天劲,才把毛衣拽下脖子,憋得脸都有些红了。   秦卫东看着,从院子里的工具箱里翻出了一把剪刀,要给他把过紧的毛衣领口剪开一些。   “别呀,剪了就坏了,要跑毛线的。”   “卡着脖子不难受?”   方黎说:“拽下去就不难受了..矿上出什么事了?”   “风钻的弹簧坏了两个,我上去送一趟,中午回来再带你和阿婆上医院。”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   方黎很久没有去他们家的矿上了,秦卫东不常让他上去,就像秦卫东也不让他去院后面的浸化作坊一样,以至于方黎今年都十九了,跟那些从小就跟着父母就在矿洞里摸爬滚打长大的男孩一比,他浑身上下还细皮嫩肉的。   不仅如此,他对怎么识矿、怎么配药、怎么洗矿这些事更是一窍不通,倒是比他小一岁的秦卫东,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山上薄雾晨亮,气温比山下冷得多,潘叔见到他,喊:“少东家来了啊。”   潘叔一喊,矿上正端着饭碗吃饭的七八个工人都看到了跟着秦卫东一块下车的方黎。   有人朝方黎点了下头,有人干脆没搭理,自顾自地吃饭。   方宏庆这大半年都没在矿上露面,已经压了他们大半年的工钱,大家有心思跟方黎这位二奶生的「少东家」打招呼才怪。   “少东家,还差两天就年三十了,你爸到底给不给弟兄们发工钱了?”   “别的矿上昨天工人都走完了。”   “年景不好,再打下去,也打不出什么好矿。”   杨师傅冷哼了一声:“少东家,谁知道你爸在县城里的生意是赔了还是赚了?干脆让你爸把这些设备都卖了先给我们发钱!没有钱,我们是不会走的!”   潘叔站出来:“老杨,你别跟着挑大家伙儿的事儿!”   “我挑什么事了?谁不是等着这大半年的血汗钱回家过年!他爸是老板,不缺钱,可我们缺!”   几个工人跟着附和,潘叔说:“大家别急、别急,快过年了,方老板不会亏待大家的,他前两天还让卫东收了彭三儿家两台十五吨的碾子,这肯定要咱接着干呀!”   潘叔在矿上的资历老,说话还是有人听的,工人不满的情绪稍安,秦卫东撩开一旁简易板房搭的门帘子,进屋掀开锅,舀了一碗热菜给方黎。   “你别管外头,你先吃。”   大锅里炖是白菜粉条烩豆腐,飘着点油花,但没一点荤腥儿,方黎端着碗:“怎么回事?咋这么久没给师傅开钱?”   秦卫东说:“账上没钱了,上半年你爸拿走了二十万,还是去年结余的,下半年打下的矿石一大半被你爸雇的师傅拉去选炼厂了,说是品位不行,含金量太低,剩下的靠作坊里的那两台碾子的吞吐量,只够维持矿上的日常开销。”   “上次你不是还拿了一块小金块儿?我看成色还可以啊。”   “那是拉回去在院里我们自己洗的,山下的选炼厂是你爸联系的。”   “那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钱?”   秦卫东说:“两千。”   方黎惊讶了:“就剩两千块钱啦?那够什么啊,我们欠那些师傅多少工钱?”   “一个人两万,十二个人,二十四万。”   方黎听到这个数字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二十四万!他爸竟然欠工人这么多钱!   “那怎么办?我爸还要从彭叔那里收碾子?他哪里来的钱?”   秦卫东踢了个矮木板凳让方黎坐着,接过方黎手中盛菜的碗,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还冒热气白菜混粉条,喂给惊得长大了嘴巴的方黎。   “方叔说他在别的地方又打了个矿,需要设备,年后把工人都叫过去那边干活,一块结算工钱。”   “什么矿?在哪儿?”   “不知道,方叔电话里没说。”   红薯粉条叫老灶柴火炖地烂烂糊糊,一口咬在嘴里就化了,滑溜溜地,顺着嗓子眼烫烫地滚下去。   秦卫东掰着方黎的下巴:“太烫了不要咽,吐出来。” 第4章第4章   除夕   方黎嘴里没肉,恼地瞪了秦卫东一眼,妈的这男人真够狠心的,就去东屋   大年三十,方宏庆带着新娶的小老婆回来了,年轻俏丽的女人画着浓浓眼影,身材因为刚刚生产还没恢复好,怀里抱着还在吃奶的小儿子。   方黎的母亲李文玲也跟着从别克车的后座下来,她点了根儿烟抽着,不愿意踏进这个乡下屋子。   方黎叫了一声:“妈。”   李文玲吐了口烟,也没看方黎,朝年轻女人不善地暼了一眼:“别叫我妈,你要换妈了,你的新妈在那儿呢!”   方宏庆骂道:“大过年的别他妈瞎吵吵!你这个臭婊-子到底输了我多少钱,等着我过完年跟你算账!”   李文玲登时恼了,跟方宏庆在院子里就互相指着鼻子咒骂起来。   这种场面方黎早就司空见惯,他绕到别克车后面,秦卫东正在从后备箱里卸年货。   方宏庆这次回来带的东西比往年少,只有几箱水果和市里店铺的烧鸡烧鹅,秦卫东垒了几箱搬着,方黎探头进去,还看见十几挂风干好的腊肠:“好香呀,我饿了,秦卫东。”   乡下地方,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这么多肉吃,秦卫东示意他拎起一条,俩人拿着东西往后院的小厨房走。   厨房里,秦卫东在灶台上切着腊肠,方黎伸手拿着,不一会就吃了七八片,再要拿时,秦卫东用眼神制止了他:“够了,这些盐多,一会你吃多了胃里不消化。”   “好不容易才有腊肉吃,我要多吃几片。”   方黎才不听他的,绕开他的手,捡起案板上切好的腊肠放进嘴巴里,秦卫东放下刀,方黎的腊肠咬了一口还没嚼,就让秦卫东从嘴巴里截胡了。   不仅是没吃的那半截,连已经咬进嘴里那小半块儿腊肠也让秦卫东伸着两根指头撑起臼齿,从湿漉漉的嘴里拿出来了。   “去把碗筷摆了,叫阿婆出来吃饭。”   方黎嘴里没肉,恼地瞪了秦卫东一眼,妈的这男人真够狠心的,就去东屋找他奶了。   很快地,方宏庆开车回家的消息就在镇子上里传开了。   讨要薪资的工人聚集在家门口,方宏庆招呼着大家,说他在徐溪打着个矿,现在资金都压着新进的设备上。   所以才发不了工资,但他承诺不会欠大家一分工钱,等年后还要接大家一块去新矿上干活。   工人不信,高声喊着要他现在就发钱。   方宏庆站在凳子上,从皮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红包,发给工人,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百元红票子,方宏庆一边发着,一边说耽误大家过年了,等年初五开工,他再给大家每个人补发两千块钱的大红包。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工人们听见再等六天就能补两千,说什么的都有,带头的杨师傅和几个工人一商量,让方宏庆给每个人打了张欠款两万二千工钱的欠条做担保,都弄完了,太阳都快落山,工人们拿着有方宏庆白字黑字摁手印的欠条才算是回去了。   方黎算了一笔账:“又是一万多出去了,你说我爸这么大手笔,是不是真在徐溪打着矿了?”   秦卫东刷着碗,不置可否。   方黎又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打算跟着我爸干了?”   秦卫东没点头,但也没摇头。   方黎瞪眼:“那你为什么不实话告诉我?”他照着秦卫东腰腹处薄薄的软肉拧着掐了一圈:“你现在都敢瞒着我心里藏事了!还是这么大的事!”   方黎下手没个轻重,秦卫东皱了下眉,低头看掐他的那双手手指纤长又白嫩,忍了。   “我不确定,但这半年无论是公账还是私账都对不上,你爸之前开除了李会计,他跟我说你爸拿着账上的钱去赌石。”   “赌石是什么?”   冬天的水池冷,方黎说着说着就跟秦卫东站在一块了,水管冲灌下来的冷水溅到方黎外面的棉袄上,秦卫东说:“你站远点儿。”   “我站远点儿听不见你讲什么啊,你跟我说赌石是什么嘛。”   方黎催促他,绕到了水池对面去,等着听秦卫东说。   “就是赌博,赌的是石头。”   “说了等于没说..”方黎托着下巴:“一块破石头能有多贵?”   “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再贵的也有。”   “那么贵啊!”方黎惊讶了:“那我爸呢,他赌了多少钱的石头?”   秦卫东想了一下,没说,他摇头:“不知道。”   他问过辞职的李会计,李会计不肯说,只是最后让他别跟着方宏庆干了,能走就快走,估计不会是小数目,这样看,很可能市里的账上也没钱了。   他不想让方黎担心这些。   晚上是除夕夜,挨家挨户地响起鞭炮声,震耳欲聋,重泗镇常年都是这样,哪个老板开矿了要放一挂,下矿了也要放一挂,打出了矿高兴要放,打不出也要放,驱驱晦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刺鼻的硫磺味道。   方宏庆带着小老婆去镇子上的饭店吃饭去了,秦卫东带着猎-枪去矿上守矿,李文玲叫了几个女的一块在西偏屋打麻将,一直到半夜,方黎被炮仗和隔壁屋的麻将声吵得睡不着觉,出来放水,刚巧碰上李文玲输了钱,骂骂咧咧的出来抽烟。   “方黎,去拿个打火机!”   那屋子门帘一掀全是烟味,这他妈时什么除夕夜,方黎烦得慌,转身去小厨房的灶台上拿了盒火柴扔给李文玲。   “少抽点吧,你的肺还要不要了?”   李文玲在县城里开了个小理发店,抽烟这件事从十五六岁出来打工被第一个老板教会,十几年了再没戒过,她拨了一下乱开的细卷发,让方黎过去。   “你懂什么,你这孩子这么晚不睡觉去哪儿野,咋没看见你去上学?”   方黎无语:“现在是放假,妈,放完假才开学呢,你看谁家小子大过年的去上学?”   李文玲小学都没毕业,不懂这些,她年轻做洗头小妹时跟了方宏庆,生下了方黎,本来以为生了儿子能麻雀变凤凰,谁知道方宏庆一辈子没跟她打结婚证,又因为老太太喜欢方黎,连儿子也不能养在自个儿身边,导致这么多年,她和方黎的母子感情一直不浓不淡的。   方黎跟她没话说,准备走,忽然看见李文玲袖口里露出一片青紫,他一把抓过:“这是什么回事?谁打的?!”   李文玲把袖子拉下来:“不小心摔的,方宏庆那个王八蛋靠不住,妈又找了一个,美国人,有护照的。”   “什么美国人中国人,哪国人也不能打老婆,他还打你哪儿了?”   方黎去拉扯李文玲的袖子,被李文玲抓着不放,用力几下拽开了他的手:“你别管那么多,过了年你就高三了吧,我记得是高三,你妈要是跟这个男人成了,明年就带你去美国念书去。”   听见美国,方黎率先想到的不是美国在哪儿,而是去了就会和秦卫东分开。   “我不去,我就在重泗待着,陪我奶。”   “你个傻瓜,这种小地方待着一辈子没出息的。”   李文玲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她把烟掐了:“快回屋睡吧,妈明天就走了,不愿意看那个小贱人得意,过完年,你等着妈给你打电话。”   前半夜搓牌的麻将声不停,后半夜方宏庆带着小老婆开车回来,那女人在院子里烧水打水要洗澡,弄得动静大的很,吵的方黎一整夜都没睡。   秦卫东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方黎整个人裹在被窝里,连脑袋也深深埋了进去。   他怕方黎呼吸不畅,往下扯了点被子,这一下捅了炸药包,方黎抬起身,凶恶的眼神,一个枕头就砸过去了:“你烦死了秦卫东!我困!”   秦卫东被砸,捡掉在地上的枕头,拍了两下上面的灰,坐到床边。   果然,他刚一坐下,方黎就从被窝里伸着两只像滑腻的蛇一般的手臂缠上了秦卫东的腰,接着小脸又贴上了秦卫东短夹克下露出的皮带,委屈地快哭了:“你晚上不在,他们一直吵、一直吵!吵死了,我一夜都没睡着,困的头好疼!”   秦卫东将他的下巴搁在大腿上,给他揉着太阳穴:“那我陪你再睡一会儿,嗯?”   “嗯..”方黎点了点头,等秦卫东脱掉冰凉的外衣外裤抱着他躺下了,方黎又不舒服地动了一下被秦卫东箍住的腰:“你手劲太大了..疼,不舒服。”   秦卫东的手松了一下,但没松多少:“快睡。”   方黎又动了一下:“真的疼,你老捏着我睡..你自己睡着了都不知道..”   “娇气。”秦卫东复又睁开眼,骂了他一声,往旁边挪了一下,给方黎腾出半个起身的位置,方黎爬起来。   往上挪了挪,趴在秦卫东的胸膛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压着他睡。   秦卫东的体格比他健硕,胸膛肩膀都比他结实的多,体温也比他火热,冬天抱着取暖很舒服。   方黎有些昏昏欲睡,摸着秦卫东眼下的两块青色:“你在矿上也休息不好,我们睡到下午..好不好,反正我不要去走亲戚..”   他爸搂着个都能当他闺女的小姑娘,还不够丢人的。   “下午我得去一趟县城。”秦卫东记下了时间,低头,用手拨开方黎的刘海,在他的光洁的额头吻了一下:“你乖,我回来给你带巧克力。”   作者有话说:   秦卫东是方小黎吃多了腊肉他都要从嘴里抠出来的。   可以想见方小黎日后的生活哈哈哈;   涔涔此刻发来一串仰天长啸的哈哈xN并且搭配草裙舞说道:哈哈哈我觉得我老公真不错!蒋泊锋真民主!哈哈!   果然老公也是靠对比的。   哈哈哈 第5章第5章   变故   方黎哭吼着,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没有结束,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他能承   方黎睡醒了,身旁的秦卫东已经走了,最近他常常去县城,方黎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他妈李文玲收拾东西也走了。   院子里冷冷清清,方黎喊了两声,有些奇怪,他爸不见人就算了,就连他的小老婆和儿子竟然也一大早的不见人影了。   这才大年初一,真是一点年味也没了,方黎吃了锅上秦卫东留给他热着的红薯,隐隐约约听见他奶在东屋里叫他。   他奶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别说走路,呼吸都有些费力,在床上睁着褶皱塌陷的双眼,摆手让方黎过来。   方黎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脸上却笑着:“阿婆,今天是大年初一呢,你儿子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市里的..”   方黎鼻尖发酸,跑出去,擦掉脸颊上的泪,在地窖里翻出了他爸从市里带回来的一箱年货苹果,发现只有上面几个是好的,底下全是烂的,方黎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拿给他奶。   “阿婆,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好不好呀?”   他奶抓着方黎的手,摸着不松开:“小伍..阿婆的东西,都给你..”   他奶咳嗽着,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从床边拿过一个藏着的老旧梨花小木盒,打开,里面隔着红布包裹的一个金镯子和一副金耳环。   “阿婆,我不要你的东西..”   方黎不肯接,他奶抬手要打他不听话,手却怎么也扬不起来,没打下去,身子又重重地摔倒在褥子上,张着嘴喘着急促的深气。   “阿婆!阿婆!”   方黎吓坏了,秦卫东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听人说矽肺这病最后肺就像被水泥灌满了一样,沉得没办法呼吸,痛苦的很,他赶紧扶着阿婆躺好,抓着阿婆的手,慌乱地说:“阿婆,你别吓我啊..别吓我..”   方奶奶望着上头,大口进了好几口气,终于慢慢平复,颤抖着手指在方黎的后脖颈上碰了碰。   方黎知道他奶的意思,忙跑出去寻他爸。   他爸在矿上,大年初一,之前讨薪的工人都回家过年了,只有潘叔留守,记着秦卫东的交代要把巷洞里的那堆矿石看好。   可眼下方宏庆却叫了好几个生脸的工人,开来了一辆半挂大货车,要把矿石拉下山。   “爸!奶的身体要不行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这矿上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秦卫东那个毛头小子说得算?我说拉走就是拉走!老潘你别忘了是谁给你们发工钱!”   方宏庆正在发火,一把推搡开阻拦他的潘叔,指挥着他带来的工人们:“把这些全都给我装车!一车不落!快点!”   他又转头看向方黎:“你刚才说什么?”   “奶好像快不行了,爸,你回去看看,她想找你..!”   方宏庆掏出大哥大看了一眼,上面好几个催债电话看得他心烦意乱:“妈的,大过年的找我晦气,老子的霉运就是他妈的这个老东西催来的!你回去,我知道了!”   方宏庆不耐烦,转身叫工人继续赶紧装车,不要等到太阳落山,方黎捏紧了手心,冲上去攥住了方宏庆的衣领。   “你他妈的要干什么方黎!你要造反了?!”   方黎压抑着吼着:“爸!你给我回去看看!奶快不行了..!爸!她要找你!”   “滚开!”   不知方黎哪个字眼刺痛了方宏庆,男人倏然暴怒,他扯开方黎的手,方黎被甩在地上,手掌在粗糙的砂砾堆上擦出了血,方宏庆索性破罐破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砸在方黎脸上:   “别一口一个你奶!老子他妈养你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不是你那个当婊-子的妈给老子戴绿帽子的事这事让老子发现,老子他妈的还被你们娘俩蒙在鼓里!不知道要给别人养多少年儿子!”   方宏庆破口大骂,方黎听傻了,惊愕得瞠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爸在说什么,什么给别人养儿子?   他抓起地上的纸,是一份折叠的皱巴巴的医院报告,后面盖着县医院的章,方黎慌了神,只看见最后面一行写着:排除方宏庆和方黎的亲生血缘关系..   一霎那,方黎像是被人兜头扣进了一座沉甸甸的大钟里,当头敲了一棒,震得脑中发白,一片混乱。   “这十九年我没亏待你,往后跟着你那个妈有多远滚多远吧!”   对于方宏庆而言,过去十几年的方黎只是一个女人为他生育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儿子,扔在老家养也就养了,他不缺孩子,可现在的方黎在他眼前,就成了扎进他眼里的那颗钉子,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辈子最难以启齿的羞辱!   方宏庆拿着皮包去指挥工人,不料被方黎抱住了腿。   方黎仰面,掉下慌措的眼泪:“我求你..爸!你回去看一眼奶,她要走了..!她想跟你说几句话..!” 第6章第6章   绥兴   秦卫东的脸颊被方黎绝望地撕打划出了几道血痕,他摁住哭吼的方黎,在他耳边叮嘱了两句,时间不多,他快速地掏出兜里的皮卡车钥匙扔给彭超:“我把车停在门后往西,你带着方黎,去上回卸碾子的岔路口等我。”   “那你呢?”   “我在这儿顶会儿,总得让他们先找到一个,不然谁都走不了。”   “你一个人?!不行!他们人太多了,你扛不住的!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是方家养大的人!”   “别浪费时间了,快走!”   门外高喊着要抓人的工人们已经逼近,秦卫东拿上猎-枪,对方黎说:“听话,跟着彭超走。”   方黎死活不愿意,彭超被愈来愈高的讨债呼喊声吓懵了,只好先听秦卫东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拖抱着方黎从后院逃。   他们刚上车,就听见院门被强行撞开了,方黎大叫了一声秦卫东,彭超不敢回头,一脚踩下了油门。   秦卫东在那边拖着人马,工人们没分出精力来追他们,夜里下了雪,车不敢开大灯,摸着黑从土路快开到约定的岔路,彭超就开不下去了。   “方黎你别闹了!你要干什么!”   “下车!让我下去!!”   方黎冻得僵硬的手指拼命拉扯着车门把手,但车门被锁住了,打不开。   “你知不知道你爸欠了多少钱啊!那是几十万!你下去不被他们活撕了才怪!你赶紧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你爸!让你爸赶紧凑钱吧!”   “他跑了..”方黎哭着说:“他跑了,彭超,你让我下车,我什么都没了,我只有秦卫东,我只有他。”   父亲不是他的,阿婆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这个世上只有秦卫东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到了约定的岔路,这儿以前是片荒路,很少有人知道,彭超停车熄火,就回头看了一眼秦卫东跟上来没的功夫,方黎已经跳下车跑了。   那时候彭超理解不了,方黎为什么要往回跑,明明这会儿他应该要赶紧逼着他一脚油门最好跑的越远越好才是。   方黎总是这样,他没承担过什么事,不知道那二十万的血汗钱足以把好几个家庭逼入绝路。   秦卫东在院里和人撕打了一番,撂倒几个壮汉后,他藏在草垛后,等工人们找不到人调转方向,他才背着猎-枪从小树林里抄近路往岔路赶去。   快见明路了,他突然听见方黎的声音,听得不真切,他的右耳本就在常年炸矿中听力受损严重,刚才又被人抄着木棍打了一棍,正往外流着血。   秦卫东只是稍一顿神,就立刻拨下背上的猎-枪朝声音奔去。   方黎被人拖着,叫喊着:“畜生!你他妈放开我!”   他身后色眯眯的男人是跟亲戚回乡过年的,早在方宏庆发红包时凑热闹,看见了细皮嫩肉的方黎就起了歹意:“没想到让老子先找到你了!别叫!叫了老子把你送给那帮工人!就你爸卷走的钱,他们扒了你的皮!”   方黎膝窝挨了一脚,跪在地上,石子土砾磕进膝盖,疼得他眼前一黑:“彭超..!”   男人猥琐地摸着方黎的脸,一口黢黑的牙凑近,呼出的恶气喷在方黎脸上:“一会有你叫的!老子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男人走旱路的好滋味儿!”   方黎挣扎,抬腿朝男人裆部踹去,男人挨了一脚,顿时恼了,抓起方黎的头发,扬手就是一耳光:“小婊-子你敢踹我!”   待他要再扇第二掌时,整个人已经被秦卫东揪起领子迎头挨了狠狠一拳。   秦卫东脸色可怕的像一头随时能把人连皮带骨嚼碎的狼,爆起青筋的拳头一拳砸在男人脸上:“你他妈瞎了眼睛敢动他?!”   男人鼻唇被打得瞬刻淌下血,方黎眼前晕眩,他的衣服被扯乱了,脸红肿着,眼睛也红肿着,秦卫东咬着牙,猛地举起背后的猎-枪,上膛拉拴,死死对着男人,方黎疼得受不了了:“疼,秦卫东,我好疼..!”   他一声喊,秦卫东沾了血的食指抵在枪拴上生生攥到骨节突起,他收下枪往回望,被地上的男人抓到空隙,抓起地上的碎石头就朝秦卫东砸去,秦卫东歪头一躲,锋利的碎石擦着他的眉骨划过,血顺着眼眶流进眼睛,染成猩红色。   男人嘴里骂着污词秽语,秦卫东暴怒,一拳拳砸下去,男人头脸很快被打血肉模糊,从开始的哀嚎怒骂,到最后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秦卫东..!我好疼..我好疼!”   方黎怕出人命,秦卫东猛地踹了地上的男人两脚,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他抱起方黎,朝路上的光亮跑去。   彭超在车边探着头等着,生怕那群工人找到这儿,幸好,他先看见了赶来的秦卫东。   “秦卫东!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秦卫东抹了一把,从车里翻出一个毛巾抵在眉骨处的伤口止血:“先开车。”   他抱着方黎上了后座,就扔开了毛巾,先是看方黎的腿,又掰着方黎的下巴察看,确定这两处没什么大碍,轻轻吹着他被打红的脸:“吹吹不疼,还有哪儿伤了?”   方黎咬着嘴唇摇摇头,担忧地看秦卫东:“你流了好多血,秦卫东..我们上医院吧!我怕你有事..!”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他伸手摸着秦卫东脸上的血,着急的哭,秦卫东受伤,他疼的很。   “我没事。”秦卫东给他拢好衣服,换了个腿能伸开的姿势,让方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贴他的胸膛。 第7章第7章   高烧   方黎纳闷了,明明一会要挨针的是他,为什么秦卫东的脸色这么白。   天没亮,路上的雪还没化,沿街小店刚贴的红纸春联在寒风下吹得边角展展作响,秦卫东走在前头,方黎跟在他后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虽然没娇生,但也着实被人惯养了十九年的小少东家没了往日爱挑三拣四的样子,踩着雪走着,也不喊冷。   秦卫东回过头,见方黎的鞋湿了,他突然折返两步,蹲下,把方黎背了起来。   “..做什么..?”   秦卫东呼出了口热气,瞬间结成白雾:“不用你走。”   两个人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到了金铺门口,秦卫东用皮靴把台阶上的雪扫走了,才把方黎放下来。   达旺金铺的老板姓许,是绥兴周边镇子上的,年轻的时候下矿出了事故,把腿砸瘸了,就在县城开了个回收金子的二手铺面,和方家的矿石作坊算是有些生意往来。   刚见着秦卫东,许老板就脸色大惊,忙把人拉进来,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店门。   “卫东,你是怎么来绥兴了!方老板真跑了?听老家的人说,白山岭矿上的那帮师傅到处在找那个方宏庆和方家那个小子还债..”   老板往秦卫东身后一瞥,惊呼:“你怎么还带着他!”   “他是我的少东家。”   “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我说,方宏庆也欠你不少的工钱吧?你咋没跟他们说清楚,一起讨债去!现在带上他,这不是在这个节骨眼儿惹一身骚..”   老板拉着秦卫东,撩起门帘,示意他往柜台里头说话。   秦卫东停了一下,掏出身上的车钥匙和剩的几张钱,全放在方黎手心儿:“我和许叔说话,你在这儿等我。”   方黎眼神空着,点头,秦卫东才跟老板进去,但没关门,半掩着,始终就站在方黎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地方。   说实话,许老板也为难,方宏庆卷了矿石和几十万现金逃跑的消息今天一早就传开了,谁能料到大过年的能出这事。   原本秦卫东还能撇开关系,在他这儿干个活儿,可昨晚秦卫东拦着那么多工人不让闯进方家大院打得那一架,这不是相当于告诉所有人他是站在方家那边的吗?现在可坏了,那些工人讨不到血汗钱,都骂他是方家养的一条臭看门狗。   许老板不敢雇佣,只说他在燕化县还有个朋友,回头问问他哪儿缺不缺人。   秦卫东道了谢,许老板犹豫犹豫,朝门口看了看,问他那辆旧皮卡车方宏庆卖了没,如果没卖,不如当废铁卖给他,他出个价。   秦卫东没说,那辆皮卡是方宏庆几年前从别的矿地买来的,快报废了,虽然破,但确实是现在他们身上最值钱的物件儿了。   他出门,看见方黎坐在板凳上,脑袋歪歪斜斜地垂着,抵靠着墙。   “黎黎?”   方黎没醒,秦卫东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他连忙问许老板问最近的医院诊所在哪儿,来不及告别,背着方黎匆匆赶去。   方黎在秦卫东暔渢背上被颠簸地醒了些。   “秦卫东,我的眼皮好烫..身上也疼..”   秦卫东的额头上跑出了些汗,和雪混着:“乖,到了医院就好了。”   方黎那小身子板用重泗的土话说就是瓤,瓜瓤体弱,被这么大的事一激,承受不了就高烧了。   他烧得昏昏沉沉,垂下头,见秦卫东眉骨处的伤口好像又渗出了些血,他伸出手给秦卫东擦掉了,又吹了吹:“到了医院先给你看。”   秦卫东不回答他,方黎颠地胃里想吐:“你听见没有啊…!”   “听见了,你别说话,该喝着了冷风。”   方黎点头,又擦了擦秦卫东眉骨处渗出的血,他擦了一路,擦的棉袄袖子上全是血了,小诊所的收费口让冲进来的俩人吓了一跳,略高的那个少年眉骨顺着鬓角流着血,血滴挂在下巴上,他背上的少年烧得整张脸通红。   “你俩这得挂两个号啊。”   “先挂一个。”秦卫东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两张零的。   “行了,那边排队。”   一进去,大夫以为要看的是秦卫东,秦卫东却擦了把眼睛上模糊视线的温热,说:“大夫,他发烧了。”   大夫有些诧异,才发现他还抱着一个快烧晕过去的男孩,大夫先是量温度,后来拿着听诊器在方黎的胸腔听,摘下时微微皱了眉:“以前没来检查过吗?”   “没有,检查什么?”   “心脏听着有杂音,”大夫摘下听诊器,在纸上开单子:“先在这儿把烧退了,不然烧久了人要烧傻了,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去县医院做个心电图和彩超看看。”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秦卫东一怔,追问:“看什么?”   大夫不耐地瞥了他一眼:“看看你弟弟心脏上有没有毛病,我们这儿查不了,也判断不了,你头上的伤交费了吗?还看吗?后面还有人呢。”   “不看了。”   大夫挥手叫下一个病人。 第8章第8章   追逃   秦卫东转过头,少年漆黑的眼睛眯起来,注视着方黎。   下午秦卫东在沿街小店买了两个包子,两个人分着吃,方黎的烧勉强退了些。   在诊所里过夜要另外收「座位费」和「取暖费」,这是一到冬天镇上的小诊所里不成文的规矩,两个人要十二块钱,还是硬板凳,方黎不愿在这儿坐着闻药味,让秦卫东背他回车里。   可如今车里也不安全,秦卫东怕那些人认出他们的车牌号,停的地方偏僻,背着方黎走了好一阵才到。   近处万家灯火,鞭炮声响彻不断。   两个少年踩着厚重的雪,浓浓的炮仗儿味呛得方黎直咳嗽,到车里,秦卫东脱了能脱的衣服捂着浑身发冷的方黎,把他抱到座位上,方黎刚挨着,就叫:“冷..!好冰!”   挡风玻璃坏了,车里的座椅被寒风无遮无挡的肆意吹了一天,劣质皮的靠背上结了一层白白的薄霜,秦卫东用手拍掉,抱着方黎一齐坐进去,用身体隔绝冰冷,让方黎睡在自己身上。   “还冷么?”   方黎摇了摇头,止不住地咳嗽。   “秦卫东..过完年,学校我是不是不能去了?”   秦卫东「嗯」了一声。   方黎抿了下嘴唇,很可惜地道:“这学期听说会来一个城里教音乐的老师..我还让你给我把书都包了书皮,买了新本子..可惜了..”   方黎文化课的成绩也就那样,一众学科里,他最喜欢的就是音乐。   秦卫东看着他撇下去的嘴角,伸手拿过方向盘旁仅剩的几个荷叶儿塘,放进嘴里舔裹掉上头的那层酸粉,渡给方黎。   “闭上眼,再休息会儿。”   方黎点点头,想到他们学校里他最喜欢的那把唯一的手风琴,老师从城里带来的手风琴。   他咳嗽了两声,没一会,大概觉得什么手风琴已经变得太不切实际了,就累得垂没了眼皮睡着。   秦卫东坐在座位上,寂静夜幕在远处落下,他抱着方黎,少年英利的眉眼在夜色寒风下愈发凛冽,他毫无困意。   他知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他们逃出来的匆忙,兜里的钱根本撑不了几天,现在重泗回不去了,他还得尽快带着方黎去县里的大医院,做那些个检查样样也需要钱。   他不是没打算,前一阵他几次去县城找李会计查账簿,当他看到那几笔毫无缘由的石料支出,心里就隐隐猜到方宏庆要出事,但他没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他更没想到,方宏庆会如此狡诈,把事做的这么绝,竟然与方黎真的一点父子情分都不顾及。   说到底..还是他经历的事情太少,太年轻了。   秦卫东的夹克里还装着几根儿散烟,他想抽,低头看见外套盖在睡着的方黎身上,袖子也被方黎捏着,他拇指和食指磋磨了下,又收了回来。   他十四岁就跟着矿上的工人一块抽烟了,可真算起来,到今年,他其实也不过是个比方黎还要小上一岁的少年罢了。   六岁之前的事,秦卫东全都不记得了,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在白山岭的方家,方奶奶捡到他,养大他,他和方黎一块在镇上上学,方宏庆只让他读到初中,就让他辍了学,下矿帮工,后来他一边用方黎的课本自学,一边帮方宏庆打理矿上的事,这些构成了他们全部的生活。   如果不是这档子突遭横祸,或许他和方黎会一辈子平静地待在白山岭,他赚的所有钱会先紧着他的少东家方黎,给方黎娶个好媳妇,然后才轮到他自己,他们靠山吃山,死了也魂归于山。   入夜,方黎难受,睡得不熟,他难耐地扭了两下,眯着困倦的眼睛,把身上的夹克蹭得往下掉了些。   “热..你怎么还不睡?”   秦卫东的思绪被打断,将他的外套重新拢上来,拢到方黎的脖子根儿围着:“别乱动,热了也不能挣,手给我放好,闭上眼。”   方黎的呼吸微烫,他讨厌秦卫东用这种类似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话。   他故意将手臂从盖着的厚厚衣服里伸了出来,在秦卫东皱眉时,轻轻扇了一巴掌在秦卫东的脸上:“臭脾气又犯了是不是,你再对我厉害一个试试?”   方黎瞪着他。   秦卫东转过头,少年漆黑的眼睛眯起来,注视着方黎。   方黎的心尖儿忽地一悸,好似在不知不觉间,那个整天跟他在屁股后头的秦卫东,嘴里长出了狼一般的尖锐牙尖。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哪怕有一天秦卫东真的长出了狼一样的利爪和尖牙,也绝不会落到他的身上,这点方黎高枕无忧。   方黎摸了摸被他扇过的地方,双臂搂紧了秦卫东的脖子。   “你身上太硬了,硌得我睡得不舒服..我还病着..” 第9章第9章   离开   他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方黎或许跟着秦卫东,就再也不会   方黎没有不相信秦卫东的地方,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连血脉亲情都可以一朝之间化为乌有,那么只有秦卫东,这个世上只有秦卫东是不会变的。   因为他这条命都是方黎捡回来的,那么理所应当的,他也是完完全全属于方黎的,且只属于方黎一个人的。   方黎捡到秦卫东,是很小时候的事了。   那时候方黎七岁,刚过完年,方宏庆带着李文玲只在家里匆匆待了两天就忙着赚钱去了,方黎白天想他妈,一个人跑到山路上,想着只要顺着路跑,就能跑去城里见母亲。   那会儿的他根本不知道那条路有多远,他跑累了,山路还弯弯绕绕望不到头,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天也黑了。   方黎想哭,忽然听到旁边荒草堆里有动静,他吓了一跳,等终于壮着胆子扒开一看,竟发现里头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孩。   那个男孩就是秦卫东。   方黎吓坏了,看着男孩不知道被谁就这样扔在山路边,浑身发着高热,额头上还有大片血迹,他吓的摔在地上,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人应,眼见着天要黑,他奶还在家里等他,年幼的方黎怕挨骂,只好拖上男孩的两条手臂,就这么踏着黑,一路累得停歇了好几次,才把人背回了家。   他奶在山里待了一辈子,一边给男孩烧水擦身子,一边念着作孽啊,定是那些人贩子干得丧天良的事,不知道从哪儿拐来的好孩子,孩子病了,就扔到山里不管了。   方黎在旁边玩着从男孩身上扒下来的衣服,那是他从没见过的衣裳款式,整齐的扣子有两排,他扭着一颗对着屋里头的灯看,薄薄的扣子像是经过手工的精细打磨,透着淡淡的光泽,比他见过的所有矿石都漂亮。   方黎喜欢,好不容易等男孩醒了,方黎想问他这扣子是什么石头做的。   他也想要,没想到男孩烧是退了,可却好像摔坏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问什么都不回话。   方黎嫌他笨,穿上男孩的衣服跟小伙伴炫耀,随手翻着,在胸前的口袋里翻出一个手绢,手绢面料很柔软,闻着还有一股香气,方黎赶忙跑回家,拿给他奶看,他奶又带着男孩拿着手绢给矿上唯一识字的会计看,才知道上头绣着的是「秦卫东」三个小字。   可当时他们重泗镇没有一家是姓秦的。   会计以前在南边跟着做副厂长的亲戚见过几分世面,一眼就认出这个手帕是真丝的,一尺比黄金都贵,吓的方奶奶怎么都不愿收留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孩了。   可方黎不愿意,他不愿意的理由称得上极其简单又执拗,因为男孩长得漂亮。   方黎打小就爱跟长得漂亮的人玩,想想他们村里那些个男孩女孩个个都黑瘦黑瘦的,他生怕自己以后要娶他们当媳妇,撒泼哭闹着让他奶养着,说等他长大了,就给他娶进门,当媳妇儿!   方黎软磨硬泡地求奶奶收留秦卫东,方奶奶也于心不忍,看见秦卫东就想起她过世的小孙子,在山上的庙里烧了好几天的香,这才答应。   秦卫东就这样留在了方家,方宏庆知道了,骂方奶多事,多添了一张吃饭的嘴,后来秦卫东上了初中,能下矿干活了,方宏庆也就不骂了。   最开始的那几年,方黎对秦卫东特别好,有什么自己舍不得吃的,都留给秦卫东吃,没别的,就是因为方黎觉得这是以后要做自己媳妇儿的人,后来还是彭超跟他说,说秦卫东是个男孩,下面有把儿,跟他们是一样的!   彭超还说,男孩只能娶女孩当媳妇儿,娶不了男孩当媳妇儿,所以他娶不了秦卫东当媳妇儿!   方黎的美梦破碎,大哭了一场,后来就经常对秦卫东吆五喝六的。   但也是从那以后,他们相伴长大,有方黎的地方,身后就一定有秦卫东,而秦卫东这三个字,连着他这一个人,都理所应当成了方黎一个人的所有物。   ..   外头日光亮起,方黎缩了缩发冷的手脚,在秦卫东怀里醒过来。   “我好想梦到小时候的事儿了..”   秦卫东抱着他,蜷着腿在桥洞底下睡了一夜,方黎一哼,他就醒了,他用唇碰了碰方黎的额头,试探他还有没有发烧。   “梦到什么?”   “梦到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流了好多血,不知道被谁扔在山上,好可怜…还有我说要娶你做媳妇儿,可彭超说你是个男孩,我哭了好大一场..”   方黎还没睡醒,说话颠三倒四的,秦卫东安静地听着,方黎说了一会,揉揉眼睛,看清楚自己还睡在桥洞:“要是以前,等我娶了老婆,我就跟方宏庆说,让他也给你娶,可现在好了,我的老婆本也没了..”   “你想娶老婆?”秦卫东问。   方黎皱皱鼻子:“肯定的啊,我奶说,男孩长大了都要娶老婆的,不娶怎么行..”   方黎往下瞥了一眼秦卫东,又沮丧的很:“可我觉得我还没长大,你怎么长那么大…”   秦卫东站了起来:“因为你挑食。”   “我哪里挑了,最近除了生病就是东躲西藏,别说吃不饱,连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第10章第10章   长定   “你他妈要吃了我?!”   车厢里拥挤,没票的站票的都挤在上头,连座位底下的空隙都睡着人,他们任由鞋子在头边来来回回的踩过,依然睡得打起了鼾,不在乎掉下来的瓜子壳。   方黎和秦卫东是后上的,被挤在车厢尾部脏乱差的厕所那头,一阵阵散不去的臭味儿熏的方黎几次想呕,更别提他刚眯上眼睛想睡会儿,就有人不停地上厕所,带出来的脏鞋印踩到了他,要到多恶心有多恶心,这和方黎想象中的离开赚大钱相距甚远,他忍了忍,终于受不住了。   “我不要在待在儿这儿!”   他跟身旁的秦卫东发火,站起身。   “我要回绥兴!我要回重泗!我死也不在这破火车上待了!”   好多挤在一块就地而睡的民工被吵醒,嫌烦地看向他们两个,秦卫东赶忙跟着站起来,他拉住方黎,转过身,笼罩住里头的方黎,挡住那些视线。   “你听话,再忍忍,好不好?”   秦卫东与他商量。   “不好!不好!”方黎叫道。   秦卫东只好再次与他好声好气地说:“等下车,我给你买糖..”   方黎一点都不想听,反而打掉了秦卫东欲抚他额前碎发的手。   “我不要忍!你到底带我来的、要去的是什么鬼地方?你不如把我扔在重泗算了!我宁愿被他们抓住打死,也不愿在这里..!”   方黎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什么苦,这一阵子的打击简直是对他的极限挑战。秦卫东对他不敢用力气,被他打掉的手臂毫无防备地撞在车厢的铁皮板上,坚硬的骨骼碰撞,发出「哐当」一声重响。   方黎愣了一下,秦卫东收敛了神情。   “你非要这样闹?”   动静再次吵醒了睡觉的工人们,有人要开口骂人,但看到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的秦卫东那样年轻,那样高的身量,相互看了一眼,也就懒得出头闭了嘴。   “我没闹!”方黎偏开被烟味臭味熏得臭烘烘的头:“我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儿了,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秦卫东不擅长哄人,方黎毫不妥协的态度,让他有些烦躁。   “熬过这一晚行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黎也看出来了,他心里火气也上来了,甚至带着一股想要放声大哭的恼怒:“你朝我摆什么脸色?明明就是你对我不好了!你也像他们一样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反正我已经不是你的少东家了,我下一站就走!不用拖累你跟我一起受罪!”   火车进站的笛声响起,方黎甩开秦卫东,踏着地上的空隙就走。   秦卫东见到方黎要走,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叫了一声黎黎,紧接着又叫了一声方黎,方黎充耳不闻,大步往前走着,秦卫东两步上前,手臂朝着方黎的肚子上一揽,直接扛起了方黎。   “你疯啦!”   方黎叫着踢打着。   “别出声!”   秦卫东一把拧开连接两节车厢的卡门,刚才列车员忘记锁上,里头是节卧铺车厢,秦卫东在黑暗里扫了一眼,看到一张没人的床位,直接将方黎扔在了上面。   太黑了,卧铺车厢的乘客都熟睡着,方黎还没叫,整个人就已经让秦卫东不容防抗地压了上来,秦卫东钳制着他的双手,摁在头顶,俯身上去狠狠咬住了方黎的嘴唇。   灼热滚烫的唇舌让方黎一时间招架不住,没一会,两个人的舌尖就尝到一丝腥甜味儿。   方黎吃痛,打秦卫东的头。   “你他妈要吃了我?!”   黑暗中,高价的卧铺车厢比他们之前的硬座人要少了许多,也安静的多,寂静里只有男人们此起彼伏的鼻鼾声,方黎喘着粗气,屈膝一脚踹在秦卫东身上。   秦卫东让他踹得纹丝未动,腹部的肌肉硬得跟铁似的,倒是方黎一脚踹得力气使大了,纤瘦的脚踝像踢到铁板一样疼起来。   “妈的疼死我了!”   方黎抱着脚,瞪起他:“秦卫东你他妈身上那么硬是要我踹的时候疼死我?!赶紧给我看看啊!”   秦卫东眼神凶沉,舔掉唇边的一丝血,方黎疼得还在催促他:“快点啊你!疼!”   秦卫东被他刚才在车厢里那一番话气恼地还在火上头,听见方黎又这么没皮没脸的催他,用脚蹬他,咬牙怒骂一声:“真是狗东西!要是能吃了你我早他妈生吞了你!”   秦卫东起身,把方黎的腿拽到自己大腿上,单手粗暴地脱掉方黎的鞋扔去一边,给他检查脚踝。   “你说谁是狗东西?”   “没良心的狗东西。”   方黎不可思议:“秦卫东,我借你一万个熊心豹子胆!你再给我说一遍?”   秦卫东闭上眼忍了又忍,不与他争辩。   “这儿疼?”   方黎指着:“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疼死了!”   明明是他狠狠踹了秦卫东一脚,秦卫东还一声没喊疼,他倒有三个地方都疼的受不了。   念着方黎前段时间发烧,吃的也少,是不是骨头也脆些,秦卫东的火气渐渐压下去,他的手掌握着方黎的脚踝骨,轻轻揉转着。   方黎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秦卫东给他揉得舒服,他的手撑在床上,只是赌气把头偏在一侧,不说话。   “嘶..!你轻点啊!”   秦卫东听见他喊疼,皱了下眉,说:“不会真的踢坏了吧?”   “现在知道了?谁叫你他妈浑身那么硬!”   秦卫东半跪在车厢地上,借着窗外铁路沿线照明灯一闪一闪微弱的光,脱掉方黎的袜子仔细对着脚踝看了看,连每个脚趾都不放过,确定没什么事,才放下心。   “怎么样?”   “有点红了。”   秦卫东看得久了,面色有些不自然,不过方黎看不清楚,秦卫东握着他光裸白皙的脚踝,冷的,漂亮的真像白玉石一般:“再你给揉揉?”   “行吧..”   方黎还以为真的伤了,干脆把脚戳在秦卫东怀里。   秦卫东给他揉着,车厢里没有暖气,靠人聚起来的气儿也没热到哪里去,方黎冰凉的脚在秦卫东的掌心揉捏着,他也不知道秦卫东的掌心哪来的那么热,那么烫。   他的脚被秦卫东捂热了,也就慢慢睡了过去,睡到半夜,买他们这张卧铺票的乘客上车了,方黎觉得自己被秦卫东抱了起来。   他本能地搂紧了秦卫东的脖子,秦卫东在他脖子上吻了一口,方黎也就接着睡了。   ..   等方黎再睁开眼时,秦卫东已经背着他出站了,在长定出站的人比绥兴车站的要多出五六倍,背着大包小包的人潮都在往外涌着,方黎觉得这里的晴天格外高,格外亮,不像重泗,总是一场接一场下没头没脑的雪。   “原来是这个定啊..”   他看见车站上头的「长定」两个字。   还说要一个人下车,他连秦卫东要去长定是哪个定都不知道,就跟着秦卫东来了。   车站门口聚着好多黑工头在吆喝着招工人,看谁四肢健全,就要拉人上车,没办法,每到开年,都是一场工人的抢夺战,谁抓住了工人,谁就抓住了今年的饭碗。   毕竟在晋省,最赚钱的事儿甭管金银煤镍,都绕不开一个矿字,饭可以一个人吃,但打矿不行。   秦卫东给上次那个工头又打了电话,工头得知他们从绥兴过来,还以为是骗他的。   幸好他的店就开在火车站附近,让他们到店里来,“还真来了,不过修路的工程停工了,你以前在矿上干过吗?开过拉矿的大车吗?”   秦卫东一听,有些迟疑。   老板以为他不熟悉矿上的活儿:“算了算了,我们老板时间紧,不招生手。”   “在矿上干过,能开车。”秦卫东说。   “干过几年?”   “五年。”   工头笑了一声:“五年?你小子蒙我呢吧,你有二十?就下矿五年。”   “十八。”   “成吧,算你多报两年也差不多了。”   工头姓王,叫王小虎:“有个老板在夏河沟搞了矿,正缺人,矿打好了,绝对不比去拉建材开钱的少,下午咱们再等等,招上两个人,一块过去,工钱公道,周结。”   王小虎又注意到秦卫东身边的方黎,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他也是?”   秦卫东说:“他是我弟弟,不做工,但是跟着我。”   方黎拉扯了他一下,意思是他也能干,而且他是哥哥!   不过被秦卫东直接忽视了。   王小虎犹豫了下,秦卫东又说:“我可以干两个人的活,我们只要一个人的工钱。”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王小虎的店,是个卖日用杂货的小卖铺,这一会儿去买东西的不少都是周围的住家户,很熟络地在里面跟他老婆打招呼,应该是开了很多年了,信得过。   他们初到长定,人生地不熟,最怕的就是遇到黑工头,虽然秦卫东也拿不准再入矿会不会遇到老熟人。   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去路,工钱不是最主要的,他们得先找到靠得住的地方落脚。   “行,那先说好,矿还没开工,得先干别的活,等开了矿往外运,让你弟弟跟你倒班。”   王小虎也确实犹豫不得了,他带头把这个开矿的活揽了下来,现在人还没凑齐,他急,他上头的老板更急。   要知道,那些个老板购置下一处矿洞的开采权,满打满算按证上两年的有效期算,一天不开工就得多少损耗,谁也耗不起。   下午,王小虎就包了辆面包车,算上方黎一共拉着五个工人下去夏河沟,山路崎岖,车上有通风工,出渣工,爆破工,秦卫东熟悉到只要闻到他们衣裳上的气味,就能分辨出他们在矿下负责着哪项工作。   到了目的地,是一个停工了多年的小矿洞,井口处生着半人高的荒草,正有一根蓝色塑料水管从井底往外哗哗的抽着水。   矿上有人,其中一个副工头姓傅,王小虎叫他老傅。   像他们这种小工头,规模大的矿场根本插不进脚,只能联合些小老板搞这些山上偏僻的小矿,若是打出了好矿石,那就一朝就裤衩变宝马了。   “那个会爆破的,叫啥?对,六子,过来!”   王小虎招手喊人,给老傅说:“老傅,就他,说之前在小河那边给爆破师傅当过一年的学徒,现在出来单干..”   “才学了一年?你怎么招的工,咱这个矿难打,你搞个半吊子来怎么成?”   王小虎也叹气:“我知道,但没办法啊,现在会爆破的工人太少了,熟手都被大矿抢光了,这学徒都是我托人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就他吧,先开一茬儿炮,算是开了工,总比在这儿停工往外扔钱的好。”   他们说话时,秦卫东往矿井里看了一眼,矿洞已经荒废多年,洞道很陡,秦卫东粗略估计,倾斜面得有四十五度左右。   作者有话说:   方小黎:“踹!”   秦卫东:“忍!”   方小黎:嗷!!妈的疼死我了!(瞪眼)秦卫东你他妈身上那么硬是要我踹的时候疼死我?!   秦卫东:“忍!”   方小黎:妈的疼死了疼死了!   秦卫东:(皱眉,甚至开始反省)不会真的踹(我)踹坏了吧..   哈哈哈,俗话(我瞎编的!)说的好,作精受的老公真是要从小培养(洗脑),不然就这个脾气,成年人性格定型了,谁受得了啊哈哈哈,(作为亲妈一不小心的公道话??)但是我真的很爱这种!!   两只崽崽先解决生存问题!   冲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第11章   盘算   方黎挂在秦卫东身上,两条腿也缠上去,不自觉地勾唇笑了:“还要给我摆   斜井的开采难度大,运气不好的话,人财两空是常事,这连方黎这种没怎么下过矿的少爷都知道。   “怎么能买这儿啊,什么眼光,那个老板不是被骗了吧?”   秦卫东脸上没表露,于是方黎也懒得去说了。   第二天要开工,当晚大家清点了工具和炸药,草草收拾了一下就休息了,秦卫东说他值夜,和方黎坐在外面,在矿上大家伙睡得都是大通铺,九、十号男人挤在一块,他等那些人睡着了再带方黎进去。   方黎伸手烤着火:“晚上好像没吃饱..”   他饿太久了,晚上煮饭大婶看他瘦,只给他舀了一勺饭菜,方黎吃东西又慢,等他细嚼慢咽的吃完,锅里早就没了。   “饿了?”   方黎点点头。   秦卫东起身,拿上手电走近林子里,方黎跟着,秦卫东撇下了几个树枝做了两个简单的捕猎陷阱,寻了一处有野兔脚印的地方放好。   “能抓到吗?”   “明天来看看。”   这是他之前在白山岭跟着矿上的老师傅学的技巧,冬天他们常常用这些陷阱捉些野兔打打牙祭。   方黎也有些想念烤兔子的味道,俩人又回到火堆,方黎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做工?我也可以赚钱。”   过了这么多天,接连的打击下人总是会成长的,哪怕是方黎这样的,方黎也想过了,他不能永远的依靠着秦卫东,他不是方家的少东家了,他应该学着自己赚钱。   “为什么这么说?”   “啊?”方黎没明白:“没有为什么啊..我已经十九了,说起来比你还大一岁,你已经找到了活干,还有彭超,他也在厂里找了份工作..”   方宏庆不是他爸了,那他也不可能永远再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孩子,不是吗?   秦卫东看着他,不知道方黎的哪句话惹得他蹙起眉。   方黎有点难过,说真的,他好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至少在重泗镇上,大家都叫他一声少东家,在小院里,他奶、秦卫东,也都宠着他,他每天都活的顺心顺意的,没人会喜欢这么毫无征兆的从云端坠落进泥里。   秦卫东看方黎垂下的脑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掰过方黎的下巴,认真地问:“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昨晚在火车上凶了你?”   方黎一听,有些想笑:“你他妈也知道你昨晚对我好凶?”   秦卫东接着问:“所以你要跟我分你我?”   方黎抬开下巴,打掉他的手:“手放下,没大没小的..”   两天里,秦卫东已经被他推开两次,还踹了一次,秦卫东松开了手,他心里莫名地游走着一股火气,烦躁不堪地冲撞,他往火堆里扔了两把枯树枝,火苗噌地一下子窜起老高,吓了方黎一跳。   “你干嘛!”   秦卫东挂着脸不说话。   他从小就话少,属于什么都闷在心里的那一种,以至于最开始的时候周围的人还以为方家捡了个小哑巴。   但只要谁招着方黎一点,秦卫东准能像条疯狗一样上去和人拼命,上次在树林子里就是。   方黎看到秦卫东眉骨处的伤疤,突然有点良心发现,想到自己昨晚还踹了他一脚。   “你心里还有气?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在车上把我咬疼了..”   方黎摸着自己的嘴唇:“都流血了,刚才吃饭还疼..”   果然,他一喊疼,秦卫东的眼光就转了过来,火光摇摇晃晃地映在方黎的唇上,唇角是有处结了痂的小口子,发些暗红色。   秦卫东拍掉身上沾的枯叶,抄手抱起方黎,走向无人的树林子。   方黎挂在秦卫东身上,不自觉地勾唇笑了:“还要给我摆脸子..你继续摆呗..”   没开春,夜里寒气重,秦卫东脱了身上的皮夹克罩在方黎肩膀,低下头细细舔着方黎受伤结痂的嘴唇。   “我凶你,是不想你离开我。”   他又补充道:“也不喜欢听你说那些话,难受。”   方黎被舔得哼了一声:“现在会说话了?你的嘴总是长了跟没长一个样儿..”   秦卫东默认了方黎对他的控诉,他伸出舌头,更加卖力地舔着方黎的唇,还有上颚,藏在里面臼齿,弄得方黎痒痒极了,忍不住想笑。   他拍了一下秦卫东的头:“好了..!我发现你这人特讨厌,我对你有点好脸色,你就对我百依百顺,我一朝你发火,你他妈比我急眼还快..”   他小声骂了一句:“狗仗人势..”   秦卫东脾气好的时候,方黎怎样说他都可以,他甩了下头,没能摆脱方黎捏他耳朵的手,便也让方黎捏着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   方黎揪够了,捧着秦卫东的头:“明天让我跟你一块下矿吧,我想学..”   “不行。”   方黎一瞪眼,秦卫东又说:“学这些没用。”   “为什么没用?”方黎反驳他:“有用,学了能赚工钱,我们一块儿赚钱,你就同意嘛。”   秦卫东仍旧不许:“学了就出不来了,何况你身体不好,奶后来的样子你没见着?”   矿下危险不说,光是噪音烟尘这些,对身体的伤害就是不可逆的,方黎的心脏是什么毛病还没上医院查,秦卫东不可能让他干的。   “你说的我心里难受..”   方黎头歪在他肩膀上:“那你也在矿里,我担心..” 第12章第12章   矿脉   回去的路上,方黎又开始咳嗽,他往下拽了拽领口,说闷,让秦卫东开会儿   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王小虎算是知道了,今天下矿还没多久,先是风管爆了,乱飞的砂石喷溅了满脸,紧接着钻机又坏了。   一股白烟冒出来,村里的电工说是矿上用电量太大,烧坏了,让他们交维修钱。   “他娘的,整个山上就我们一家开矿的?真是倒霉!”   不怪王小虎要骂娘,现在掘进面打了两百多米,一点金线的影子都没见着,负责爆破的六子也炸出一些小脉线,不过送去化验过后都是白高兴一场。   根本不值钱。   矿里上来的人个个都白头粉面,秦卫东在棚子里从头到脚浇了两盆冷水,才显出个人样儿,王小虎朝他招手,给他塞了个红包:“你开车去趟化验室,拿给小赵,让他给我再催催,今天中午一定得把报告给我拿回来。”   秦卫东点头,说知道。   王小虎就让他去了,快一个月的相处,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办事挺靠谱。   秦卫东走之前去瞧方黎,他们做的陷阱这几天倒是隔三差五的就有收获,刚才又抓到一只野兔,看着比家兔还肥,毛茸茸的一大团,瑟缩在里头,不知所措。   “你别动,等我回来杀。”   方黎眼巴巴地:“真杀啊?”   他伸手进去摸了摸兔子耳朵:“这兔子够大的啊..说不定都用灵性了,你瞧,长得多乖啊。”   秦卫东见方黎犹豫,以为他是嫌弃。   “是有点柴,等开春,到时候我再给你抓窝小的。”   方黎无语地够呛:“你..算了,懒得说你。”   秦卫东把那只肥兔子拎出来扔进一旁的纸壳箱里:“走,跟我去趟县城的检验所。”   方黎只好站起来了:“又去啊,来来回回检验好几次,也没个名堂,上周的工钱发了没有?”   “发了。”   但比当初说的少了一半,一直打不出矿,王小虎作为工头急得嘴上起了仨大燎泡,能给发钱就不错了。   俩人开车去长定县城,检验室的小赵收了红包,说马上出马上说,最多半个小时,县城里有设备资质做矿石成分检验的就他们一家,压着报告到收红包才给是常事。   秦卫东客气地道谢。   方黎等不住,他来这检验所三回了,知道旁边就有家小卖铺,他给秦卫东指指:“发工钱了,你去给我买袋西瓜糖呗,路上嚼着吃。”   秦卫东看他一眼,没搭理。   上回来检验所他没看住方黎,方黎自己跑出去买了一袋,他才知道方黎原来还藏有私房钱。   方黎有些脸红:“你咋心眼这么小啊,我又不是故意藏私房钱的,而且我那不叫藏…!都是多久以前塞鞋里的…就两块钱…!”   秦卫东还是不搭理他。   方黎只好又踹踹他:“你别蹬鼻子上脸啊,要不是你在家的时候成天看我那么严,我能藏私房钱去买糖吃?”   秦卫东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去上厕所。   方黎没辙了,赶紧又拉上他:“哎哎哎,别走啊…!”   他把浑身上下的口袋翻个遍,各个翻出来给秦卫东瞧,见秦卫东不吭声,又单腿蹦着把鞋脱了,掂在手里倒了好几下,“你瞧,真没了,找那一块五我都给你了…”   秦卫东还是不动,冷冷淡淡的眼光一落,落在方黎另外一那只脚上。   方黎一口气憋着,气地太阳穴直跳:“妈的秦卫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狗日的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   骂归骂,方黎也没办法,秦卫东这个人从小就记仇的很,方黎小时候在彭超家玩儿晚了没跟他说,秦卫东能一个月不给他个好脸,现在他要是不把自己摘干净了,这狗东西指不定哪天就要跟自己翻旧账。   方黎屁股一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地把两只鞋都脱了,来来回回倒了个底朝天:“真没了!看见了吧!” 第13章第13章   诊断   秦卫东垂下一些目光,坦诚道:“所以我很缺钱,很缺。”   秦卫东结实地挨了一拳,他没还手,方黎看见秦卫东嘴角渗出了点血,知道王小虎这一拳头有多重。   他朝着王小虎大吼:“你他妈干什么动手打人?!”   方黎很少蓦地发这么大火,他从前一直是那个娇贵的少东家,但这会儿他真的急了,尤其当他看到秦卫东嘴角的血,跟钉子一样刺进他的眼睛,那是他的东西,他可以打可以骂,但别人谁允许碰秦卫东一点了?!   他冲上去要抓王小虎的领子,被秦卫东拦腰拦住了。   王小虎咬着牙骂:“我打他?我打的是他娘的一头白眼狼!秦卫东,你跟你这个弟弟在车站一分钱没有的时候是我收留了你,在矿上这些天我也待你不薄吧?我他妈前些天愁的头发都要白的时候你装哑巴,等着徐老板一来你倒显能耐了!原来是早就打算在这儿摆我一道!!”   秦卫东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收整好,一张不落的塞进兜里,他突然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傅,老傅一怔,会意过什么,赶紧过来打圆场。   “别动手别动手..这打矿也是看运气的..,卫东说不定就是运气比咱好点..”   “滚你的!什么运气!”王小虎挡开老傅,恨恨地瞪了秦卫东一眼:“就那么点炸药,他要是靠运气就邪门了!这事没完!”   第二天,徐建川连夜让人拉来了一箱炸药,矿上的风就渐渐转了风向。   工人们没等王小虎招呼,就自发的跟着秦卫东一起下矿了,不出所料,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眼光准得很,像能看穿岩石内部一样锐利,两茬炮下去,细碎的矿石如雪花一般炸裂落地,黑润中闪烁着微小针尖般的金点。   有的工人在各个矿上都干过,是老手了,看着秦卫东填炸药的手法和钻孔的定位,就跟旁边的人说:“这手艺,没个三五年绝对出不来!”   秦卫东在矿上待了一周,早上下矿,深夜才出,负责重定方向和重开掘进面,成天身上抖下的矿渣石灰能在地上堆成小堆,徐建川不放心,又带着一个懂行的矿老板来了一趟,笑着走的,那边徐建川越是高兴,王小虎就越没有一天给他好脸色的。   “又停电了!”矿下的工人喊。   这两天经常停电,原因就是王小虎和村里没谈拢「维修费」的价格,他嫌人家要的高,一直拖着不肯给,可连工人们都看出这是王小虎故意在使绊子,毕竟现在他是矿上正经的负责人。   他们只能私下发发牢骚:“现在好不容易打着了矿,这天天停电算个什么,这不是活耽误事儿吗..”   太晚了,天都黑了,没法修,方黎把兔子抱起来,去找刚从矿上上来的秦卫东。   几个人叫着在外面打牌,秦卫东从桶里舀了两勺冷水兜头浇下,灰白色的水流顺着他精力展阔的肌肉从肩背流下,没入挂在胯骨上的军绿色裤腰里。   他俩洗澡从不背着,方黎也瞧多了,但不知道这次怎么回事,他咽了口口水,有些热。   方黎抱着兔子在床铺上转过身,不再去瞧秦卫东。   没想到秦卫东湿着手就过来捞他了。   “干嘛呀!”   方黎被他一摸,跟炸起来了似的,秦卫东刚去拿烧开的热水了,也让他吓了一跳,皱了下眉:“搞什么,趁他们不在,过来给你擦擦头发。”   秦卫东把方黎手里的兔子拎出来扔去地上,他讨厌方黎的目光集中在别的东西上。   方黎吹了口气:“这醋都吃..”   马上立春了,但是天气早晚还是有些凉,秦卫东怕方黎感冒,只是拧了个热毛巾给方黎擦头发,方黎仰躺着,头发拢在后面,有些长了。   “最近老停电啊..”   “村里的电工没谈拢,估计给断了。”   秦卫东不说,方黎也知道是谁,他歪了一下头:“我觉得那个王小虎就是故意的!你知道吗,上次那个村里的人来了,我瞧见了,他和王小虎说话,我听见王小虎对他说,现在这个矿上说得算的人是他,叫那个人只和他谈。”   方黎又歪了歪:“他怎么这么烦人,要我说,就是他眼光太短..还是你厉害,一出手就是五千块钱!我都数了七八遍了!”   这几天方黎的嘴都笑到了耳朵根儿,那可是五千块钱!他知道秦卫东的钱放在哪儿了,他每晚都要数一遍才能安心睡觉。   “对了,今晚还没数..”   方黎要爬起来,被秦卫东按住了脑袋。   “别乱动。”   秦卫东的手指将他擦好的头发捋了捋:“电先让他修着吧,前几天是走不开,明天正好,带你去趟县城里的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睡了一夜,天还没亮,秦卫东就带着方黎坐车去了。   从夏河沟要先坐八块钱一个人的面包车下山,再坐短途客运车去长定县城,方黎上车都还没睡醒,接连打着哈欠,软塌塌的靠在秦卫东的肩头。   “你把钱全带着干嘛啊,多不安全,路上要倒那么多车..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秦卫东说:“带着吧,带着放心。” 第14章第14章   鸠占   既然走投无路,那么这世上最快的路,就是一脚踩上别人,上去找路。   徐建川是个爽利的人,定下后就掏出大哥大,给王小虎打电话,迎面遇上刚从楼下厕所上来的方黎,方黎见着秦卫东就挥手。   徐建川拉远了点电话,转头问秦卫东:“他就是你弟弟?之前也在你老家的矿上做事的?要不你俩都在我这儿干吧,我开工资!”   “徐老板,他身体不行。”   “哦对,对,”徐建川这才想起来,他点点头,在电话里说了两句,挂了之后,他跟秦卫东说:“我叫我侄子去矿上给你做会计,这两天就到,剩下的我已经给王小虎还有老傅都交代过了,你办完事回去,从明儿起,那矿上你说的算!”   “谢谢徐老板。”   “你给我干得好就行了!”徐建川摆摆手,和他老婆走后,方黎站过来,问:“那不是徐老板吗?他怎么在这儿?他跟你说什么了了?”   见秦卫东低着头好像没听见,方黎又探头去看秦卫东手里的报告:“我的检查报告说什么啦?我刚才在厕所里也听见有人说,医院就是越大收费越贵!你瞧,我也没什么事,就给我开那么多检查单..”   方黎说着还蹦了两下,自证道:“我胳膊腿都好,秦卫东,刚才我还有点害怕,现在想想,我们不是被忽悠了吧?”   他连说了好多,秦卫东好像都没认真听,不知道在想什么,方黎有些不高兴了:“你在发什么愣啊,我都跟你说好多话了..!”   秦卫东被方黎扬起声调叫了一声,这才回过神。   “我的报告是怎么说的?”   “没什么事,但这儿有点小毛病。”   “哪儿?”   秦卫东没指方黎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以后可能得做个小手术。”   “啊?”方黎惊讶了:“什么啊就做手术?你说我得做手术?!”   “没事。”秦卫东说。   “什么没事啊!”方黎听见手术俩字就吓坏了,他叫道;“都做手术了还叫没事!怎么做啊,医生有没有跟你说怎么做啊?要把我的肚子胸膛全都划开吗?”   他光想想那血腥的场面就可怕,方黎双手抓着头发蹲在了地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来一趟医院花这么多钱不说,还检查出来一个要做手术!”   早知道不来了!   秦卫东也跟着他蹲了下来。   “玲姨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她找了个外国人,想要让你跟她去美国?”   “我妈?”方黎抬起头:“过年那两天好像是说过..你怎么知道?”   “她跟我交代,她说到时候要是你不愿意,就让我送你过去。”   “我当然不愿意了..”   方黎抱着手臂:“李文玲的话就不能信,小时候她总说来看我,她哪次来了?年年都说带我去逛庙会,我都长这么大了,她哪次带了?还不是你带我去的..,再说了,方宏庆出事的时候咱不是给她打过电话了,关机了,估计是换号码了吧。”   “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秦卫东这样看着他,质问他,方黎心里就有种莫名其妙地烦躁:“哎呀你烦不烦啊,难道我什么事都要跟你汇报?反了你了,她说过我就忘记了呗!现在我要动手术,动手术!到底我和这件事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   “你。”   秦卫东没有丝毫迟疑。   “这不就得了!她要是真去美国了..”   方黎想起过年那两天他在李文玲胳膊上看到的乌青,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到底是打的还是摔的,他叹了口气:“去了就去了..我妈那个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方黎心里也挺难受的,虽然他跟李文玲不亲,但那至少也是他亲妈,他跟李文玲从小就像是维持着一种俩人都想要亲近,但却总是适得其反的尴尬关系。   这里面也有他奶的错,但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十几年了,很难再去追究,也很难一朝一夕地发生改变。   就像当时方宏庆出事,他满脑子也只想着秦卫东,他已经习惯了。   秦卫东陪伴他的时间远比李文玲,远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久,出了任何事。   无论是不是他的错,秦卫东都会从头到脚的维护他,最重要的是,秦卫东永远不会离开他。   他们在车站等车时,秦卫东对他说:“回去之后,那个矿就是我负责了。”   “什么?你负责了?”   方黎没反应过来:“徐老板刚才是跟你说这个?不是,怎么会突然交给你呢?”   “我跟徐老板争取的,我比王小虎能给他赚得多,要得少。”   “噢..这样啊。”方黎点点头,又笑起来:“那你就是工头了!和以前一样?是不是比我们这里做散工挣得多啦?”   “是。”   而且以前他在方宏庆的矿上是领固定工资,这次是是打分成,虽然他只要半成,但一个矿开下来,也比方宏庆给的多多了。   “那王小虎呢?”方黎想起他。   矿上谁都知道王小虎这几天存心使绊子,就是在报复秦卫东。   下午的风有些冷,秦卫东往上带了一下方黎的衣领,说:“不知道,反正这里换我们了。”   换成他们了..方黎想了想,觉得他们这件事好像是他们抢了别人的路子。   对,鸠占鹊巢,有点不厚道,他瞧着秦卫东,刚要开口,突然间,他觉得,或许这么做是秦卫东一早就打算好的;   “这件事是你一早就想好的?”   秦卫东微微一愣,他有些没料到方黎会问这个问题,方黎的精力很浅,总是不太去过问这些事情。   他只停了一下,就诚实地说:“是。”   他来到长定,在王小虎的矿上待的第二天,心里就在琢磨这件事了。   不止是爆破的事,他就像路边那条穷途末路又饥肠辘辘的野狗,盯着别人嘴里的肉,眈视着怎么能一步步靠近,他在矿里的那些天计算着这里的规模,不大,正是个好机会,这让他一个没背景的人有七成的把握能拿下。   他要尽快给方黎看病,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从一开始就计划着要吃掉这里,他们离开了方家,他就要承担起很多东西,他要吃掉王小虎的这条财路,把它吞进肚子里,成为他秦卫东的本钱。   既然走投无路,那么这世上最快的路,就是一脚踩上别人,上去找路。   秦卫东看着方黎,眼光深深的,沉默里又带着一丝隐隐不安,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目光。如果方黎指责他这样的做法,他无法对方黎拿出一个站得住脚的解释,他也不愿粉饰他的行为。   方黎舔了下嘴唇,伸手拍了一下秦卫东的头,嗔怪:“越大心思越多了你..这都哪儿学的,怎么我就没想到?”   方黎摸摸下巴,认真思考地说:“秦卫东,你别怕,你赚的钱是我们两个人花的,就算我们的手段有点不地道,那也是我们两个人不地道,放心吧,要是干这种杀人越货的事儿损阴德,有我承担一半,要损也是损我们两个人的,怕什么。”   这么多天下来东躲西藏下来,在吃不饱饭面前,方黎觉得一切大道理都是屁,他十分豪爽地帮秦卫东分担了一半。   反正方宏庆给他当了十九年的爸,方宏庆做的那份说不定早就算在他头上了。   回去的路上,秦卫东把方黎的检查单子一张张折叠好,放进夹克的最里层。   他们搭上回去的面包车,司机在收音机里放着最近港台一个流行女歌手的歌,女歌手风情万种,方黎跟着歌哼,身旁的秦卫东则头靠在车窗,这些天天不亮他就下了矿,深夜才回,已经浅浅睡着了。   方黎有些心疼,他知道,他们两个人,不能一直这么只靠秦卫东一个人赚钱。   下午的检查报告秦卫东不让他看,他就猜出来了些,他的病或许不像秦卫东说的那样只是个小毛病,只是秦卫东最近整日在矿上定孔爆破,已经很累了,他在医院里故意对着秦卫东的右耳说话,他都听不太到。   他不想让秦卫东太累太担心了,既然小毛病是秦卫东告诉他的,那么他就相信,秦卫东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秦卫东满意这样,就好了。   来往拉客的面包车从汽车站到夏河沟有固定的站点,还有一段山路得自己下车走,有人下车时,秦卫东也醒了,他看方黎闭着眼睛,便背起他,往矿上走。   方黎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今天坐了一天的车,他有些累,便趴在秦卫东的背上,小声同他说话。   “本来没检查没事,一检查,说我有问题,我立刻就觉得浑身累得慌..”   “累就再歇会。”   到了矿上,方黎听见男人们喝酒划拳的声音,声音最大的那个就是王小虎。   同时,他也闻到了一阵烤肉的香气,秦卫东停下了脚步,方黎睁开眼,看到中间空地上烧着堆火,王小虎正转着的树枝上面串了一只被剥皮的兔子,已经吃了一半,血糊淋拉的兔皮就扔在一旁的草丛里。   “你..!”方黎登时眼前一黑,不敢相信白天他还抱在怀里的小兔子就这样被人扒皮烤了吃了!   王小虎招呼着他们:“回来了啊,一块吃点,我明天就走了,想招呼弟兄们一起吃顿饭,正好缺个下酒菜,这只兔子挺肥的,就宰来吃了。”   方黎气地浑身发抖:“王小虎,我养了它那么多天,你瞎了眼了?!”   “我他妈就是瞎了眼了!不瞎眼能招到你们两个白眼狼?!”   王小虎也恼了,他站起来大声喊:“弟兄们,秦卫东这个小子他妈就是一头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我把他带来,好,他现在顶了我的位置!让徐老板把我开了!我王小虎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们今天是继续跟着他在这儿干,还是跟我走?!跟着我,我保证给你们找到比这里还赚钱的活!”   工人面面相觑,王小虎之前是做散工头的..真论人脉关系都比秦卫东这个外来的要强得多..   秦卫东扫了一眼地上啃完的兔子骨头,眼光抬起来,又在每个工人眼前过了一遍。   “这次开出来的矿成色怎么样,你们看到了。能不能赚钱,能赚多少,你们都是老人,心里也有数。”   他继续说:“我之前就是做爆破出来的,也在别人手底下做过工,我不敢保证别的,但在我矿上的人,你们每一个人的工钱,我都可以保证比王小虎开得高,干得好了,年终还有红包。”   工人们犹豫,秦卫东话锋一转,淡淡道:“至于要选择跟着王小虎的,我不拦着,周围两三个矿都到了收尾期,不缺人。”   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走,秦卫东的意思表明完了。   老傅看了他一眼,在工人里又说起:“大家伙好好想想,咱这个矿是你们亲眼看着打出来的,矿石是你们亲自运的,我看靠着小秦,没错!化验报告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看看周围那个矿有咱们的含金量高的..”   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没人跟钱过不去,更何况一个是空口白条,一个是带着他们打出了马上能换成真金白银的高品矿,眼前的孰好孰坏,立刻分辨,工人们慢慢站了起来,不再喝酒吃菜,显然是要站在秦卫东那边,接着干。   “你真行!”   王小虎一脸狠相,他推开老傅,径直到秦卫东面前,一口唾沫唾了上去:“呸!没想到我王小虎阴沟里翻船,翻到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身上,我记着了,你他妈别得意,下次让我再看到你,看我怎么整你!”   秦卫东偏过头,王小虎脏黄的唾沫吐到他的侧脸上,他反手擦掉,再次看向王小虎时,眼神就一头潜伏后扯掉羊皮的狼:“我等着,随时。”   作者有话说:   臭宝们!!这几天在搬家中!   累瘫了,而且阿姨打扫完,我还在新房沙发底下发现了黑黢黢小小的东西,不!不要告诉我是什么!(我不听!哭了就是说)   第一站算是鸠占鹊巢,后来秦总会慢慢上去的。   秦总是野路子枭雄,他不像蒋爹,蒋爹对甘小涔几乎是没有使过任何手段的,但这匹狼不一样,他现在还是少年体,还在进化中!   感谢臭宝们给我的留言,我就是一把子全部啵啵三千遍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第15章   兔子   秦卫东咬得后槽牙都咯吱作响了,他忍耐至极地问:“你他妈踹我的时候怎   王小虎当晚就愤然下山了,他原来是这里的头头,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不用和工人一起挤在大通铺,屋里头撑着一张木桌,还有一张简陋的单人床,秦卫东把王小虎睡过的铺盖扔了出去,在床板上铺上自己的夹克,让方黎上去睡。   方黎没忍住,还是哭了,他养了那么多天的兔子,刚养出一点感情,就这样被人扒皮拆肉烤了吃了,其实也不止是兔子,还有在医院里检查出来的病,最近很多事情都像一座座无形又沉重山一般压在他心里。   秦卫东睡在外侧,听到方黎起起伏伏的小声啜泣。   他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着方黎,泪珠挂在脸上,他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天生就对感情之类的事情淡漠许多。   见方黎哽咽不断,秦卫东出声了:“一只兔子而已..”   完全没安慰到方黎。   “你睡你的,别和我说话..!”   秦卫东说了还不如不说,方黎锤了他一下,背过身去,自己去哭,他也不指望秦卫东能安慰他,秦卫东那个人,打小就冷血的很,根本理解不了。   夜里外头下起了雨,雨滴坠打在铁皮房顶上不停作响,秦卫东想着方黎的病,想着以后做手术要攒的三万块钱,不..他得带方黎去市里做,去省会做,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那就是最少要五万,还有他代替王小虎接手之后,明天矿上要安排的事,首要的就是先把用电解决了..种种事都在秦卫东的脑海里转着。   等他捋出头绪,已经深夜了,没想到方黎还在小声的哭,但比刚才的小,估计是哭累了。   秦卫东皱了下眉,哪怕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也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办法去解决方黎的眼泪。   “别哭了..下午医生说你不能情绪起伏太大..”   方黎也不理他:“反正都要做手术的..你别管我,快睡吧..”   可他哭着,秦卫东怎么可能睡得着?眼见着凌晨一点多了,他担心方黎这么熬着对心脏不好。   “你别哭,明天我再去给你抓一只。”   “哪有那么好抓的..”   “那我明天再去买一只?”   方黎吸了下鼻子:“不用,下次山好麻烦..”   还要坐车。   秦卫东没辙了,他伸手擦掉方黎的眼泪,在上面用唇舌尽可能温柔地带了一遍,方黎也发觉很晚了,他抬手抹了把脸:“我没事了..很晚了,你快睡吧,明天你接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马上就好了。”   秦卫东见方黎转过身,真的不再有哭声,他停了停,问。   “你就那么喜欢那只兔子?”   方黎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不止是那只兔子的..”   他还没说完,身旁的秦卫东就掀开被子起身了,他不再有迟疑,利落地反手脱掉里头的背心,拿过搭在桌子上的衣服重新套上,又抖搂掉工作靴上的石灰粉尘,踏上了。   方黎惊诧,回过身看他:“你干嘛?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抓兔子,等我。”   秦卫东说完,便拿上墙上挂着的外套和手电出去了。   方黎傻了,等他反应过来,从床上撑起身在后面叫着:“哎哎哎!抓什么兔子啊!外面下雨了!你回来!”   只可惜门已经关上了,方黎骂了一声:“操,这他妈听话听一半!”   方黎翻身下了床,夜里冷,冻得出被窝的他一激灵,赶紧穿上衣服和鞋,出去找秦卫东。   山上的雨大,豆大的雨点紧密地连成一片,周遭全是雨水坠打在树叶和铁皮房顶的声音,唯一的手电还被秦卫东拿走了,在雨里什么也看不清楚,方黎冒雨举着个纸箱子,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秦卫东人影儿,又喊了好几声还是没人应,只好在心里大骂了秦卫东一通,先回去,在屋子里头等。   不知道等到夜里几点,方黎焦心,又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支着头,又过了一会,哗的一声,大雨挟着冷风从门里一通刮进来,方黎一下子就醒了。   秦卫东浑身淋的湿透,额前的黑发落了下来,滴答滴答的顺着脖子淌着水。   “你有病啊半夜去抓兔子,吓死我了!”   方黎开口就骂,秦卫东为了这只兔子在山里折腾了大半夜,淋得湿透不说,还被方黎狗血喷头骂得不明所以,他抬头看方黎,见方黎满是恼火地瞪着他。   “你不是想要?”   方黎一口气卡在胸口,被他噎得半死,上去就踹了秦卫东一脚:“我要你就去抓?你他妈拿我的话当圣旨听啊!”   他踹秦卫东从来不收劲,疼得很,秦卫东也恼火了:“我他妈拿你的话当屁听..!”   方黎在气头上,当即又踹了秦卫东一脚:“你再说一句!”   秦卫东咬着牙,见方黎又要伸脚,他威胁道:“你再踹..” 第16章第16章   夜校   秦卫东开始忙了起来。   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这个矿上,接下这里,他的肩膀就承担起了他和方黎的生计,他和方黎两个人,这在秦卫东眼里是不可分割的,他需要向徐建川证明他的能力,他等不起做不好带来的后果,他也不允许自己浪费这一年的时光。   方黎也没闲着,他不常这样长时间待在矿上,待久了,总是胸闷,呼吸狭促,他强忍着,慢慢打起精神后,从煮饭的阿婶那里得知夏河沟下头不远,还有一所小学,常年招不到老师。   方黎虽然高中没毕业,但对付简单的小学课程还能应付,他让秦卫东给他从别的矿上收了辆二手自行车,骑到了小学,小学就是一栋危房,有补助款。   但经过层层过手,微薄的可怜,校长见他这样的年轻人肯来,当即说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一部分发给方黎,想他留下,方黎答应了。   白天他就去教小孩读书,学校一共只有五个学生,年纪有大有小,他哪门课都教。   比徐建川说得晚了一个多月,他的侄子冯晖终于到了。   冯晖是徐建川弟弟的儿子,跟他妈的姓,之前在他爸的厂里面实习。   不过人家都知道他是厂长儿子,也没学出个屁来,他爸怕他整天吊儿郎当的没出息了,就从家里打发他来这儿跟着徐建川了。   徐建川忙,就把他放到秦卫东这儿,美名其曰是让秦卫东带着他学学矿上的事,锻炼锻炼,实际上也是不放心秦卫东,让他亲侄子过来管账。   冯晖从小在省会长大,打心眼里不愿意来这穷山上,不过到底拧不过他爸,他在头上抽完了一根儿烟,秦卫东才从矿上上去。   “我叫冯晖,朝晖的晖,我二伯让我来的。”   “秦卫东。”   秦卫东摘下矿帽,来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账本。   “这是王小虎的,徐老板没结还挂着,这是我从头记的收支。”   冯晖接过来,他哪里懂得怎么看账,但装着也不能让秦卫东瞧出来心虚。   “行,我二伯来就是叫我干这个事的,你先跟我说说最近矿上几笔大开销都花哪儿了?有票吗?”   “一台风钻坏了重新买的,租了四台三十吨的碾子,这是收据,还有最近六百吨矿拉到选炼厂的运费要结了,剩下的是伙食费,我没过问,但每天都是定数。”   秦卫东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夹着的票据,冯晖翻了翻,票据是按着日期排好了的,他打眼扫过一眼,和账本上的都一一对得上,连小数点都不带差的。   “哦..我看看..”   冯晖翻着,秦卫东说:“现在矿上人手不够,还要再招一个配药的,一个出渣的。”   “招俩人?咱这个矿上用得了吗?”   他刚才看,都有十一二个工人了。   “现在金和贡的价格都走高,配药选炼都要用贡,我们最好抓紧时间。”   别等一个涨得还追不上另一个涨得,成本就高了。   冯晖对开矿的事儿没经验,也不敢决定,让秦卫东等会儿,出去给他二伯徐建川打电话。   自从上个月矿上楠-枫一个月给他进账了八万多,徐建川就对秦卫东那小子的能力就真的上心了,上次他和选炼厂的老板通过电话,人家还问他是不是换了个矿打,言语间还有想入伙的意思。   徐建川一听是秦卫东要加人,立马就同意了。   冯晖还纳闷,他二伯答应得也太快了,他回去找秦卫东,没想到秦卫东往外一瞧,放下了手头的账本:“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去找你。”   说完就走了。   冯晖嘿了一声,往后头一瞧,见秦卫东快步走下去,接着一个男孩。   “怎么走上来的?没骑自行车?”   “上午有个学生想骑,我教他,没教好,摔了一跤,摔死我了,车链子也掉了。”   方黎捞起裤腿,露出膝盖擦出的一片血红,中间有块肉还叫石子磕掉了皮,流着血。   “你是怎么搞的?!”   秦卫东粗斥地骂了他一声,把方黎背了起来,径直去外头找酒精和纱布,方黎坐在硬板床上,揉着腿嘟囔着:“骂我有什么用啊,狗没良心的…”   刚摔的时候他疼,一个人走了那么远,这片皮肉好像都麻了,现在猛地一掀开,不知道是不是见着秦卫东的关系,他又疼得厉害。   矿上只有酒精,没有碘伏,纱布秦卫东找了里头最干净的那一叠。 第17章第17章   冯晖   但方黎的这种改变却让秦卫东心底没来由得涌起一股无法控制地烦躁。   秦卫东不知道方黎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去上夜校。   “夜校?”   方黎点了下头。   “那是做什么的?”   “就是上课,学什么都的有,跟上学差不多,但是在晚上上课。”方黎说:“我刚才听冯晖说的,很多厂里学校里都开的有。”   “为什么要去?”   “赚钱呗。”方黎想着,说:“我高中没毕业,之前在矿上也没学到什么,现在连一技之长都没有,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我会养你。”秦卫东说。   “你难道能养我一辈子?”   方黎舔了一下上颚,舔到一些刚才没消散的烟草味道。   “为什么不能。”   秦卫东认真地回答,他没有用问句,他不想用。   “没有为什么,我是个男人。”   秦卫东沉默着,方黎比之前成长了,从前的方黎想得少,在意得少,他只在乎今天秦卫东有没有给他带他喜欢吃的肉,无忧无虑。   可现在,他比从前想得多,考虑得也多,或许每个人在经历了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家乡的狼狈之后,或多或少都会开始考虑现实之下的许多问题,方黎也不例外,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永远当小孩子。   但方黎的这种改变却让秦卫东心底没来由得涌起一股无法控制地烦躁。   “要是读了夜校,以后还能考学,就有文凭..,算了,就算没文凭,听冯晖说,学个会计,以后也能找份工作。”   秦卫东看着他,低沉下来的声音语气愈发不好:“你什么都听他说。”   方黎笑了一声,就着带着淡淡烟味的手指,穿过秦卫东的脖子,将手臂懒懒地搭在他肩膀上头:“什么叫我什么都听他说呀,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呗。”   秦卫东冷哼了一声。   秦卫东这个人就是得顺毛驴,不顺着他怎么都不成,方黎的手指在秦卫东颈后的短碎发上摸了一把,他的手指纤细冰凉,在后颈抚过,秦卫东浅浅眯了一下眼睛。   方黎问:“哼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你去。”   秦卫东睁开眼睛,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方黎有些惊讶。   “我现在走不开。”   “我知道你走不开啊..”方黎撅了下嘴,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可我在这儿待着,每天除了呼吸吃饭还能做什么..?废人一个..我想先去县城里,找个教会计的夜校读着..”   他没说完,秦卫东就抬起了头,眼神不善地打断了他:“你要离开我去读书?”   方黎喉头一滚,要他对秦卫东说离开这两个字很难..不是不敢,是说了,他心里也难受,就像有人用剪刀最尖的那头往里戳一样。   他摇了摇头:“暂时的..,暂时的..”   “暂时的也不行。”   方黎张口还想在说,秦卫东却不想再商量这件事,他拽下墙上的毛巾,去外面冲冷水澡,方黎看着秦卫东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感觉..秦卫东好像生气了。   方黎仰头吐了口气,其实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楚他和秦卫东的感情。   不过现在要分清楚太难了,他是个畏难情绪很严重的人,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都讨厌分离。   可..他也是一个男人,他不可能把所有担子都压在秦卫东一个人身上,那样就算秦卫东愿意,他自己也瞧不起他自己。   方宏庆欠那些工人那么多钱,虽然方宏庆不是他的父亲,但他也确确实实的享受了十九年方家小少东家的生活,靠那些工人在矿下没白天黑夜的给方家卖命,他才不愁吃穿,那么那些钱,以后如果有机会,他能还多少是多少吧..   不过这些都是太久远以后的事了。 第18章第18章   争执   方黎越想越气,朝着对面的秦卫东吼道:“你他妈站那么远能看清楚吗!滚   招生的就在厂大门口旁边租了个小门店,里头坐着两个人在嗑瓜子,为了遮阳半拉着门口的卷闸门,有些暗。   方黎进去问了问,负责招生的人也挺热情,问他是谁介绍的,方黎摇摇头,说他是自己来的。   那人笑容顿时减少了一半,坐了回去,对方黎说,是厂里职工就学费减半,不是的话,一个学期要交一百二十块钱,而且有名额限制,一个班满了就不招了,先到先得。   “要上多久的课?”   “看你学什么专业了,快的半年,慢的也就一年左右就能毕业,毕业了就能找工作,像电工,焊工,都是学得快上手快的,现在很多厂里都招工人,想要待遇好一点的,会计,出纳,都是坐办公室的,也招人,干得好一个月学费就能赚回来了。”   招生的人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知道是不是招到学生有提成。   方黎又问:“读完了给发文凭吗?”   “当然发了。”   “发什么文凭?”   那人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年轻这么认真,笑容更少了,不太耐烦地从抽屉里给方黎摸出一张,摆在台面上:“就发这个。”   方黎一瞧,文凭的抬头是长华职业技术学校,但下头盖的戳是什么开美服装厂,还有一个朝阳什么公司。   “这是学校发的,还是咱们厂里发的?”   招生的人白了他一眼,伸手收走了文凭:“我们是合作办学,你懂不懂什么是合作办学?就是我们公司和厂里,还有和学校合作的,我们有合同,发的就是这个,你要是想去读那种发学校文凭的,就考试去吧,我们这种就是读了能赚钱来着。”   方黎犹豫了,他不懂这些,但他也知道,读了书不是就该发学校文凭吗,发一个公司给的证算什么。   “你到底报不报名?我们中午还得吃饭去呢。”   “不好意思,我再想想。”   那人从抽屉里拿出锁门钥匙,哼了一声:“没钱没关系,还想要正规文凭,天底下哪那么好的事,做白日梦呢。”   方黎都转身要走了,被他说的脸臊起来。   实话实说,他爸还欠着人家工人二十多万,他要工籍没有,要学籍没有,连身份都登不得台面。   如今能在这儿好好站着,没被人撕掉胳膊扯掉腿丢进黑煤窑,都是靠是秦卫东豁出命带他逃出来,走了大运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方黎咬了咬牙,又走回来。   “那要是报会计得多少钱?”   “会计请的老师贵,多三十的学费,一学期一百五,不包书费住宿费。”   一百五…,顶得上市里一个家庭半个月的工资了,这还不算要是真的去了,杂七杂八的学杂费,和上学喝拉撒用乱七八糟的开销…   那人拎着锁要锁门,见方黎还不走:“我们要锁门吃饭去了,你问半天,到底报不报名啊?”   方黎说:“谢谢,我再考虑考虑。”   那人摆摆手,干脆利落地锁门走了。   正值晌午,日头大了,方黎出了汗,脱掉外套拎在手里,往车站走。   读书的开销是一道大坎儿,其实他也不是非读不可,可体力活就他这个身体条件,去了哪个矿上都是按劳发钱,他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够让秦卫东不要再在矿上干活的钱?   至于冯晖给他掏学费这条路…   方黎摇摇头,他压根没想过,这要是给秦卫东知道了,这事绝对没完了。   他在这点上还真挺怕秦卫东的。   方黎愁着脸蹲在马路边,蹲的腿酸了,又在车站附近转起来。   车站附近有许多小店面,大多数都是卖小商品的,方黎转了一下午,一点门路都没看出来,要是做点小生意,从进货到销售,再到场地,哪个都不是说来就来的,方黎丧气地坐在台阶上。   他活到十九,真真是没有一技之长,一事无成的,离开了方家,秦卫东能靠着在矿上的经验迅速抓住赚钱的机会,可他呢?他对矿上的事一知半解,做点小生意吧,又什么都不懂,简直是废物一个。   眼见着天黑了,方黎在一家小地摊上,晃到了一个银色的口琴。   “老板,这个多少钱?”   “二十,快收摊了,真想要十五拿走。”   方黎都不用摸兜里的钱,就知道根本不够,他又不舍得看了几眼,想到若是没出事,他大概还能上几节城里老师来教的音乐课。   方黎摇摇头,坐了最后一趟晚点的车回去。   坐这趟车的,大多都是夏河沟那边的工人,车上的空位有一半,有两个中年男人却没坐,他们蜷蹲在中间的过道上,露出的脖颈干枯消瘦,肌肤贴在骨头上,费力呼吸着,仿佛这样能让他们沉重涩塞的肺再延展一些。   方黎看了一眼他们手里装药的袋子,没一会,又偏过了头。   他心里揣着心事,到了矿上,大灯一晃,方黎抬手去遮,听见有人打远喊他:“哎!卫东他弟,卫东正找你呢!”   方黎还没应声,他的手臂就被人猛地一把钳制住了,疼得很。   “方黎!你他妈去哪了!”   秦卫东摘掉了工帽,额头冒着汗,他厉声斥骂,不由分说地粗暴地将方黎扯进了屋子里,呯的一声关上了门。   方黎让他拽的一路踉跄,差点摔倒:“你干什么!你弄痛我了!”   “我弄痛你,我恨不得..!”   秦卫东扬起手,方黎吓得眼睛一闭,是纯粹的生理反应,但他很快就抬起了头,并且怒瞪着眼前的男人:“你要干什么?你吃错药了?!你敢打我?!”   秦卫东咬牙森森地盯着他,像濒临怒火边缘的野兽,一触即发。   方黎心里突然生了那么点惧意,但转瞬即逝,他使出最大的力气挣脱,吼道:“你发什么疯!我的骨头都要让你捏碎了!”   秦卫东看着方黎甩脱他的钳制,他怕真的弄疼方黎的骨头,不敢用狠力,方黎以为秦卫东松了手,更加猛烈的挣脱,看着被方黎甩脱的手臂,秦卫东心中的怒火像烧着的野草一样蔓延,他直接伸手捏住了方黎的下颌。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说什么疯话!我不是给你留字条了吗!”   方黎被秦卫东捏住脸颊,压制地抵靠在墙上,他斜眼一扫,才发现桌子上他留的去夜校的纸条早就被秦卫东揉捏成一团垃圾扔在地上了。   “说,说你不会去。”   秦卫东的语气近乎一种命令式的口吻。   方黎动着脖子和脸颊,他的下颌都被秦卫东捏痛捏酸了,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以前少吃的那两碗饭,妈的秦卫东这个狗东西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挣脱不了!   “你给我放手!”   “不放。”   方黎也不客气,他抬腿一脚揣在秦卫东的小腿骨面上,那里肉薄,秦卫东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手。   方黎趁机矮身逃脱,他揉着自个儿的下巴,气不过,又伸手去打秦卫东的头脸:“你他妈是条疯狗?说疯就疯的,你要掐死我?”   秦卫东盯着他,方黎刚迈步,他就像捕捉猎物似的要追上去,方黎大叫:“我他娘的去喝口水!”   他说了,秦卫东的目光仍旧追随着他,方黎也懒得骂了,从桌上拿暖壶倒了杯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他快渴死了。   等方黎解渴了,休息过来,他抹了把嘴,坐在凳子上,用手指碰了碰脸颊靠近下颌那块,一碰就肉疼,肯定是青了。   “你看看你给我弄的!”   秦卫东看过去,方黎细皮嫩肉,脸颊靠下果然出现两个青色的手指印子,还是对称的。   一眼,秦卫东就立刻冷静了下来。   方黎越想越气,朝着对面的秦卫东吼道:“你他妈站那么远能看清楚吗!滚过来看!看看你给我弄的!”   方黎吼起秦卫东来不是开玩笑的,他气恼起来从来都是真打真踢真踹的,从小到大都是,秦卫东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过去,刚过去,头上就被方黎打了一巴掌。   “疼死我了!”   秦卫东被打的偏过脑袋,尽管他很不喜欢方黎这样打他的头,但看见方黎脸颊上的青紫印儿,他自己转了过来,手抬着方黎的脸颊仔细地看。   方黎嘶哈着,秦卫东说:“下午我找不到你。”   “我不是给你留字条了吗,我坐冯晖的车去看夜校了!”   秦卫东不语,他没法说,他没法说方黎消失在他眼睛里一分钟他都觉得心里像有成百上千双爪子挠爪一般难受。   他根本忍受不了。   秦卫东没说,他仰了仰头,轻轻亲吻方黎被他捏出青痕的地方。   方黎被他亲的痒,骂吧,看着秦卫东那么高大一男人蹲在他跟前儿,身上全是矿里的石灰碎屑,又不忍心,索性让他亲着。   趁着这会儿好说话,把该说的也说了。   “我知道你不想我去,可眼下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   “在这儿待着,等我一年,等我赚够了钱,带你手术。”   “那你呢?”   秦卫东一愣,他的计划里很少有自己。   方黎垂下了眼睛,他看着秦卫东的右耳,玩闹的表情消失不见:“你告诉我,你现在右边这只耳朵,还能听得到吗?”   秦卫东的眼神动了一下,他微微偏开了些:“能。”   “能个屁!”   方黎骂道,他坐在凳子上,弯下腰,捂住了脸:“秦卫东,我不想你这样,为了我的手术费,你再这样整天在矿里待着,没日没夜的炸矿,早晚两只都要听不见..!”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在上面看着,每天早上看你走,晚上看你回来,我做不到,秦卫东,我做不到了..!”   方黎的额头陷在秦卫东的颈侧,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像秦卫东那样,脑子里可以装得下很多计划,他想到什么说了,他对秦卫东也没有秘密,他只是对他自己异常愤怒,挤压很久的愤怒。   “所以你就听我这一次吧,行吗。”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还是那句老话!小说皆有我赋予的轨迹和设定,秦卫东就是秦狗,其实方小黎受一点伤他能杀人!但是现实世界里只要跟你动手的,甭管啥,一定跑啊!!小说:疯狗真香,现实:麻烦立刻坐牢!!   大家一定要分得清啊!!   他俩就这种相处方式,怎么比喻呢,就像动物世界里一窝狗,呸!一窝狼崽玩闹的时候就会互相扑啊互相咬啊,牙齿也有分寸。   而且方黎真的是秦卫东的命了,他俩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厮混大的,思维模式的问题。   而且其实方小黎在现在年少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制止秦卫东,他只是骂,骂完了还是让秦狗亲。   所以,这为以后秦狗越来越过分也助长了气焰!所以秦狗以后狗,方小黎也是那片雪花!   方小黎:呵呵,我真的会谢。(微笑)   啵啵我亲爱的宝们!! 第19章第19章   职校   秦卫东继续挑着鱼刺:“跟不上就跟不上,有作业就周末拿回来,我给你写。”   秦卫东把肥皂在掌心搓出泡沫,搓揉在方黎打湿的头发上。   他的军工裤完全被水打湿了,挂在精力赤-裸的腰腹上,洇湿了一片深色,水顺着擦拭的毛巾灌到皮靴里,湿溻溻的,方黎光着脊背趴在秦卫东身上,被秦卫东的皮带扣硌了一下。   “抽出来…硌得慌…”   方才的争执没有结果,秦卫东还是肃着一张脸,但他还是单手将皮带抽了出来,扔在地上,继续帮方黎揉头发。   他从旁边的桶里舀了一勺热水浇在胸前的脑袋上。   方黎的脸被热水一过,一下子烫红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舒服地歪头在秦卫东颈间,两个人吵架的那点火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他伸手摸了摸秦卫东紧蹙的眉心:“不说话,就是答应我了?”   “没有。”   秦卫东拿掉他的手,给方黎冲了头发,他扯过旁边的毛巾,擦着。   方黎摇摇头,甩掉水珠,又抬起头,用嘴唇试探性地碰了一下秦卫东的唇:“就吼了你两句,真生气啦?”   秦卫东偏开头。   方黎只好说:“有什么不满你说嘛!”   秦卫东转过了头,看着方黎,声音充满了嘲讽:“你让我讲?”   嗐,他就说秦卫东那个心眼比针鼻儿还小吧。   方黎舔舔嘴唇,又趴回秦卫东的身上:“娘们唧唧的…,难道我说你说的不对?”   他张嘴,在秦卫东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我就是想去找个赚钱的路子,而且就在县城,又不是要离你很远,再说了,要是真能赚到钱,你就不要再矿上干了,到时候,我赚钱去医院给你治耳朵。”   秦卫东转过眼眸,微微下垂,看向他。   秦卫东这个人就是得哄,像刚才那样来硬的,吵来吵去,根本没用,方黎只好曲线救国,他伸手搂上秦卫东的脖子,双臂收紧,搂得更紧了,唇齿间带着热意水汽的呼吸喷洒在秦卫东挺直的鼻梁上。   “我亲亲你,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的继续下去,每次想到你的耳朵,我都难受的睡不着觉..”   他们从小就是这样,吵的在凶,也很少有隔夜的,方黎吮吸亲吻秦卫东的嘴唇,秦卫东被他吻着,从他的角度俯看下去,方黎白皙的脖颈仰牵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带着水珠,白里透红。   秦卫东的呼吸重了一些,他的手不自觉地揽上了方黎的腰,收紧了力道。   “只是一只耳朵听不到而已。”   “一只听不到还不是大事?!”方黎听他这么说,就又有些急了:“你这样说简直跟在我心里扎刀子一样,我要是说,我心脏上也只有一个洞而已,不打紧的,你急不急?”   秦卫东被他说的一时哑口无言。   方黎刚想再说,察觉到了秦卫东的手,那块肌肤像触电了一样,方黎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腰,又觉得秦卫东捏的有些重了,他有点疼,便打了一下秦卫东的手。   “有点疼了,”他埋怨地看向秦卫东:“你最近怎么总是收不住力气?”   秦卫东的眼神深色,在水气中消散了许久,才透出瞳孔的颜色,他的手从方黎的腰上拿开了,轻轻拨弄着方黎的下颌,上面有他刚才捏出来的青痕,被热水一蒸,伤痕透着些红紫色,显得更加刺眼。   秦卫东轻轻吻上去:“现在还疼吗?”   “有点吧,不过不碰就没感觉。”   方黎不是太在乎这点小事,相比起来,他现在更在乎夜校的事。水温冷了下来,秦卫东扯掉一旁的外套,裹着方黎抱他床上:“你先睡,有几笔账我要跟冯晖讲。”   方黎点点头:“那我说的事你好好想想,我真的想去。”   秦卫东没吭声,关门走了。   吵也吵了,好好说也说了,秦卫东还是这个态度,方黎心里有点烦。   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他快睡着的时候,秦卫东回来了,他脱掉衣服躺上床,方黎迷迷糊糊地,顺势翻了个身,窝进秦卫东怀里。 第20章第20章   珍珠   秦卫东说:“你乖。”   方黎回到宿舍,心里倏然间空落落的,就像是什么重要的部分被抽走了一样。   秦卫东方才已经把他的床铺大概收拾好了,方黎茫然地在床上坐了一会,才想起,从他捡回秦卫东开始,他们好像从没有真正的离开过彼此生活。   他的性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中间的艰难和后果都很少去思虑,说来看,这次也是,身边有一个阻拦的他这样行事的人还好,但偏偏那个人是秦卫东,每每看到他的眼泪就只剩退让和妥协。   方黎走到外面晾衣服的小阳台,往下一瞧,刚好看到秦卫东走了。   秦卫东的背影不再像当初那个带着他走投无路的少年,他的肩背拔地而起,成长地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   秦卫东这么努力,那么他怎么也不能太差..   方黎翻出领来的会计课本瞧,翻了两下,没几个字能看懂的,他只能踢了个凳子坐着继续看,抓着头发,从第一页开始,没一会,有几声敲门声。   方黎抬头,光听见声响,没看到人。   “您、您好..我..”   声音很小,方黎皱了下眉,门后是个男孩,看见方黎,有些拘谨。   “您好..!我叫..戚简..”   原来他就是冯晖让他找的戚简,方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孩身板很瘦,穿着打扮看着..方黎低头一瞧,和自己差不多的寒酸,倒是露在外头脖子那截儿皮肤挺白的。   “我叫方黎,冯晖你认识吧?他跟你说过我没有,咱俩以后互相照顾。”   “说、说过..好,好..”   “我是黎明的黎,你的姓还挺少见的,哪个戚?”   方黎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去包袱里翻东西。   “不戚戚于贫贱的..戚..”   方黎回过头,没听清楚:“什么..什么贫贱?”   戚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连忙用手在空中比划了这个字的笔画:“这个,这个戚..”   “噢..好吧。”方黎也没看懂:“反正你是戚简就行了,我们宿舍就我们两个人?”   戚简摇摇头,指了指门口的床铺:“还..还有一个,只不过他..不经常来。”   方黎抬起头,说:“不好意思啊,但..你是结巴?”   戚简一怔,连忙摇头:“不..不是,只是有点..紧张,我紧张,就会这样..”   他有些尴尬地抓着颈后的碎发,解释道:“不是口吃..是遗传..遗传..”   “哦,没事儿,不过你紧张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对了,”方黎从包袱里找出上午冯晖让他捎带的盒子,扔给戚简:“这个是冯晖让我稍给你的。”   戚简看到方黎扔过来,吓了一跳,赶忙接住了,才松了口气,他拿在手心里,走到床铺坐下。   “你多大?我十九。”   “我也十九..”   “你有十九?”方黎还挺惊讶的,他又从头到家打量了戚简一遍,他还以为戚简最多十六七。   方黎扯了毛巾,准备去洗把脸,看见戚简宝贝般的把那个小盒子放在床铺枕头边的最里头,用枕巾盖着。   “冯晖给你的,你不打开看看是什么?”   戚简看看盒子,又摇摇头:“我怕打开..坏了。”   方黎无语地很:“..随你吧。”   反正又不是给他的,等方黎洗完脸回来,戚简还在床边,手里又捧着那个盒子。   看样子真是宝贝了,外面日头西沉了,方黎也不饿,索性坐下来,随口问道:“你跟冯晖是同学啊?”   戚简点点头:“是..”   “那你怎么不继续在省会读高中呢?”   读高中就意味着有机会考正规大学,就算考不上大学,能上个普通大专毕业了也管分配工作,不知道比他们这个不入流什么夜校培训班好上多少倍,更何况,晋阳可是省会。   “读..读不下去了..”戚简眼神黯淡下来,他低下头去,声音比蚊子高不了多少。   方黎没听到,看戚简还纠结地拿着盒子:“想看就打开啊,冯晖本来不就是送你的?”   戚简犹豫了一下,想起冯晖交代他的,一定要打开看看。   他摸到盒子的卡扣,方黎也凑过去瞧,里面是一块手表,表链还是当下时兴的全钢银链,方黎看到表盘上的牌子是串英文,方黎也不认识,不过冯晖那富二代会买的,估计也不会什么杂牌货就是了。   “戴上瞧瞧。”   戚简点点头,小心地把手表搭在手腕上,不过他没带过手表,不知道怎么扣,方黎也不懂,和他研究了一会,听见细小地咔的一声,才把手表的卡扣扣上。   戚简的手腕细,戴这种小表盘的手表衬得很秀气。   方黎说了一句:“冯晖还挺眼光的。”   晚上上课前,戚简问方黎要不要帮他打热水,方黎才意识到,来了这儿,什么都得自己干了。   他拎上水壶,和戚简一起。   下楼的路上,听见学生们的打闹说笑,这儿不仅给长定技校的学生住,还外包给了好几家像他们一样的合作办学的厂和公司,供外头的人住,人员混杂的很,有的男生宿舍门口竟然还传来阵阵女学生的笑声。   到了教室,老师还没来,里头坐着二十多个人,方黎一看,好家伙,全是女同志,不少都还戴着服装厂里做工的袖套没摘,七嘴八舌地聊着天,方黎和戚简是少见的两个男同志,一路坐下,几个女工都往他俩这里瞧。   方黎找了个偏僻的后排,压低嗓门朝戚简问:“怎么全是女同志啊?”   戚简也是刚来:“学会计的..男的比较少..”   怎么没人告诉他啊。   没一会,老师拿着茶缸从前门走进来,教书的倒是个男老师,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戚简从包里拿出书。   方黎一愣,心叫坏了,他忘记带书了..   “糟了..我忘带了..”   没有秦卫东,他简直就是个白痴!   戚简看出他的窘迫,他把书翻开了,悄悄往方黎那边挪了一点:“要不要..看我的..?”   他挪的不多,怕方黎会嫌弃他的。   方黎毫无察觉,他尴尬地笑了笑,说谢谢,和戚简一起看了。   老师在上头讲着借贷关系,方黎是插班生,好多内容都听不懂,一旁的戚简倒是很认真地在记笔记,方黎不自觉地就跑神,一晚上,强行把自己从开小差的边缘拉回来好几次。   “你听得懂?”   戚简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可以..我之前在家学了一些..”   看来什么都没准备的人只有他。   方黎唉声叹气,果然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一个什么基础都没有的人,还是从一半开始学,要怎么办呢。   一连几天的课上下来,方黎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中午吃得都很少,他遇事就忍不住,想给秦卫东打电话,又想着,当初吵着嚷着要来的人是自己,怎么能现在打退堂鼓呢,而且他在教室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秦卫东一定比他还辛苦..   方黎咬咬牙,忍了下来,好几天半夜都把那本会计书重新拿出来翻,厚着脸皮对没睡的戚简说:“戚简,能不能把你笔记借给我瞧瞧?”   戚简在床上看书,一愣,没说话。   方黎以为他不愿意:“啊,那算了,没事..”   大不了等秦卫东来了,他再拿给秦卫东瞧瞧吧,秦卫东脑子好使,看什么都学的很快,他以前上高中听不懂的课都让秦卫东先学,再讲给他。   戚简从床下下来了,找出书包,掏出他的课本和笔记:“我..我肯借的,你愿意看我的?..不会觉得我的..”   不会觉得,他的很脏?   “怎么会不愿意,你借我我就很感谢了。”   方黎接过来,翻了两下,朝戚简挥了挥:“谢了啊。”   ..   方黎安安分分地上课,他比别人落下很多进度,就要比别人花费更多时间赶上去才行。   白天戚简要回家帮他妈看店,方黎就一个人在没人的教室里学习,他和戚简的关系也熟络起来,戚简和他说话,也没有像最开始那样说两三个字就磕磕巴巴的。   中间冯晖来找过一趟戚简的,给戚简带了不少水果,还给方黎带了一个绒布袋子,说是秦卫东给他的。   方黎打开一瞧,里面是一个绳捻的珍珠吊坠,朱红色的手工编绳底下单单坠了一颗莹白珍珠,方黎笑了,他没见过海,秦卫东倒先让他看到珍珠了。   方黎把珠子拎起在灯下看,见冯晖要带戚简走,他忙追问:“秦卫东跟你一起来了没有?”   “没有,他整天在矿上忙得很,我二伯现在可信他了,等这个结束,还想搞个别的矿交给他呢,他哪有空啊。”   方黎心里一动,握着珍珠跑下了楼。   他跑到校门口的书报亭,找出兜里的五毛钱,给矿上打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有人接了,方黎喂了一声,不过接的人不是秦卫东,是矿上的工人,说秦卫东还在矿下。   方黎有些失落:“那没事了..我晚些再打..你跟他说,我是方黎..”   电话那头一听,忙说:“哦哦,你是方黎啊,那你等会儿。”   工人说:“我去叫秦队啊,秦队跟我们交代了,说是你打的电话,千万得找到他,别一会我要挨骂,那你等会儿啊!”   说着,工人撂下电话,就听见他去喊秦卫东了。   方黎握着电话,等了没一会,电话传来磕碰拿起的杂音:“黎黎?”   方黎听见那头的喘息声,他赶忙道:“我没事啊,我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   那边轻轻松了一口气。   下午学校周边学生和沿街的商贩嘈杂,方黎微微捂住了一点电话,想听秦卫东的声音更近一些。   “我没事..给你打电话,你不会怪我乱花钱吧?”   “不会。”秦卫东把矿帽摘下来放到桌上:“你在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行吧..”方黎想说不习惯,但话到嘴边又没说,他说;“我收到了你给我的珍珠,冯晖带给我的,他来找戚简,我上次跟你提过的,我们一个宿舍,他人还不错,就是有点胆小..”   “珍珠喜欢吗?”   方黎笑了一下:“喜欢呀,你从哪儿弄的?”   秦卫东说:“徐老板前天过来了,带我和几个老板在山庄里吃了顿饭,回去的路上有人在路边卖。”   “你买的呀,多少钱?”   “不贵。”   “不贵是多少钱?”方黎追问。   秦卫东只好说:“十块钱。”   方黎惊呼:“十块钱?!这颗珠子居然要十块钱?!秦卫东,你干嘛买这么贵的!”   秦卫东解释道:“老板娘说是天然珍珠,我只买了一颗。”   “你也知道十块钱才买了一颗?!”   方黎在电话那头手拍着心口,顺着吐气:“秦卫东,我发现我一走你就会乱花钱了!花十块钱买颗珍珠干嘛,又不能当饭吃,而且我又不是小女孩,戴什么项链,你听到没有..!”   方黎说了好大一堆,秦卫东点点头,又想起来电话那头的方黎看不到。   他也知道贵,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路边看到那一筐莹白的珍珠,他就想起了方黎,只是他身上的钱只够买下一颗,但早晚,他会给方黎买下数不完的珍珠。   “你怎么没跟冯晖一起来啊..”   秦卫东有些抱歉:“现在到了最忙的时候,工人两班倒都不够用,我实在走不开,再等几天,我去瞧你。”   方黎撅了撅嘴巴:“几天?”   秦卫东心下算了算,说:“五天?”   方黎不吭声。   秦卫东又说:“三天,行吗。”   方黎妥协道:“好吧..”   秦卫东从来不会推脱他的,他说五天就已经是最快的了,再压缩到三天,秦卫东要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秦卫东说:“你乖。”   秦卫东哄他有时候就跟哄小孩似的,方黎眼见着电话再打,就要超时计费了,他说:“我把项链戴上了啊,不过以后不许买这么贵的。”   秦卫东说:“好。”   “那..那我挂了,晚安。”   秦卫东也对他说晚安。   方黎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将手心里的珍珠吊坠套进脖子,再收紧了些,红色绳子落进脖中,那颗珍珠刚好坠在他的锁骨中间靠下缘的胸口。   他突然想起很小时候他捡到秦卫东时,在秦卫东衣服上看到的扣子,那些比珍珠看起来还要有光泽多了,只可惜后来那件衣服被他玩丢了,也就找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秦卫东后来给方黎买过许许多多珠宝,尤其是方黎追逐梦想登台后,但方黎唯一从头戴到尾的,只有这颗珍珠。   哈哈哈珍珠:换一个方式陪伴,陪主人登上巅峰就是如此简单。   经常被扔下去的兔子:宁在内涵本兔?(微笑脸)   哈哈哈我笑点超级低DBQ!!感谢在2022-04-0801:03:57-2022-04-1023:3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第21章   琴弦   方黎的眼睛不自觉地落在那把吉他上,他心底的某根弦,好像随着那根被拨   四月初,长定下了一场雨,刚回暖的天气一下子又冷了下来,方黎不出意外地感冒了,整天汲着鼻涕,堵得他头昏脑涨,戚简见他难受,问他要不要去附近的小诊所看看,方黎摇头说不用。   秦卫东给他的钱方黎除了吃饭一分钱都没花,这点小病小痛,犯不上花钱。   夜校只有晚上才上课,方黎落下太多,白天在宿舍学不进去,就找了没人的教室啃书,教他们这种速成班不用考试不用评成绩,不少女工上到一半晚上还得回家带孩子,老师也不大上心,讲完了课就走,方黎问都没地问去。   不过奈何他在学习这方面的天赋实在一般,有时候戚简都听懂了,他还得课下多翻好几遍书,很是吃力。   方黎每天就是等着秦卫东来看他,以前他们成天腻在一起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猛地秦卫东一不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方黎哪哪都不习惯,连话说的都少了。   方黎去阳台收衣服时,听到楼下宿管大爷喊603电话的时候,他丢下手里的衣服就飞奔了出去。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方黎跑到校门口,远远看到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遮着顶棚的的大型半挂车,下头站着秦卫东,秦卫东嘴里叼了一支烟,捧着手在打火,火苗透过细雨,映了一小片橘红色的光影在他锋利的眉骨处。   方黎雀跃地喊道:“秦卫东!”   秦卫东一声唤就抬起了头,看见门口惊喜张望他的方黎,冷峻的眉眼舒展开来,他把烟捻了一下,随手夹在耳朵根,踩上踏板从驾驶位上拿了一袋东西,朝方黎过来。   方黎跑过去,给秦卫东撑伞,看他肩头淋湿了一片,又骂道:“你没看到下雨了啊!怎么不知道打伞?”   秦卫东问他:“这把伞是谁的?”   “楼下找宿管大爷借的。”   秦卫东从车上拿下一把伞,崭新的:“收音机里说最近经常下雨,给你买的,新的。”   伞是深蓝色的,方黎往车上看了一眼:“那你的呢?”   “我有。”   半挂车是个庞然大物,方黎找了一下,才找到踏板上去,他探身往车里瞧,车里的东西不多,有些烟味,副驾上扔着两件像从刚泥灰地里拧出来的工作服,上面的石灰混着雨水都结成了块。   “胡说,你跟本没伞..”   方黎心里一酸,他知道秦卫东是特意换掉了这些脏衣服才来见他的,他不想让自己担心,这里不比重泗,重泗好歹是他们的地盘,在这儿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秦卫东这个新来的秦队在矿上想要压得住要付出多少。   方黎正难受着,身后头的秦卫东坚硬的手臂揽环住他的肚子,将他抱下来了,稳稳落地。   “你干嘛…!”   “我有雨靴和雨衣。”   方黎不信,秦卫东又说:“我要做事,撑伞不方便。”   他从塑料袋子里又拿出一双黑色的橡胶雨靴:“这几天要下大雨,徐老板给矿上的工人买了雨靴,下矿穿的太长,不舒服,我去挑时也给你买了一双短的,试试?”   他们撑着伞到学校里避雨的走廊,这栋教学楼偏颇,学生很少经过这里,方黎坐下,秦卫东蹲在他跟前,解开方黎的鞋带,将雨靴套了进去,他用手掌丈量了一下,又捏了捏,确定合适了,抬起头问方黎:“怎么样?”   方黎点点头,给了他一个笑脸:“你挑的没有不合适的。”   秦卫东也笑了。   他们真的很想念彼此。   方黎往前倾了倾身,往前倒在秦卫东身上,像只没有骨头的猫,秦卫东被他这样一靠一压,就不动了,就着蹲姿,伸手抚了抚方黎颈后的碎发:“受委屈了?” 第22章第22章   丢钱   或许离开了秦卫东,他真的就是一个累赘,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丁浩洋是个典型自命不凡的文艺青年,他自诩就是缺一个慧眼识根的星探伯乐,不然他肯定能成红遍两岸三地的歌星大腕。   方黎听他唱完一首,丁浩洋兴奋地问:“我唱的怎么样?”   方黎客气地说:“挺好的。”   反正他也没听过几首歌。   丁浩洋顿时觉得方黎这人真有眼光:“你会不会弹吉他?会弹它能唱好多歌。”说着,他把身上的吉他摘下来,从床上跳下来拿给方黎:“你试试,”   方黎叫他吓了一跳,心说这人也太自来熟了。   “我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吉他是最好学的了,真的,我乐队里那哥们儿就学了一个暑假,就能跟着我们接活了。”   吉他被丁浩洋塞进方黎怀里,面对这个大家伙,方黎有些不知所措,丁浩洋摁着琴弦,教他:“手指,摁在这儿,这儿,对,这样摆..”   方黎被赶鸭子上架,怀里揣着他不认识的乐器,在丁浩洋的指挥下,还真拨弄出了几个不成调的音符。   方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它响了。”   “哈哈,好玩吧!”丁浩洋笑了,一般人看见他玩这些都说他是不务正业,少见还挺感兴趣的,他从琴盒里翻出好几张乐谱,挑了一个最简单的,摆在桌上:“我给你弹这个,你听听..”   丁浩洋摁住琴弦,弹了一个旋律简单的前奏,他给方黎看乐谱和他的指法。   方黎看了看,过会儿又摇摇头,他根本看不懂琴谱,更别提他的演示。   “这个是三和弦,这个是大三和弦..”   丁浩洋弹了两遍,见方黎不吭声,才反应过来方黎一个从没接触过吉他的人,怎么可能听得懂自己在讲什么呢,自己有点热情过头了。   “哈哈,记不住正常,没接触过得从五线谱开始学,上手了就容易了。那个,我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啊,就是最近估计得老来,我在外头和我们乐队一块租了个房子,要搬过去。”   “夜校你不继续上了?”方黎问。   “不上了不上了,原来这个名额就是服装厂给我姐的,我姐要结婚,我妈怕浪费才让我来,我也没看过账本,再说,我姐结婚我家里还等着用钱,不能让人家看扁了不是。”   方黎礼貌地笑了笑,觉得丁浩洋这个人除了有点自来熟之外,其他的倒还行。   丁浩洋其实最近真挺发愁的,他现在借宿在他乐队朋友那儿,他们在天桥底下扯着嗓子唱了几个月,天天叫城管撵的跟狗似的,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去夜总会唱歌的活儿,谈好了价钱,结果人家老板知道在前头唱歌的是个男的,死活不要了,谁去夜总会是来看男的?   可找女同学吧,一听是要去夜总会,没人愿意的,再说夜总会那么乱,丁浩洋也怕把人家好女孩给祸搅了,可眼前见倒手的工作没了,把丁浩洋愁坏了,昨晚才和哥们儿们喝了那么多酒,借酒消愁。   丁浩洋叹了口气,继续打包床褥铺盖,方黎见他一时半会还要收拾,刚想把怀里的吉他放回去,可摸了一下,心里一动,手指轻轻地像丁浩洋刚才教他的那样放在了琴弦上,试着拨动起来。   从前念高中时他最喜欢的就是音乐课,只是乡下老师不懂乐理,只翻来覆去的教唱那几首歌就下课了,听说这学期会派下来一个城里的音乐老师,可惜他没等到,家里就出事了。   方黎尝试拨弄琴弦,他不懂乐谱,不懂和弦,更不懂什么曲调,但刚才丁浩洋弹的时候,他能听出几个音调之间细微的差别,组合的不同,他试着去复原。   丁浩洋在上铺收拾着,不一会,他听到下头传来一个生涩的前奏。   虽然有些音不准,但调调是对的,他往下一瞧,见方黎抱着吉他,在轻轻地哼。   “我操,刚才是你弹出来的?”   丁浩洋很惊讶,虽然他刚刚弹奏的前奏曲调简单,但很少有人没接触过吉他,就能把旋律三五不差的复刻出来的。   方黎也就好奇了一会,他还有书要看,他取下了吉他:“还挺有意思的,谢了啊。”   丁浩洋看着方黎又拿起了书,问:“你多大了啊?”   “十九。”   丁浩洋问他:“你喜欢吉他不?我看你还挺有乐感的,反正夜校白天也不上课,要不你白天来跟我们学学?我们是临时拼的乐队,大家都有事,有时候人老不全,你要是来了,我们一起接活一块分账。”   “弹这个还能赚钱?”   方黎诧异的问,在他眼里,这些都是闲来无事才玩的东西。 第23章第23章   出路(修)   方黎有些动心了,要真是像丁浩洋说的这样,那他说不定真的能把丢的钱赚   黑色的桑塔纳在国道上顶着烈日开,上午十点多,徐建川带着秦卫东一行人到了沂城春喜大酒店的门口。   徐建川一下车,负责接待的金建矿产公司的副经理杨小军就快步迎了上来:“徐总!我等您半天了,外面天热,我订了包间,都安排好了!”   徐建川笑眯眯地:“杨经理太费心了,听说金建是一直是省里的标兵单位,我们几个门外汉就是借光过来看看。”   杨小军立刻笑道:“领导莅临视察是我们的荣幸,徐总,我听市委办公室的秘书说魏厅长和刘书记三天后就到,到时候我一定带各位领导好好逛逛我们金建!”   杨小军口中的魏厅长就是徐建川的姐夫魏江河,他自然知道杨小军这番热情不是冲自己,但他也挺受用的,跟着往里走。   秦卫东这几天跟着徐建川高薪请来的评估专家跑了好几个矿区,大大小小都有,对金建也有所了解。   金建矿产的前身是沂城矿山管理站,后来市财政跟上面审批提供了原始资本资金,迅速壮大,与地方联营搞些铅锌矿、金矿的开发。   金建前几年的效益一直不错,连着几年都被省里点名表扬,去年从南边调来了一批专家组,在南盘山上更是发现了一个层控型金矿。   据说还规模不小,消息一出,金建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上头研究讨论准备让老牌国企坤山集团收购金建,重整资源,重点开发这个项目。   如今徐建川的姐夫魏江河说是来视察工作,其实就是带着坤山集团的负责人来落实这件事的。   如果这件事真能成,作为魏江河的妻弟徐建川,他就是跟在坤山屁股后喝点肉汤,都够他花一辈子了。   秦卫东扫了一眼酒店里头的停车场,听着七八辆公务用车,外头统一有着坤山集团的字样,看起来气派的很,想必坤山的人早就到了,还来的人不少。   徐建川的司机去泊车,秦卫东跟着徐建川和杨小军进了一个二楼包间,包间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了,两男一女,笑吟吟地都是作陪的。   自从南盘矿区的发现,金建但凡是个小领导都被找上门的饭局塞满了,这次接待一个外地名不见经传的生意人徐建川,竟然来了三位领导,想必也是上头那位魏厅长的面子。   饭席间徐建川喝得多了,酒意上头,李丽花是金建项目部的副经理,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管理者,她的心思格外细腻。   徐建川和上头魏厅长的姻亲关系不是秘密,至于这个风是怎么放出来的,一定是有目的的,她看了一眼徐建川这次带过来的人,有两个人已经跟他们喝了酒,听话音儿不怎么懂矿,估计是徐建川那个空壳公司的股东,还有一个年轻人不怎么说话,坐在徐建川的左手边。   李丽花红唇一抿,知道徐建川是冲着坤山屁股后头来捡剩的,她端着酒杯站起来朝徐建川敬酒。   “徐总,这位是?不是您儿子吧,这么帅啊。”   徐建川喝多了,拍了拍秦卫东的肩膀:“我远方侄子,秦卫东,你别瞧他年纪不大,是个懂矿的好手。”   李丽花碰了杯:“那一定是徐总带出来的人了,年轻有为啊。”   吃完饭,不用金建的人安排,徐建川自己在沂城就有朋友,他带着秦卫东到了一个桑拿会所,按摩小姐端着精油进来,谁知道按着按着就衣衫半解,要往秦卫东背上坐,秦卫东察觉不对,一下子翻身坐起。   小姐吓了一跳。   徐建川趴着,看秦卫东惊愕,大笑:“怎么啊,还是毛头小子啊?”   徐建川打和秦卫东相处的这么长时间就知道这小子就是这个尿性,话少,但男人嘛,有脑子心思活就行了。   他照着给他按摩的小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去,叫你们经理换一批过来。”   “不用了徐老板。”   秦卫东拿上一边托盘里的裤子穿,徐建川见状,更是笑了一声,朝小姐挥挥手:“哎算了算了,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出去出去。”   按摩小姐点头出去了,顺手给他们关上了门。   徐建川也不差这点艳福,他点了根儿烟,说起正事儿:“夏河沟的矿差不多收尾了,有你在,进度比我想像的快得多,说起来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开矿这事原来门道儿这么多,扒开之后,是个发财的通天大道!”   徐建川说:“明儿我给你结账,后头的事能交给老傅就交给老傅,你腾出手来。”   秦卫东抬起眼睛。   徐建川说:“南盘山的矿要是没什么意外,准是个大型金矿,而且是板上钉钉要给坤山收购了,到时候我们就跟坤山签合同,把周边小矿的开采权批给我们,服装厂那边我准备卖了,集中资金,要是真能成,你来这里给我盯着。”   秦卫东点头。   徐建川话锋一转:“最近我找找关系,看能不能给你塞进坤山的评估组里,那可是知名的大国企,人家都是大专家,你跟着多学点,到时候准用得到!”   “年轻人,多学点儿总有用的。” 第24章第24章   决定   秦卫东对着电话嗯了一声,又说:“等我回去,你那个夜校就别上了。”   方黎没唱过歌,更没不知道什么是夜总会,他连听都没听过,当丁浩洋第一次带着他来西贸路,他得仰头才能把灯红酒绿下烫金的招牌「金凯娱乐会所」几个字装进眼睛里。   “这里面..是做什么的?”   “有钱老板来消遣的地儿。”   里头传来音乐声,但装潢的金灿灿的大厅里又没人,门口站着四个迎宾小姐,托盘上端着酒,旗袍很短,刚到大腿根儿,方黎只看了一眼就赶紧转开了头。   “还是,还是算了吧..”   方黎掉头要走,被丁浩洋拉住胳膊:“哎呀!好不容易来了!你瞧,这地方装修的多气派,多上档次!这可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夜总会了,能给的工资少吗?我真不蒙你!”   “可..”   方黎犹豫,扮女人唱歌,他咬咬牙也就做了,毕竟丢了那么多钱,现在别说让他扮女人,现在就是让他扮成不男不女的上去唱歌,只要能赚钱他也能豁出去。   可这事他没跟秦卫东说,当初他要来县城,是吵着要来上夜校的,要是让秦卫东知道他背着他去夜总会唱歌..   就秦卫东那性子非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丁浩洋见他犹豫不决:“方黎,你想想,三个月就能赚三千回来,你放眼过去儿哪有这么快能赚钱的活儿?读完夜校也就当个小会计,一个月就那几十块钱,要干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到三千?”   ..话糙理不糙,方黎琢磨着,如今秦卫东那么忙,自己来读夜校本来就是想着给他分担一点,现在反倒又成了拖后腿那个,而且打从重泗出来,他就没靠自己赚过一分钱..   他永远是躲在秦卫东身后的那个人,一直下去怎么行?   那跟秦卫东说说?   方黎光是这么一想,就赶紧摇了摇头,说了还得了?他直觉告诉他秦卫东绝对不会同意他这么做,没有为什么。   但…就这样放弃,回去继续念那个他读了这么多天都半瓶子水晃荡的会计?   方黎仰头看了看娱乐会所的招牌,他磋磨了几下手指,想起前些日子弹奏丁浩洋吉他时心中悸动的感觉,那些旋律很长一段时间都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就像被滴了一滴水在心尖儿上,痒痒的,在寂静的晚上滴滴答答,让人忘不了。   丁浩洋说得嘴都干了,看方黎眉头一会拧地跟麻花似的:“方黎,你要是真的不愿意也..”   他也没有硬逼的道理,只能回去先跟朋友继续去小酒吧唱歌,再想别的办法。   “我..”方黎迟疑了一会,似乎下定了决心:“丁浩洋,我想试试…!”   方黎答应之后,丁浩洋高兴得不得了,带着他直奔他们乐队的据点,一个位于老旧居民区的地下室,租的是楼上住家户的小仓库,一进去满地堆得都是冬天去取暖用剩的煤球。   丁浩洋的三个队友都是隔壁艺校的学生。   “队长!他就是我说的方黎!”   乐队的队长叫吴柯,打架子鼓的,已经毕业三四年了,算是这里的老大哥。   吴柯还没说话,倒让一旁的黄毛抢了先,他上下打量了方黎一眼,看方黎穿得穷酸又土不拉几的:“丁浩洋,你就说让他扮女的啊?不是,这是你从哪儿拐来的乡下小子啊!”   “去你的!”   丁浩洋滚滚滚地把黄毛赶走,队长吴柯挺客气的,见方黎有些紧张,跟他说没事,到时候放磁带,不用他出声。   角落里还坐了一个端着吉他正在弹的男生,打从方黎进来,就看了他一眼,脸上也没表情,方黎跟他打了招呼,他也没搭理。   丁浩洋搭着方黎的肩膀:“没事,我跟你介绍一下,吴柯是我们的队长,会写歌会写词儿,靠得住,我们有事都找他,刚才那个黄头发的你叫他三儿就行了,还有那个不爱搭理人的死人脸,叫陈鑫..”   丁浩洋压低了嗓门:“他家里有点小钱,背着家里出来搞玩音乐的,反正不缺钱,跟咱们不一样,他那人就那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行了。”   方黎记下了,点点头。 第25章第25章   :赶回◇   “那又怎样?”秦卫东眉宇间可见地添了几分烦躁:“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我会想办法给你,你给我点时间,这还不够吗?”   “为什么?”   方黎不解,他第一反应就是问:“徐老板要你留在沂城?”   “不确定,但钱的事我会想办法赚,不用你,你上这个夜校有什么意义?”   “那我做什么?”   秦卫东在电话那头皱了下眉,他不能理解方黎为什么会问出的这个问题,他说:“你过来找我,我们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哪样?”方黎的嗓音抑制不住得扬高了“以前我是矿上的少东家,可现在我不是了,我什么都不是了..!秦卫东,我没有一技之长,我甚至都养活不了自己..!”   “那又怎样?”秦卫东眉宇间可见地添了几分烦躁:“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我会想办法给你,你给我点时间,这还不够吗?”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方黎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心里就像被人伸手进去拧了一把,那个人还是他最最重要的秦卫东:“秦卫东,我不想事事都依靠你,出了事,只能躲在你怀里哭,那根本不像个男人,你懂吗?!”   “出什么事了?”   秦卫东的神色一凛。   方黎意识到自己急起来说漏了,他连忙道:“没、没什么..”   可秦卫东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掩饰下的慌乱:“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秦卫东低沉地嗓音落在方黎耳朵里,他的眼圈就忍不住地红了起来,眼底的酸涩泛起来:“真没事..你听错了..”   方黎强忍着的难过微不可闻,可在秦卫东耳朵里却像是被放大了一万倍,他周身的火气都随着方黎一声真没事压了下去,他喊:“黎黎?”   方黎忍不住了。   他承认,他真的躲在秦卫东身后太久了,久到他习惯把所有麻烦困难都交给秦卫东去处理,他自己从没锻炼过一点应对挫折的能力,好不容易想要自己承担一次。   可他从没想过会这么棘手,现在被秦卫东又叫上一声黎黎,就想丢掉所有的硬撑…   “你刚才不是还凶得要命?”方黎委屈地讲。   秦卫东放缓和了语气:“黎黎,我跟你道歉,你先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黎咬着嘴唇:“我把钱弄丢了…你给我的整整三千块钱…!被我弄丢了..”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他在秦卫东面前就没有忍住的时候,他伸手抹了一把掉下来的眼泪,背过身去,不让宿管大爷看见他哭。   “秦卫东,我是不是真的没用极了…!”   听到只是丢钱,秦卫东心里竟然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方黎的哭声顺着电话落在秦卫东的耳朵里,他的心就一下子被人揪着提了起来:“别哭..黎黎,没事,钱丢了就丢了。”   他话一说,方黎的眼泪顿时涌地更凶了。   “什么没事..!那可是三千块钱..!你为什么不骂我两句…你该骂我的!”   秦卫东听着电话里的哭声,抓着电话听筒的手越收越紧,他看了酒店悬挂的钟表,从这里开车回长定,走国道大概要两个半小时,他开快点,不到两个小时。   “黎黎,你听我的,你先回宿舍睡觉,我现在过去找你,好吗?”   “你、你不是在沂城吗?”   方黎吸了几下鼻子,秦卫东电话里只叫他先上去睡觉,其余的不要想了。   挂断电话,秦卫东匆匆上楼给徐建川请假,徐建川正躺在按摩床上,两个小姐给他推着精油。   秦卫东从不请假的,之前开夏河沟的矿时从开采运输到冶炼长的所有事宜,他一个人没白天没黑夜的跟,几天不睡也没听到他喊累。   徐建川问他去哪儿,秦卫东说长定的弟弟身体不舒服,他得回去看一眼。   如今坤山派下来的评估和验收小组的人还没到齐,大领导也得等明天,徐建川就放了他一天假:“行,但明天我姐夫和坤山的负责这次收购的经理就过来了,之前我跟你说过,让你跟着坤山评估组学习的事儿,我把你塞进去了,明儿他们头一次开会,你得给我赶回来,别耽误正事儿,别给我丢脸。”   徐建川一个小小的民营服装厂小老板自然搭不上坤山那样的大国企,人家卖的,肯定是魏厅长的面子。   秦卫东说好,徐建川拿出车钥匙扔给他,就让他走了。   ..   凌晨时分,方黎站在校门口,街上寂静地一个人都没有了,所有店铺都关着门,方黎等得久了,坐在水果店的台阶上,夏天蚊子多,咬的他腿上都是包。   方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凌晨一点多,路口传来汽车引擎的响声,这年头开车的人不多,方黎被车灯照醒,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秦卫东…”   方黎睡得有些迷糊,但他知道是秦卫东来了,他还没睁开眼睛看清楚,整个人就让秦卫东从地上抱起来了。   “不听话,不是让你回宿舍等我?”   方黎的脑袋靠在秦卫东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实话实说道:“你要来见我,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而且我想早点见到你..”   秦卫东抱着他将他放进车里,为他系上安全带,尽管这时很有人会去系那根带子,他目光一落,看到方黎白皙的小腿上咬了不少红红的蚊子包。   方黎醒了,也就注意到了秦卫东的视线,他抓了两下,怪痒的,嘟囔道:“刚才在电话里叫你骂你不骂,别现在又要骂人..”   秦卫东只是瞪了他一眼,也拿他没办法,拿开他的手,不让他抓。   他开车,带着方黎停到周边的一家宾馆门口。   方黎没来过这里,秦卫东停好车,对方黎说:“你在车里等我,我开个房间。”   方黎点点头,等了一会,秦卫东回来了,他拿着房间钥匙,背起方黎,上楼,方黎瞥见大厅的价目表,惊了一下:“秦卫东,这里要八十块钱一晚啊…!”   “嗯,这儿有热水。”   进了房间,秦卫东就打开了卫生间的花洒,他将方黎单手抱在了洗手池上,方黎觉得这么长时间不见,秦卫东的臂膀好像更有力了。   他摸了摸秦卫东的眉眼:“好像晒黑了些..”   秦卫东蹲下去给他脱鞋袜,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相处的,就像人活着就不会停止呼吸一样自然。   尽管两个人在两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也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徐老板交给你那么多事,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   “骗人,一定很辛苦..冯晖上回来都跟我说了,他说你要顾着很多事情,还要压缩时间和成本,整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冯晖那个大嘴巴。”   秦卫东站起身,在水龙头下冲了块肥皂,轻轻涂在方黎小腿被蚊子叮到的地方,涂完了,他又检查了一下方黎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对方黎说:“衣服卷起来我看看。”   方黎乖乖地把衣服卷起来了,露出单薄的肚皮和后背。   “我把钱弄丢了,你不怪我?”   听到方黎这么问,秦卫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方黎。   那种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地,带着一种类似困惑的审视,方黎让他看得浑身难受,伸手在秦卫东脸上推了一下:“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秦卫东问他。   “什么为什么?”   见方黎不明所以,秦卫东思索了会,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把方黎脱下来的鞋袜扔进水池,带着方黎站到花洒下,热水淋下,秦卫东皱着眉说:“你以前从来不会问,是谁教你的?听我的,这个夜校趁早别上了。”   他看方黎学得辛苦,学也学不懂,还把人教出了毛病,以前方黎在他身边哪里会哭?   方黎让热水淋着,半天才搞明白秦卫东的意思。   方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秦卫东撕开在前台买的洗发露挤在掌心,揉搓上方黎的头发:“笑什么?不哭了?”   方黎被他揉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秦卫东,丢了钱,挨骂才是应该的..”   哪有像他这样的,还怪他被同学教坏了。 第26章第26章   :登台◇   不断变换的暧昧灯光漫过台下男男女女的台桌、酒杯,扑克,舞池里有人已经在跳舞,方黎握着话筒,有束光打在舞台上。   秦卫东开车赶回金建,沂城本地的一把手和同行领导已经陪着魏江河参观了一圈金建的厂房和设备。   大会上,秦卫东和徐建川与金建的职工一起坐在后头,台上坐了一排沂城的领导,拿着话筒主持会议议程的是这次牵头坤山收购南盘矿区的资源局长。   当他介绍到坐在中央的魏江河,立刻就有人弯腰将话筒递了过去。   魏江河比台下许多没见过他的干部职工想像的要年轻,大约刚四十出头,去年从京城调任至晋省做国土资源厅厅长,晋省是国内矿产资源储量排名数一数二的大省,他的调令刚下来,据说想要巴结他的人从政界排到商界都快踏破了门槛。   主持继续介绍,临着魏江河坐的,是一个身材稍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亲和,他接过话筒,说了一句:“大家不要紧张,我们一来,那肯定是带着模范单位来的。”   台下金建的干部职工一下子就笑了,坐在前头的副经理杨小军带头鼓掌。   秦卫东问徐建川:“徐老板,他是?”   “刘崇岳,市委的刘书记,就是从我们长定出去的,就是官运不大好,听说是上头打架,他站错了队,不然我姐夫那个位置八成是他的。”   秦卫东看了过去,这么热的天,台上的刘崇岳穿着白衬衫和一件薄夹克,仔细看,袖口还有些磨损痕迹,看起来穿得很久了,他的年岁定是比魏江河大的,两鬓和头顶都白了些,笑起来眼角堆出数条皱纹。   “..金建这几年能被省里一直评为模范单位,估计少不了他在背后用工,只不过是白做功。”   徐建川笑了一下:“这不,现成的给我姐夫做嫁衣。”   他感叹道,这当官啊,有时候真得七分靠时运。   可这世上哪门哪行何尝不是?做生意更是!他之前天天往服装厂里赔钱的时候,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也就是他撞大运,歪打正着买了个废弃的小矿,大发了一笔,又恰好招揽到了一个得力干将秦卫东,才一下子豁然天明,摸到了发大财的门路。   穷跟富,有时候还真他妈就隔着祖坟上那缕青烟!   魏江河在上头讲话,徐建川看着台上的姐夫,如今魏江河是官运亨通,这次调任晋省的意图也很明显,想当初他们两家结婚的时候,魏江河还只是一个矿山管理站的小技术员。   要是这次坤山能顺利拿下南盘矿区的收购,那就是给魏江河的政绩履历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么他们家的层次,也就与魏家相差越来越远了..   “我现在最大的心病就是坤山这次的收购案能顺顺利利的,赶紧结了,我们趁早和坤山签了合同..”   千大万大,钱赚进自己兜里才是稳妥的。   迎接领导的大会结束,秦卫东作为徐建川找关系塞进去的编外人员,跟着坤山集团评估二组的人一起在临时办公室开了短会。   坤山不愧业内龙头的老牌国企,在坐的几乎都是知名地质学院毕业的名牌大学生,秦卫东拿着一个派发的笔记本坐在后头,只是听,跟着他们一起看地质的测绘图,钻孔柱状图,遇到他们讲地质学上的专业名词时,秦卫东快速地记录了下来,不发言。   小组会结束,组长叫李平,叫住了秦卫东。   “你就是秦卫东吧,这是你的临时工牌,这几天要下矿区实地勘测验收,纪委的人也跟着这次收购项目,还是规范点好。”   秦卫东接过了:“谢谢。”   李平打量了一眼秦卫东,他听他的领导前些天跟他说过,是个小老板托关系塞进来的,就是验收期间跟着他们四处转转,学点东西,不用太上心,至于是托什么关系,领导也没说,估计不打紧。   李平是寒门苦读出身的,毕业后好不容易才考进了这么一份人人羡艳的好工作,他打心眼里就瞧不起那些托关系走后门的。   “我们小组主要负责的就是对南盘山矿体实体存储量和开采工程进行评估和验收,我听领导说你就跟着我们就行了,顺带帮点忙,对了,你是哪个院校毕业的?大专?本科?”   秦卫东说:“初中。”   李平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周围散会还没走完的同事也听到了,诧异地往这里看。   “什么?”   秦卫东又说了一遍:“初中。”   李平这下连登记也登记不下去了,初中毕业?让一个初中毕业的跟着他们去矿区实地勘测和验收,那能学习什么?   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   金凯娱乐会所门口,方黎和丁浩洋他们提前到了。 第27章第27章   :图纸◇   徐建川看了眼正在钓鱼的魏江河,他对秦卫东说:“你刚才说的有证据吗   两辆坤山集团的公务车在金建的办公楼门口停下,李平带着评估小组从车上下来。   “这天真的要热死了。”一个组员抱怨道。   他们各个裤子上鞋上都是矿灰,李平摘下矿帽,汗水混着石灰黏在脸上,搓成白泥。   他旁边的一个评估员也热得大汗淋漓:“李组,你说南盘矿区的项目不是已经让广东调来那批专家勘察评估过了吗,储量达到了大型金矿的规模,项目都备完案了,报告也写的清清楚楚,还让我们这群小兵来评估验收个啥?”   这不是净折腾吗?难不成他们一帮分公司下派的年轻人还能推翻广东地质研究院那帮老前辈的勘察报告?那些个专家随便拉出来一个资历都比他们老得多了。   “评估和验收流程总要走一走的,不然怎么应付检查组。”   见抱怨的评估员一副嫌累的表情,李平「提点」他:“你偷着乐吧,你才刚毕业,这么大的项目,有大专家给咱们审好了,咱们只要过一遍,以后最起码不得算一半在咱们头上?往后简历上有这个项目,能竞争下去多少人。”   评估员立刻就懂了,一下子觉得浑身都不累了:“还是李哥看得长远啊!”   李平挺了挺背,很享受被恭维的话:“咱们都是没关系没背景的,要想在坤山这座大庙走的远、站得高,要团结帮助啊。”   评估员赶紧点头,一行人走进了办公室,李平蹲了躺厕所,回来之后拿起茶缸喝水,另外一个女评估员把今天的实地勘测数据递给他,李平略翻了翻,就放在桌子上了。   “秦卫东呢?他不是拿着金建的勘测报告吗,让他拿过来。”   女评估员在办公室看了一圈:“李哥,秦卫东不在。”   “他不在?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跟我们在一块吗?”   女评估员说:“刚才他找不到你,好像有事就出去了,李组,我先把图纸拿过来吧。”   “刚才在矿区我还特意交代他呢,他是不是出去办私事了,真行。”   李平打心眼里瞧不起秦卫东那个寒颤的学历,女评估员听到他这么说,也不想说什么了,李平是他们这次分派的临时组长,使唤不动他们,成天的使唤「编外人员」秦卫东。   有时候连倒个水这样的小事也要秦卫东去做,也不知道摆什么架子。   她往秦卫东坐的桌面一看:“李组,报告在秦卫东桌上。”   李平走过去,秦卫东的桌子在最后排的角落,回到办公室的其他人也歇过劲了,听到李平发火,也围过来。   秦卫东的桌面除了那份牛皮纸封装的勘察报告,还摞着七八本厚厚的书。   收拾的很整洁,但扫过去一看,那些书竟然还都是关于工业矿山开采、地质分析与测算等等专业书籍,有几本还是他们之中不少人毕业论文的参考书,当时读都觉得头疼的很。   刚才恭维李平的评估员瞧了一眼李平,故意当着大家的面说:“他还真能装啊,他一个初中学历,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专业书呢。”   李平一想,对啊,秦卫东说到底就是个初中毕业,怎么看得懂呢。   他看到桌子上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统一发的工作笔记簿,李平拿起一翻,刚翻了几页,周围凑过来的评估员全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里面竟然是用铅笔手工绘出的地质品位测绘图和钻孔图纸!   手工图纸笔迹潦草,但组里有眼尖的验收员立刻对比了一下自己笔记本上的数据,发现许多地方数据和标记的方位点竟然是连一个小数点都不差的:“李组,这个就是南盘矿区的测绘图纸!”   大家伙听他这么一说,再看那几份测绘草图,顿时反应过来了,还真是!   可他是怎么画出来的?   “谁把金建的测绘图给他了?”   负责保管数据的立刻说:“我没有啊,李组交代过这些数据是不能给外人的,说他就是来我们组打个杂的,我可没给。”   大家再看向笔记本上潦草的测绘图时,发现连一些标尺都是按照标准比例画的,这下,竟然谁都不觉得这份草稿潦草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边走一边测的,而且他们手里是有现成的图纸,所有数据能随时在上面记录,可秦卫东没有,在没有原始图纸支撑的情况下,白天他们一天工作八个九小时,各个累的跟狗一样,他竟然还能跟着他们搬运设备,一边同时记下那么多数据,还把它们分毫不差地绘制出来。   难道那些设备上的数据他看过一眼就记住了?然后回来画的?   那也太变态了吧!一张图纸需要多少精细复杂的数据,要真是这样,这还是人的脑子吗?   “太牛逼了吧!他没有原始数据竟然能画成这样!” 第28章第28章   :机会◇   秦卫东抬起头:“待遇不重要,魏厅长肯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让魏厅失   秦卫东站在河岸边,他的神情已经丝毫没有刚才和徐建川说话的那样紧急了,他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他从烟盒里掏出了支烟,不过没抽,只是捏在指尖,狭长的烟卷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慢慢转动、摩挲,从他发现金建勘测报告中被人用心遮掩的问题之后,他就在计划,计划如何才利用这个机会为他博得一个更大更高的跳板,现在这个时机到了。   徐建川看起来很着急,在和魏江河说话。   随即,魏江河的秘书得到了指示,他在一旁打了个电话,挂断之后,他走过来对秦卫东说:“秦先生,厅长请您过去。”   秦卫东将烟收进烟盒:“知道了,谢谢。”   秘书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五官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魏江河的鱼竿稳稳地握着,见秦卫东来了,徐建川赶紧说:“姐夫,他就是我刚才说的秦卫东,秦卫东,你赶紧把刚才跟我说的,再跟魏厅长说一遍。”   魏江河摆摆手:“挑重点就行了,我听建川说,你觉得金建那批专家在勘探报告中瞒报数据,虚报了黄金储量?”   秦卫东说:“是。”   魏江河握着鱼竿,看着远处的浮漂:“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你可知道金建是省里的标兵单位,若是它这么大一个项目都敢造假,那上上下下要牵连进去多少人。”   徐建川一听,猛地反应过来,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金建年年可都是省里的模范单位,纪委和检查组每年都要审过一轮又一轮,多少人在上面签字盖章,它怎么敢在南盘矿区这大的项目上耍猫腻呢?!   这一开工,投进去可不是几百万,那可是几千万!   徐建川心里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怎么就把秦卫东直接带过来了,要是闹错了,这不变成了他存心给魏江河添堵吗?   秦卫东显然已经预料到这个问题:“魏厅长,就是因为金建年年都是模范单位,所以由它出具的勘察报告就相当于有了一份可信的背书,但这份背书,一旦出事,我认为它一文不值。”   秦卫东的话音落下,水里的浮漂轻轻动了一下。   魏江河第一次抬起头,他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站在他身侧的讲话的年轻人,让他心中颇为意外地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但与他说话的神情到姿态都不卑不亢。   “往下说。”   秦卫东从秘书那里借来钢笔和笔记本,他用笔唰唰在上面分出了四个大块区域。   “魏厅长,按照金建出具的勘察报告,北面是核心开采区,就实地勘测的数据看,这里分布有十二个钻孔,所有钻目南木枫孔均已见矿。   而且根据送检结果,这里的检验样本全部高于黄金的工业品位,达到了5.7g每吨。”   “不错。”   南盘矿区的整体开采规划,在他的办公室里就有清晰的沙盘和报告。   “问题就出现钻孔的数量。”   魏江河挑了一下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很快地用笔在纸张上将每个区域大致的钻孔位置全都标记了出来,南盘矿区占地上万公顷,光大型钻机台就十数个,更不要说下面分散的几十个钻孔,这个年轻人竟然全部都记住了?   “魏厅长,南面及西面的矿石检验结果只达到了黄金开采的边界品位,不足3g每吨,可却下钻了三十六个钻孔,而北面作为核心开采区,钻孔的分布却是最少的,不足整个项目的百分之二十。”   魏江河的秘书说:“魏厅,关于核心区钻孔数量较少的问题金建在勘察报告里汇报过,他们当初勘探资金只有三百万,资金不够,但是数量已经达到了业内规定的标准。”   秦卫东笑了一下:“如果连规定的钻孔数量标准都没达到,坤山的人一定会查出来,资金问题坤山也会着手解决,那么他们做出的这份报告就是废纸一张了。”   魏江河沉眉思索了一会,他对一旁的秘书说:“你去给赵国平打个电话,让他带着他的评估组,过沂城来。”   秘书点头。 第29章第29章   :抓到◇   秦卫东的眼神如刀一般,又仿佛汹涌着下一刻即能把他拆吞撕碎的可怕。   秦卫东从魏江河的办公室出来,外面的天光很亮,甚至明亮地有些刺眼。   连日来的筹谋准备让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秦卫东想着方才魏江河在最后开口要他做的事,手里沉甸甸的文件里装着厚厚一沓丰信矿区的资料,他刚走出办公大院,魏江河的秘书就追了出来,叫住了他。   “秦先生,留步!”   秦卫东的思绪被打断,李秘书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示意他往路口那边看。   只见路口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丰田轿车,是常见的公务车系列,档次不低,市场价得值十七八万,要知道,现在金建的厂长,配得车也不过是十五万的标准。   李秘书说:“秦先生,这是朝江公司给您的配车,钥匙在这里。”   说着,他把信封递秦卫东,秦卫东看了一眼,里头除了一把车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   秦卫东没有迟疑,他接下了:“麻烦李秘书了。”   李秘书见他毫无推诿,大方接下,微微笑道:“不麻烦,秦经理,朝江人事部那边您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过去,只是..”   李秘书的视线落在秦卫东手里的文件袋上,秦卫东也不是蠢人:“我知道,李秘书,我会尽快到位。”   听他这么说,李秘书就放心了,魏厅交代他的事,最怕明说,幸好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懂得这个道理。   没人不喜欢同聪明人讲话,李秘书说:“秦经理,那我们有机会晋阳见。”   秦卫东再次说了句谢谢,他在李秘书的目光下径直开上了那辆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秦卫东开着车,副驾上扔着丰信矿区的资料,里头还有几家拍卖公司的材料,他刚才粗略看了看,就明白了魏江河的意思,到了酒店,正好遇上到处找他的徐建川。   徐建川在大堂等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车,娘的,可比自己的那辆桑塔纳贵得多了!   见他进来,徐建川上前,笑骂道:“妈的,你小子这下爬得高了,我这回算是给你小子做嫁衣了!”   秦卫东笑了一下:“感谢徐老板当初拉我一把。”   “哎呀,还叫什么徐老板,叫我徐大哥就行了!以后你来了晋阳,路比我宽着呢,我说不定还要你赏饭吃,有空来家里吃饭,我叫你嫂子烧几个好菜,咱们哥俩喝两口儿!”   秦卫东这个得力干将走了,徐建川纵然再不想放人也不敢拗他姐夫的意思。   不过他也不至于那么难受,魏江河从他这儿要走了人,怎么也不会亏待自己,再说了,日后秦卫东要是干得好了,他在他姐夫那儿也得脸。   况且他怎么也算是在秦卫东最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的人吧,这关系不比别人近得多?   做生意嘛,有利益可谋才是最重要的。   徐建川说:“我可听说了啊,那个朝江开发公司可是坤山集团控股的,以后要是有什么大项目,你可想着点儿你徐大哥我啊。”   秦卫东说:“一定。”   不管真的假的,徐建川听到这话就高兴了,他感叹道:“你小子是真有本事的,我也佩服你,我第一回见你是什么时候来着?那时候还在夏河沟的矿上,你就是下面一个小工,当时炸山的时候谁都不敢说话,就你敢。”   徐建川回忆道:“瞧瞧,才不到一年,车、票子、身份,你就都搞定了。”   他现在是打心眼里佩服秦卫东这个年轻人,他每一步都像是算计好了,来的时候还是个连户口身份都没有的乡下穷小子,现在摇身一变,已经比他奋斗了十多年的起点都要高了。   不过平心而论,他二十岁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整天就知道泡妞,跟秦卫东的头脑心思比起来,差远了。   “南盘矿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儿是没戏唱了,我明天就要回晋阳了,你呢?一块走?”   徐建川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他都好几个月不着家了,家里老婆早就念叨了。   秦卫东说他还有点事。   徐建川说行,说他晚上订了个包间,让秦卫东一定来,秦卫东说好。   ..   方黎在宿舍楼下听到秦卫东要回来的消息,开心极了。   “你要回来啦?!”   电话里,方黎嗓音里喜悦都能透过电话线传过来。   “嗯,要回去了。”秦卫东的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听到方黎的声音,他只觉得身上所有的疲惫和对前路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你是不是很想我了?”方黎捂着话筒,小声又甜蜜地问。   “想你。”秦卫东问:“你想我了没有?”   “当然想了..!我们从来没分开这么久过,我都好不习惯..,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方黎的声音听着有点委屈,秦卫东心疼了,他轻声说:“乖,以后不分开了。”   方黎又讲:“我还以为你在沂城赚了大钱..就不要我了!”   秦卫东一下子皱起了眉,沉声叫他的名字:“方黎。” 第30章第30章   :失去理智◇   秦卫东额上青筋爆起:“方黎!!你他妈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狗东西!”   方黎的第一反应是秦卫东气极了,他活像从阎王殿里杀出来索命的阎王,他要完了。   跑吧,能活一秒是一秒。   只可惜对面的男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你他妈敢跑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秦卫东根本不需要叫他的名字,就足以让方黎一步也挪动不了,方黎知道秦卫东做得出来,一旁的丁浩洋扶住了他,他大概以为秦卫东是夜总会的哪个客人,这些天偶尔也有喝醉酒的客人想要骚扰方黎。   他朝秦卫东骂:“你是谁啊?你干嘛啊?”   秦卫东根本不理会丁浩洋,他脸色铁青,大步走来,他伸手去拉方黎,丁浩洋去拦,秦卫东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丁浩洋护住方黎的手臂。   这个举动火上浇油,令秦卫东恼火不堪,他一把揪过丁浩洋的衣领,狠狠一拳揍了上去:“滚开!把你的脏手从他身上拿开!”   丁浩洋被重重一拳打翻在地,天旋地转,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力量也可以这么悬殊,他的嘴角瞬间就冒出了鲜血,他用手一抹,满手都是。   黄敏尖叫起来,乐队其他人都来不及反应,傻在当场,方黎更是被吓坏了。   “操!你他妈打我兄弟!”   杨应最快,从台阶上跳下来,方黎惊然回过了神。   他几乎是扑在了秦卫东的身上,他死死抓住了秦卫东青筋爆起的手臂,声音带了祈求地哭腔:“别动手..!秦卫东!你冷静点!别动手..!!”   其他人不知道方黎为什么会祈求秦卫东,但只有方黎知道秦卫东的个性,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秦卫东是怎样一个人,他真打起架来是下死手的,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尤其是关乎到他的任何事情,秦卫东会发疯,他发起疯来是比他还要不在乎任何后果的。   秦卫东才是那个什么后果都不会顾忌的人。   方黎吓得要哭了,秦卫东看着他,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你什么时候跟这些人这么熟了?唱歌唱的?”   秦卫东的语气讽刺极了,方黎听懂他其中的意味,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他心中的愤怒猛烈地翻涌上来,一巴掌扇秦卫东的脸颊上:“秦卫东,你他妈发什么疯!”   秦卫东被他一巴掌扇过了脸颊,他转过头:“我发疯?我跟你说过没有,不要乱跑,不要跟别人走那么近,这么多天,你一直拿我说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你为了他们,故意骗我?”   方黎被秦卫东一个骗字刺进了心里,胸口都是疼的。   “秦卫东..!你不要太过分了..!”   秦卫东想要他怎么样?他只是丢了钱,想要靠自己想办法把钱赚回来而已,秦卫东为什么用这样尖利的话嘲讽他,为什么要这样朝他的心里扎刀子?   秦卫东深沉的眼睛审视着红了眼眶、瞪着他的方黎,他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竟然没一个人敢在秦卫东这样可怕的眼神里阻止他,就这样看着他一把抱起方黎,上了车。   一路上,方黎都在哭,单薄的胸膛在副驾的座位一起一伏,他的妆被泪水全弄花了,滑稽的很。   可他顾不上了,他害怕,委屈,心里又涌着无比的气愤,他真的忍不住。   可他心里又比谁都清楚,秦卫东是敢对他动手的,他们两个这么多年过去,彼此的底线在到底哪儿早就比自己还要熟知,他从来没把秦卫东惹火到今天这个样子,他不知道秦卫东会怎么对他。   秦卫东忍耐他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揉扁搓圆,可当他真的把秦卫东惹恼火了,他们之中他才是退缩让步的那一个!   这么多年,从来都是!   秦卫东最讨厌他说谎,最讨厌他和别人亲近,最讨厌他不打招呼瞒着他做任何事情。   好,他可以,可他这次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而已,他妈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妈的,这天杀的一点也不公平!   方黎哭得脑子混混沌沌的,又气又急,身旁的秦卫东开着车,肃沉着脸。   如今,他的五官愈发出挑锋利,褪去了年少的青涩,沉默不说话时,那种过于扎眼的英俊在他这里反而透出一股骨子里的阴戾。   一路上只有哭声,秦卫东也任由他哭。   车到了宾馆门口,外面的街道上寂静的没有一个人,看到秦卫东一路上都没有哄他一句,心中还有气愤和羞恼的方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比他想像得还要严重,秦卫东比他想像的还要生气。   秦卫东关门下车,他绕到副驾,伸手拉开车门,方黎就觉得一股压迫感一下子迫近了他。 第31章第31章   :边界◇   “秦卫东..!你他妈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方黎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   他整个人已经被冲破崩溃边界的秦卫东咬碎了、撕碎了,心、肺,浑身上下的疼痛袭击了方黎全部的痛觉神经,他扯过被子盖住了泪水狼藉的脸:“你给我滚..!”   秦卫东的衬衫扯开了,扣子早在方黎挣扎与撕打中被撕扯的掉落不见,他胸膛和脸颊都是方黎的抓痕,一道道触目惊心,方黎哭得嗓子哑了,秦卫东眼眸中的血红色渐渐褪去,才恢复了一些理智。   “黎黎..”   方黎听他这样唤自己,睁开了眼睛,他哭过的眼睛里全是愤怒和委屈,他手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砸的东西了,他抓起床头的烟灰缸就朝秦卫东砸过去!   “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一眼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沉重的玻璃烟灰缸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秦卫东身上,发出一声闷响,方黎还嫌不够,抓起台灯就又砸了过去,台灯被扯掉了电线,带下桌面上的一堆卡牌掉落在地上,方黎扔出去,台灯狠狠地砸在秦卫东身上。   秦卫东一点也没有闪躲,他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但是..他没有后悔。   方黎砸到床头地上一片狼藉,他起身要去再找所有能砸秦卫东的东西,最好能把秦卫东砸死了算罢,却发现他根本连起身都做不到,他气地简直要从头到脚地炸开了..!   秦卫东见他气的脸颊通红,胸膛呼吸急促,他知道方黎的心脏上还有一个洞,他暗骂自己昏了心神!   他赶忙从地上捡起方黎砸他的烟灰缸,他放进方黎的手心里,低声心疼地说:“黎黎,你砸吧,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你砸我多少都可以..”   方黎听到这话,更恼了,他抓着烟灰缸,毫不犹豫地就朝秦卫东身上砸过去。   坚硬的玻璃棱角砸出沉闷地一声响,砸到了骨头。   秦卫东忍着,他再次地捡起来,又递给方黎,方黎见他这副毫不还手,又不出声解释的样子,他愤怒地抓起又砸了过去,他在气头上,一点也不收敛力道,狠狠砸去了两三个,秦卫东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方黎急,又恨,他恨自己在秦卫东这样对待他之后,他竟然还会忍不住得心疼他..   “秦卫东!你他妈是傻子吗?你不知道躲?!”   秦卫东看着方黎怒骂着他,又流下了泪水,秦卫东的心就跟被铁锥一遍遍凿碎了又碾碎了一般,他俯身下去亲吻方黎的流泪的脸颊:“我没给你躲的机会..我怎么会躲..”   方黎的泪水流地更凶了。   秦卫东将烟灰缸重新塞进他手里:“你心脏不好,还没做手术,你别生气,你只管对我发火,只要你消气,你砸我多少都可以,我不会躲..”   方黎抓着烟灰缸,方才他愤怒至极,砸过去的时候都不知道它竟然这么沉重。   他看着秦卫东满是心疼他的双眼,看着里面无数的红血丝,方才这双眼睛还像发疯的野兽一般撕咬着他,恨不得将他拆吞入腹,方黎突然有种无处宣泄的愤怒和委屈,但他却做不了任何事..   他和秦卫东,这辈子是分不开了,他们的心分不开,他的命分不开,就算不发生这件事也是..   “秦卫东..!你他妈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方黎恨自己怎么会心疼这样一个狠心的家伙,偏偏这样的情绪还止不住,他吼着,手腕搭上了眼睛骂,不让秦卫东看到他流下的眼泪。   “秦卫东!我他妈要是小时候知道你会是这样一副狼心狗肺!我就该让你在山上自生自灭!”   “你他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我捡回一条狗,狗都比你知道对我好!!”   秦卫东任由他骂,方黎骂得激动了,喘不上气,秦卫东着急,会低头轻轻亲吻他通红的脸颊,让他换气,等他换了一口气,接着再骂。   方黎骂到口干舌燥了,脸上也让秦卫东亲遍了,秦卫东也没有回嘴一句..   方黎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他妈的..哪哪都输了..!   输得彻头彻尾!!   秦卫东给他倒了温水,用口舌渡着方黎喝,方黎骂得累了,他疲惫得很,秦卫东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在这里睡一会儿..,你伤了…,我下去买药..”   方黎骂他:“去吧,等你走了我就收拾东西走人!”   他报复性地说完,就用被子蒙上了头,赶秦卫东走。   一场极度消耗体力的拉锯战过后,疲惫就像是爬上身的虫子,方黎撑不住合上了酸痛的眼皮,他半天没听到关门的动静,稍一回头,就见秦卫东蹲在他的床头,盯着他,眼睛红了。   “我一走,你真的要走..?”   秦卫东的嗓音是沙哑的,湿的,他头脸全是方黎的抓痕,蔓延到脖子,胸膛,交错红起来,方黎看了一眼,闭上了眼睛。   妈的,妈的..!   他倏然睁开眼,大吼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走?我走得了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去哪儿?!”   方黎恶狠狠地骂完,算是出了心中的恶气,秦卫东却还是不放心,他开始后悔了,后海他不该这么冲动的。   即便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他也应该再忍耐忍耐,忍耐到方黎离不开他的时候。 第32章第32章   :晋阳◇   “不要想了,以前没有想过,今后也不用去想..,你只要记住,在我   在宾馆休息了一天,方黎浑身还跟被卡车碾过一样,又酸又疼,早上秦卫东叫不醒他,只好拿过衣服给他穿。   昨天的衣服都扯的不成样子了,这是秦卫东早上开车去县城的商店里现买的。   方黎被秦卫东托着脚踝穿袜子,他被扰烦得不行了,朝着秦卫东的脸上蹬了一脚。   “你别弄我了..!再让我睡会儿..”他哼着,缩着脚又窝回被窝里。   方黎的嗓音带着昨晚可怜的沙哑,还有点没睡醒的惺懒,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被子上头又沉又重的东西压了上来,不用想就知道是秦卫东,方黎的脖子让这人的头挤了起来,呼吸都在脖颈间,痒得不行。   放在过去他让秦卫东亲也就亲了,但现在他显然明白了原来亲后面还得发生那样的事儿..   方黎回忆起那种疼,真要把他劈开了,于是他伸手推了秦卫东的脑袋:“你去别的地方躺啊..热不热..!”   秦卫东埋在他脖子里:“你先说话的..”   方黎一听,在心里翻了八百个大白眼,他使劲又推了一下秦卫东,吼道:“我说话也不行了?那我也不能堵上我的嘴巴吧!”   秦卫东看了眼时间,脱掉长裤,干脆抱着他,闭上了眼:“别动了..再陪你睡会儿。”   秦卫东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了。   他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刚把那扇门踹开了,门后还是他心心念念最宝贝的人,食髓知味,根本没法忍耐,要不是怕方黎真的恼了,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把方黎含在嘴里、吞进肚子里。   方黎让他抱着,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想发火吧,看着秦卫东浑身让他抓的、打的、砸的到处都是淤青伤痕,又发不出来,过了一夜,那些伤痕更可怕了,活像在古代衙门口受了什么刑罚似的。   唉,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迷迷糊糊睡到中午,方黎终于醒了,秦卫东哄着他吃了点饭,开车载着他到了技校门口,像他们这种合办的夜校,手续也不正规,半途不上,都找不到地方去退学费。   不过秦卫东也不在乎那一两百块钱了,魏江河交代他的事还在等着,他得尽早赶去晋阳,更何况,方黎的病也等不得。   两个人到方黎的宿舍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就开车出发。   方黎找了半天宿舍钥匙,刚一拧开,门就被猛地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丁浩洋,他嘴角裂开的伤口还泛淤紫,惊喜地看着方黎。   “方黎!你可算回来了!你急死我们了!我们都打算报警找你了!”   方黎吓了一跳,宿舍里,戚简、冯晖,还有吴珂、杨三、陈鑫,他们乐队的人竟然全都在,他们全都齐刷刷地担心地看着他。   “啊..我没事啊..”   “什么没事!你都失踪整整两天了!我们还以为你被那个男的给绑架..”   丁浩洋刚想拉着方黎检查一下,看他有没有跟香港恐怖电影儿里演的一样被捆手捆脚,他的手就被方黎身后的男人伸手挡住了。   丁浩洋一愣,后头的杨三立刻认出来了:“丁哥!他就是前天在夜总会门口打你一拳那个男的!”   秦卫东自然也当然认出了丁浩洋,只是他看着丁浩洋自然地向方黎伸出的手,眉间立刻就有了不快,方黎暗暗戳了他一手肘,用眼神警告他,让他别不分场合的就发疯。   方黎那样警告他,秦卫东只能暂时得忍耐下来,他冷淡又客气地伸出手:“秦卫东。”   杨三「嘿」了一声,叫道:“谁关心你叫什么?方黎,我们走!”   一句跟他走,惹怒了秦卫东。   “跟你走?”秦卫东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嘿!你他妈想打架是不是!”   一旁的冯晖不认识这群乐队的人,他就认识秦卫东和方黎,看到杨三要动手,他显然是站在秦卫东那边的:“哎哎哎!你们要干什么?人多欺负人少?!你们打了试试!”   “就打了怎么了!那天晚上是我们没准备好!真准备好了让你们看看咱们谁让谁挂彩!”   方黎见他们又剑拔弩张的,瞪了秦卫东一眼,秦卫东这厮就是故意的,娘的他都从头到脚让这个男人吃干抹净了,他的心胸就不能宽广一点?!   他举手大声道:“停停停——别吵了!!” 第33章第33章   :住处◇   方黎只好勉强装出一副听得进去的模样:“你干脆真的在我身边放一双眼睛   晋阳是晋省的省会,从下了国道进了市里开始,方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看,这是他第一次来大城市,晋阳的道路宽阔,街上开的小轿车比他在长定一天见到的都要多,他甚至在街边看到一家店铺,上头的招牌写着宠物医院。   “宠物还有专门的医院?”   方黎很惊讶。   秦卫东不喜欢养那些会掉毛又总是乱叫的东西:“想养一只?”   但如果是方黎想养,养也就养了。   医院门口摆放的有狗笼,里头趴着一只漂亮的白色小狗,头顶还扎了个小辫,方黎看了看,又摇了摇头:“算了,养了我不会照顾,万一死了怎么办。”   他想起原来在矿上秦卫东给他抓的那只小兔子,他一个没看住,就叫王小虎剥皮烤了吃了,血忽淋啦的兔子皮扔在地上,到现在都是他的心理阴影。   秦卫东知道方黎这又想起了伤心事,他伸手将方黎的下巴抚过来了,不让他望向窗外那只狗:“饿了吗?”   “有点。”   秦卫东在街边找了一家吃炒菜的饭馆,方黎想要吃鱼,等鱼上了,秦卫东把细细地把鱼刺都挑出来了,才夹给方黎吃,等他们到了住处,外面日头要落了。   公司给秦卫东分的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在居民楼的四楼,原来是朝江的一位副经理带着老婆和孩子住的,后来听说犯了事,受了处分,就空置了下来。   房子不大,五六十平左右,但有厨房,厕所,前段时间刚打扫过,没怎么落灰,住他们两个人绰绰有余了。   方黎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从重泗出来之后,他和秦卫东挤过火车脏乱差的车厢地板,睡过矿上的大通铺,现在他们竟然在省会拥有了一个干净整洁的落脚之地。   晚上洗了澡,方黎躺在大床上,还有些不敢相信。   天冷了,秦卫东给他洗的时候,怕他着凉,自己没怎么洗,他脱掉了身上打湿的衣服,让他先睡,方黎在床上抬起头:“你还不睡?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秦卫东说:“明天要去公司,我去外面看几份资料。”   方黎虽然有些困,但听到秦卫东这样说,他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秦卫东就站在床边换衣服,他软踏踏地弯下身子搭上秦卫东的背:“我和你一起,我自己睡,就不困了..”   “怕什么,我就在外面。”   “不想..”方黎摇了摇头:“我不想自己睡,我总觉得好不真实,我们竟然到了晋阳,我怕等会儿我一个人醒了,就会回到重泗去..”   “不会。”秦卫东说。   “就是怕..”方黎双手圈紧了秦卫东的脖子,他的两条腿微微用力一跳,就熟练地缠在了秦卫东的身上,他趴在秦卫东的肩头打了个哈欠,好似真的在他身上才会困一样。   “我不吵你,真的。”方黎自认为很懂事地说。   秦卫东拿他没办法,背着方黎出去:“腰还疼不疼?”   “疼..疼得很。”   提起这个,方黎也有话想说,他想了想:“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做那事?”   秦卫东微微一怔,接着面不改色地说:“嗯。”   方黎顿时想要跳井的心都有了。   秦卫东看着他,问:“你不喜欢?”   “喜欢,但就是..”   他也不是抗拒,如果是秦卫东那没什么好抗拒的,他也喜欢的,但就是时间太久了,到后面真的疼,尤其是那晚..   “我会死在床上的..”   果然,秦卫东听到他说死字,立刻就皱起了眉:“你这张嘴就非要胡说?”   见秦卫东生气,方黎就笑了,有时候他就喜欢看秦卫东为他生气,他又歪着头打商量:“行吧,我不说,那能不能时间短点?”   秦卫东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将方黎挪到前面来抱,他拿出魏江河给他的文件。   “不能。”   小气鬼..记仇鬼!方黎泄气了,想着是不是秦卫东骗他的,问问别人吧,又不知道该问谁,他在晋阳还一个朋友都不认识,就算有,这种事又怎么好开口。   方黎想着想着就困了,脑袋搭在秦卫东的肩膀上,轻轻打着酣,他在学校一个人总是睡不好,但无论是在长定还是在晋阳,他在秦卫东身边总是能很快入睡。   等他睡醒了,也不知道是凌晨几点,秦卫东还是稳稳地抱着他,他一只手拿着笔在资料上标记着他觉得可以利用的信息,一只手揽在方黎的腰上,怕他睡熟了翻下去。   看他醒了,秦卫东亲了他一下:“醒了?抱你回床上睡?”   方黎打了个哈欠,眨出点点困倦的眼泪:“几点啦?”   他只有困得很,或者还没睡醒的时候才会用撒娇一般的尾音向秦卫东说话,秦卫东心里爱得紧,又亲了他一下:“不到两点。”   “都这么晚了..!”   方黎这下醒了些,他看了眼秦卫东桌子上摊开几本文件,厚厚的,正翻开的那一页方黎瞥见写着什么正诚拍卖公司,不过里头内容方黎是一个字也看不懂。   “不是明天才要去?怎么现在就要你做事,周扒皮也没有这么剥削人的..”   “这是之前答应的。”   “公司要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很难?”   光看这些他都觉得头疼的很了。   “不算很难。”秦卫东又翻过一页:“但要好好想想。”   秦卫东心知,他们现在虽然来了晋阳,但无论是配车还是房子,都是魏江河给他的提醒,提醒帮他做好了事,这一切都是他的,做不好,他能随时将他打回原型,一无所有。   他讨厌被人掌控,但他要打算的路,还有很长,要从长计议。   方黎不清楚秦卫东在筹划什么的,秦卫东也不打算告诉他,他不想让方黎操心太多事,他喜欢方黎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样子,过去一年矿上发生的那场变故给方黎带来的打击太大了,方黎成长了,他会操心钱够不够花,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在忙,而选择自己承担..   但他不喜欢方黎这样,他不喜欢有任何东西束缚着、困扰着他的方黎,当然,这里面除了他自己。   秦卫东摸了下方黎的脊背,想起来他还给方黎买了一个新的手机,他从拎来那些袋子里找了出来,方黎只见过那些有钱的老板用块头很大的大哥大,看到秦卫东买的这个小了许多,拿在手里不沉,看着更方便。   秦卫东在手机里存了他的号码:“明天我去公司,你要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秦卫东教会了他怎么使用,方黎摁了几下,就学会了,他给秦卫东打了一个,那边接通了,传来他的声音,方黎笑了:“真的比矿上那些扯线的电话方便多了。”   “嗯,你有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秦卫东想起什么,他掰过了方黎的下巴,眼神极为认真地,用教训的口吻对他说:“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但是为什么不让你拿那一千六百块钱?”   秦卫东一开始板着脸用这种严肃的语气教训他,方黎就想逃了。   明明他比秦卫东还要大上一岁好不好,这样很没面子的,他撅了撅嘴,颇不满意地哼:“因为我赚的钱你不喜欢呗。”   方黎扬了扬手里的新手机:“你现在有钱了,是秦经理了,还来了省会,当然看不上我赚得那些小钱了..”   见他胡说扯闲的,一点也没有反省的意思,秦卫东皱眉拍了一下他的腰:“好好讲。”   方黎瞪大了眼睛:“你打我?!”   秦卫东无奈了,拍蚊子大概都比这个重些,方黎却不依不饶了,好像秦卫东这巴掌真得把他打的多疼一样,方黎撅起嘴巴,又生气又委屈地控诉他:“秦卫东,你真的对我一点也不好了!我说疼你不听,现在你还要打我?!”   方黎不要再继续在秦卫东身上腻着了,腻着他有什么好?还不是整天就会凶自己?   他推着秦卫东的肩膀就要下来,秦卫东见他要生气了,只好一边揽着他一边好声好气地道歉:“好了,好了,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   秦卫东说:“不该让你疼..”   “这还差不多..”方黎见他反省的到位,就不追究了,他就是有点委屈,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疼,这几天受得多了,就要发发脾气,好在秦卫东了解他,很快地就反应过来了。   “你真的不能动我一根手指头..”   方黎又趴了回去,他蹭了一下秦卫东的脖颈:“否则我真的会特别难受的..”   秦卫东点头,他知道了,他又对方黎说:“这次丢钱的事,为什么不说?”   “没脸说..”方黎说:“我什么都做不好,拿钱去读夜校,读不出什么,戚简也比我学得快,而且我连你给的钱都能弄丢了..”   “我的就是你的。”秦卫东说:“这次的事我不去骂你了,但你以后要做什么必须要跟我讲。”   秦卫东不止一次的这样跟他说了,方黎听得耳朵都有快起茧子了,他看了一眼秦卫东桌子上那些个一摞一摞的资料:“总有特殊情况的,上次也是..你在沂城,我找不到你,没办法才去的,以后说不定你也会越来越忙,我还能事事都先告诉你?”   就算他想讲,秦卫东也不一定有时间听。   “你的电话,我一定会接。”秦卫东眯了眯眼,带有警告意味地认真地对他说:“但你不告诉我,我就一定会教训你。”   “你才吓唬过我?还嫌不够?”   方黎在秦卫东威胁的目光注视下,想起上次秦卫东真正的发火的样子,这件事刚刚过去,还历历在目,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憷,不敢去想当时要是做了别的决定,秦卫东会不会真的折断他的腿..   方黎只好勉强装出一副听得进去的模样:“你干脆真的在我身边放一双眼睛好了..!”   “没心肝的..”秦卫东骂了他一句,如果真的可以,他大概早就放了。   作者有话说:   方小黎的生活环境:   (眼睛)(眼睛)   (眼睛)方小黎(眼睛);   (眼睛)(眼睛)   哈哈九敏!!我真的好冷!!(电冰箱转世就是我本人)哈哈哈感谢在2022-05-0600:13:36-2022-05-0700:1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第34章   :朝江◇   秦卫东拎着方黎的琴盒出去,脸色说不上好坏,还有些后悔。   第二天一早,秦卫东要去公司报道,他下楼给方黎买了粥和油条,隔着被子亲了方黎几口,告诉他早餐在外面桌子上,方黎困眯着眼睛点点头,在秦卫东脸上也亲了一口。   秦卫东开车去了公司。   朝江勘探开发有限公司是一家刚刚成立的新公司,由坤山控股,主要业务是资源评价和金属冶炼技术研发,他所在项目部是朝江的核心部门,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得知他这个空降的副经理今天来报道,都格外好奇。   上午是公司的负责人开会,总经理张宏志带头欢迎了秦卫东,秦卫东礼貌地道谢,会议室里有一半都是四十多岁的老人,应该是坤山调任过来的,会议刚开始,他就感受到对面一道不善地视线落在他身上。   秦卫东看过去,边桌左手边坐着一个年轻人,名牌上写着秦子杰,看他的眼神满是不屑。   “我们公司现在负责着丰信矿区这么重要的项目,项目部可是牵头部门,老吴养病去了,现在让一个新人来当副经理,负责这么大的项目,怎么都太冒险了吧。”   说话的人正是秦子杰,在公司重要负责人都在的列会,他当着大家的面,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了根儿烟,打火点烟,熟练地抽了起来。   在场的人哪怕是坤山总部下来的,也没有一个人敢阻止他。   坐在中央的总经理张宏志笑着说:“卫东是上面派下来的人,虽然年轻,但之前在总公司收购南盘矿区的工作上有着不俗的表现,相信他也是让总公司的领导印象深刻,才下派过来的。”   “什么下派,”秦子杰哼了一声,他将烟碾灭在烟灰缸:“张总,我建议,为了我们公司,还是从别的部门调一个有经验的经理来指导项目部的工作,新增一个副经理的岗位,也好带带新人。”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这是一上来就要瓜分走这个新经理的话语权。   张宏志之前在总部坤山集团做财务工作,他四十来岁,正值壮年,脸上仍然挂着笑:“子杰,我理解你是为了公司着想,但我们也要相信上面的决定,现在正是处于改革期,朝江是被集团寄予厚望的新公司,我们更要以身作则,改革嘛,就是要敢用新人,敢迈步子。”   秦子杰还想再说,张宏志又说:“我们也明白大家的顾虑,大家怕丰信矿区项目这么重的担子,卫东年轻,担不起来,那就让项目成效来说话,到时候,财务报表不会作假,如果卫东还需要再历练历练,我们到时再商讨也不迟。”   张宏志一推一拉,话说的滴水不漏,上一句看似是要维护上面的决定保秦卫东,后一句就又给了秦子杰一个交代,给足了他面子,有些人心思活泛,一下子就明白了。   新来的秦卫东是上面空降,还摸不清水深水浅,但秦子杰的背后可是在晋省能只手遮天的秦家,怕张宏庆这只老狐狸就是琢磨到这点,两头他都得罪不起。   散会之后,已经接近中午,秦卫东拿着笔记本出去,被后头的一道声音喊住。   秦卫东记得他面前的名牌,是资源评价部的张斌。   “我叫张斌,资源评价部的,原来在总部在评价二组。”   又是一个从总部调下来的。张斌黑瘦,秦卫东伸出手:“秦卫东,项目部的。”   张斌显然早早就听过秦卫东的名字了:“我知道,上面消息刚下来的时候,公司所有人都惊讶了,猜这么个重要的职位会是花落谁家。   没想到今天见着你了,竟然这么年轻,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估计那位二世祖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朝江的食堂得走出了办公楼,在附楼的一楼,外面太阳毒辣,他们正说着,身后响起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前头看门的保安一路小跑帮着摁了拦车的升杆,只见一辆气派的黑色虎头大奔一点没减速的,直接开了出去,扬起大院的一路尘沙。   “仗着自己跟秦家沾几分亲,可把他得意上天了。”   张斌努努下巴:“瞧,上午的事你也别放心上,他就那样,我们猜他本来肯定是看中了你的位置,但没想到上头怎么回事,是你来了,他心里肯定正不满意呢。”   秦卫东问:“秦家?”   张斌笑笑:“听人事说你是外地人,果然是,可不是你这个秦,晋阳这地方就是个小四九城,等你混久了,你就知道了。”   秦卫东没说话,张斌也知道他初来乍到,谁都不会那么轻易的跟别人透什么底,他又说:“我比你年长几岁,听哥一句忠告啊,别看咱们朝江是个刚起步的小公司,水浅,但鱼可一点也不小,尤其是那个秦子杰,宁愿得罪张总,也千万别跟他对上,惹不起。”   ..   财务给了秦卫东公司食堂的饭卡,不过他没和张斌一起块儿在食堂吃,他开着车去了趟市场,买了点菜,回家了。   方黎睡到中午才醒,他昨天有些晕车,秦卫东开门的时候他还在被窝里。   见秦卫东来了,他就从床上坐起来了,秦卫东把菜放进厨房,泡着,走进卧室,捞起他抱着,跨步到卫生间,他在牙刷上挤了牙膏,塞进方黎嘴里:“刷牙。”   方黎拿着牙刷:“上午去公司怎么样?”   “还行。”   方黎就着秦卫东端到嘴边的水漱了口,吐了,秦卫东看着他睡得脸上还有浅浅的红印儿,心里再烦的事也没了:“在学校舒服,还是跟着我舒服?”   “这还用问..?”方黎嘴里香了,在秦卫东脸上咬了一下:“实话实讲,我一会儿还想洗个澡,在学校那阵子我都快臭了..”   方黎闻了闻自己身上:“你闻闻,臭不臭?明明洗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有味道..,我是不是让泥腌得入味的了?” 第35章第35章   :筹划◇   过年前,秦卫东忙得分身乏术,因为秦子杰横插一脚,他不得不考虑和计   上了车,方黎就宝贝着他的那把吉他,他喜欢极了,之前在丁浩洋那里,他只能弹别人的吉他,现在他有了自己的。   回到家,方黎就带着吉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秦卫东只听见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琴声,他叫方黎吃饭,方黎也不理。   秦卫东忍了忍,他拧开房门:“玩不够了?出来吃饭。”   方黎正弹到兴头上:“你看到我走之前扔在沙发上的那几张纸没?”   奇了怪了,怎么他回来就找不到了。   “没有。”   方黎抱着吉他:“你先出去嘛,我一会就吃。”   没一会,方黎「诶」了一声,他身上的吉他就让上头伸出来的一只大手丝毫不讲道理地直接拿走了,秦卫东说:“先吃饭。”   方黎撇了撇嘴:“爸,你管得真的太宽了..”   他揶揄他,秦卫东也不说什么,他只是语气淡淡地讲:“你再听不到我讲话,我可以管得更宽。”   好吧,方黎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这个世界上真的再没有比秦卫东更独-裁的人了吧?   吃饭时,方黎心心念念着他的曲子,他之前和丁浩洋在夜总会唱歌时,吴珂说一支好乐队都有自己的代表作{楠枫},代表作是原创的,原创就是自己会作词,也会作曲。   他爱写那些个零零碎碎的曲调,吴珂有时候听到他弹的旋律,还惊讶地夸他很有天赋。   秦卫东看他吃得心不在焉,筷子要戳到鼻子里去,他后悔给方黎买了这个破玩意。   “喜欢音乐?”   方黎扒着米饭,点头:“应该是?我跟着丁浩洋他们学了一阵子,一弹琴,就好像什么都能忘了,只专注于那些旋律,好像我可以跟随它..也能创造它..”   “它们在我手上,听我的指令,是不是很神奇?”   秦卫东听着,方黎说这些时流露的神情很少见,有浓厚的乐趣和向往,秦卫东了解他,他很少真正的对一个事物感兴趣。   他们两个人的什么事情都有他操心,方黎总是懒懒散散的,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他挑剔起来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想要掐死他。   可有时候好说话的又让人觉得他根本没什么原则,这样也行,那样也行,他都能凑合。   秦卫东听方黎这个语气,就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了。   方黎喜欢什么,他都随着方黎,但他不喜欢方黎特别喜欢什么,兔子,音乐,所有都是。   方黎看到他的神情,微微拧着眉的思索着的,他用筷子捣了捣秦卫东:“干嘛,这醋都要吃?你不要太夸张了..”   秦卫东抬起眼睛,不置一词,方黎笑了一声,又说:“丁浩洋和吴柯都夸我在弹琴上很有天赋,他们教我的曲子,我弹两遍就会了..你知道吗,若不是我走了,或许乐队的曲子我还能写出来呢..!”   方黎说起这个脸上明显扬着一抹骄傲的小得意,他笑着说:“秦卫东,你说,这算不算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件能做得好的事?”   过去,无论是在矿上管事,还是读书,亦或是靠自己赚钱,他没有一件能做得好的事,他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搞得一塌糊涂,可这把吉他,竟让他找回了那么一点自信。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原来他竟然真的有些事情是称得上是擅长两个字的。   秦卫东看着方黎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眼睛,到底..他此时此刻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来的。   “你想弹就在家弹吧。”秦卫东说。   他妥协了,他不喜欢,又有什么办法呢,方黎喜欢,想来,方黎在他眼皮底下,也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方黎忍不住欢呼一声,知道秦卫东这是不阻止他了,他搂上秦卫东的脖子:“说真的,我还以为自从上次的事,你再也不想让我唱歌弹琴了,而且..你刚才分明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秦卫东冷哼一声:“你也知道?”   “哈哈,”方黎笑起来,他跑回屋里,抱着吉他出来,坐在椅子上,他已经吃饱了,便把一双腿翘起来搭在秦卫东的大腿上,秦卫东看着明目张胆的他得寸进尺,在他的脚背上拍了一巴掌:“蹬鼻子上脸..,吃完饭再弹。”   “谁叫你心软答应我..?”方黎笑地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他摇晃着脚丫:“我饱了,真的饱了,你吃,陪着我。”   秦卫东拍他的手摸到方黎的脚背有些凉,便一只手揽握着他的双脚替他暖,另一只手拿筷子夹菜,继续吃饭了。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方黎也写了快半张纸的草稿,时间不早了,方黎睡得早,秦卫东抱起他,吻了他的唇角一下:“我晚上还个饭局,要出去一趟,自己洗澡?”   方黎说:“你忙好了,我知道,饭局就是工作,工作为了赚钱。”   秦卫东有些诧异:“这么懂事?”   方黎笑:“你给我买吉他,让我弹琴,我当然懂事。”   倘若秦卫东不给他买,那肯定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秦卫东对他这些顽皮的小心思一笑了之。   方黎想了一下,又说:“对了,你能不能把冯晖的电话号码给我,之前他说带戚简过来,这都要过年了,是不是快来了?”   “你想让他过来?”   方黎说:“是想问他戚简过不过来,我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要是戚简过年也来,我们就能一块说说话。”   “好,你自己去我手机上看。”   方黎从秦卫东身上跳了下来,秦卫东顺手将方黎散开的领口系紧了些:“过段日子,还是要去医院复查,听到没有?”   一提到去医院的事儿,方黎就想拖,实在是只要他想到那么冰冷的手术刀要在他胸口上开一个大洞伸进去缝缝补补,他就觉得可怕得浑身要泛起恶心了。   “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再去,”方黎去秦卫东的外套里翻他的手机,回头不忘说:“你再说,我晚上要吓得睡不着觉了..!”   见他不愿意再讲,秦卫东只好先作罢,他得想法子在省医院请几个有名的医生,给方黎会会诊才行。   过年前,秦卫东忙得分身乏术,因为秦子杰横插一脚,他不得不考虑和计划更多的事。   当朝江公司赶着放假前将对外将要拍卖丰信矿区采矿权的消息一放出去,就像鱼池里扔下了撒下了一把诱人鱼饵。   纵然惊讶的颇多,但有南盘矿区收购案的铺垫,外界对于朝江公司会对外竞拍丰信矿区的消息,不少人已经猜测到了。   朝江以金属资源开发和评价为主,总公司坤山以主营金属矿产开采。   而丰信矿区是建筑用砂岩板岩矿,加上如今坤山仍旧在评估南盘的大型金矿,至少对外的风声是这样的,那么等南盘一旦年后真的要开工,几个亿砸进去都是少的,腾不出手来,也是正常。   不少从事砂石开采的企业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蠢蠢欲动,要知道,丰信矿区,目前保有控制资源量达到八千万吨,更何况还有朝江公司出具的资源勘察报告。   一时间,负责这次竞拍的秦卫东的名字在圈里就传开了,中国人最重人情往来,又正值年前这个特殊的当口,想要约他的饭局,不少人排着队都请不上。   车里,秦子杰把公司上会同意的文件一下子砸在车窗上。   “妈的,爸,这个秦卫东到底会不会做事?果然穷人出身的就是盯着眼前那点小钱,丰信矿区,保有控制资源量将近八千万吨,要是朝江来做,一年怎么也得出个几百万吨,到时我们手里的股票就值大钱了!”   车里坐的还有秦德江:“你刚才说,丰信矿区的拍卖是秦卫东提出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我看他是根本就不懂开矿,他忙活了几个月,难道他以为卖出一笔高价,就算到他头上了?”   拍卖出去,看似是一下子揽到了钱,但是一个砂岩矿保守估计能开采十六年,十六年是什么概念!要么说穷人出来的就是目光短浅!   秦德江看着他手里的文件,里面有朝江项目部出具的资源评估报告和建议起拍价,其中丰信矿区的挂牌价起始价是1个亿,出让年限十三年,委托的是一家叫做正诚的拍卖公司。   除此之外,还有对几家竞拍公司的评估分析,他看着上面签字落款的负责人,突然念道:“秦卫东?”   “是啊,怎么了?”   秦德江又看了一眼:“你知道他是哪里人?”   “忘了,之前听人事说好像是一个小地方来的,穷乡僻壤。”秦子杰纳闷道:“爸,你怎么了,问这个干什么?”   秦德江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一时间都没想起来。   他听他在秦正嵘身边的堂哥提起过,秦正嵘年轻时和夫人有一个独子叫秦卫东。   只不过很小的时候被人绑架,失踪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心知肚明,那孩子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秦德江的脸色松下来,想来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目前有意向的有竞拍企业有哪几家?”   “嘉合,立创,万磊,有四家吧,爸,要是真让他竞拍去了,我们是不是得提前找一家公司联络联络..?”   秦德江还是比较稳妥的:“你去把这几家公司的背景都了解了解,看看这个秦卫东,不,是他们在背后想要做什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准了,我们再下手也不迟。”   秦子杰显然觉得他爸多虑了:“爸,你想想,这么赚钱的大项目谁会傻到扔出去?就是坤山也不会。”   他话锋一转:“对了,爸,听说南盘矿区是大型金矿,你能不能让大伯和省里那位说说?让我过去,我们好歹也算一门亲戚,再远也连着筋啊,这边的事不耽误。   但我也不能一直在朝江这么个小公司待着吧,明明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秦正嵘自己在省里坐那么高的位子,自己又没有儿子,以后不得早晚..”   “你真是够蠢的,南盘矿区的收购案为什么停了,你真相信他们说的追加资金?”   秦德江看着秦子杰恨铁不成钢:“还有,你当秦正嵘是好见的?这话给他听见别说朝江的副经理,你就直接滚回老家去,你长点脑子吧!!”   作者有话说:   留言区小可爱说秦卫东是即将回宫的太子爷,哈哈哈;   哈哈九敏!这场面我挥之不去了!!   不过,确实!哈哈感谢在2022-05-0817:50:30-2022-05-1002:4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第36章   :新年◇   秦卫东一下子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年前,秦卫东抽了时间带方黎去医院复查,方黎闹了好几场不想去,也不管用,秦卫东硬是压着他去了晋阳最有名的省医院。   到了医院,秦卫东已经联系好了医生,他们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拮据,检查还要算着钱做,省医几乎能开的、所有有用的检查,秦卫东都开了。   厚厚的一叠检查单夹在病历本上,方黎一次次地躺在冰凉的检查仪器上,被涂抹着黏腻的东西,听着各种仪器检测的声音,他隔着玻璃,看外面的秦卫东在和他的主治医生交谈,年轻而英俊的男人蹙着眉,脸色也愈发得不好看了。   等他出来,问秦卫东结果怎么样,要不要做手术,秦卫东手里拎着医生开的药:“先不做,回去按时吃药就好了。”   方黎打开袋子一看,是什么西地兰、胺碘酮片之类的,不过他没看完,秦卫东就收走了。   秦卫东说他记不住,把药片一个个都拆了出来,给他装进瓶子里,贴好了字和吃药时间,方黎趁着秦卫东去洗澡,偷偷把那些药盒又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   他看到有一个蓝色药盒上侧边的小字写着:用于心律失常、以及阵发室性心动过速及室颤危及生命,尤其是出现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及心力衰竭的患者。   赶在秦卫东出来之前,方黎又赶紧把药盒扔了进去。   说实话,他也怕看,来晋阳这么久,他有时弹琴弹着心脏那块就会抽疼,疼得他喘不上气,他想他的病可能又重了些。   但具体严重到哪儿,他不敢想,也不敢跟秦卫东讲,他真的太害怕上手术台了。   晚上,方黎假装睡着了,察觉到身旁的人小心翼翼地起身,他看着秦卫东一个人出去抽了很久的烟,他回来时甚至又洗了个澡,才洗去了一身浓重不散的烟味。   第二天早上,秦卫东破天荒地没准时去公司,他一直等到方黎睡到了自然醒,他认认真真地把那些药瓶拿过来,教方黎每天要吃的药,和随时都要带在身边的药。   他让方黎重复了好几遍,方黎重复的嘴皮子都有些麻,才有点烦地说:“我真的都记得了!”   秦卫东看他发了火,也没急,他吻了吻他:“急什么,记得就好。”   方黎是无来由的火气,他发完,就有点泄了气,他问秦卫东:“你跟我讲,医生说我是不是又严重了?这才一年而已..”   秦卫东安慰他:“只是说你的手术指征还没达到,得养上一阵子,我们到时再复查看看。”   方黎往后一倒,揉了张手边的纸团砸在茶几旁的吉他上:“复查复查复查,那医生有没有跟你说我还能活多久,要是没日子,就干脆..”   “方黎!”秦卫东厉声打断他了,他的脸色全然变了,变得可怕得很:“你当真以为你胡说八道我不会打你?”   秦卫东的五官如今愈发锋锐英厉,他如此盯着一个人的眼神真的有种要把人吃进去的错觉,方黎的心一悸,也怕秦卫东真的跟他动手,..又不是没动过。   他别开了脸:“..你真够狠心的,我都病了,你还这样吓我..!”   秦卫东恶狠狠地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嘴,有时候他真的想好好教训一下方黎这张欠极了教训的嘴,可又舍不得,所以大概方黎这样肆无忌惮的气他真是他活该的。   “你说这话..跟活挖我的心有什么分别?”   方黎听着秦卫东暗哑地这样的说,心里就难受地紧了,他知道秦卫东不是说假的,他捧着秦卫东的头,认真地道歉:“好了好了,我错了,你知道我的嘴就是这样,我下次不这样说了..”   秦卫东说:“没有下次..”   “好,没有下次。”方黎很快地答应了他,不多时,见秦卫东没有刚才那样生气了,他又朝着秦卫东笑了:“你还不去公司?真的要旷工?”   秦卫东这才看了眼时间,他拿上车钥匙,方黎跟他摆摆手,抱上一旁的吉他,对他说:“你放心,白色大瓶子的一天吃两次,每次一片,小瓶子饭前吃一次,每次也是一片,剩下的那一小瓶是很难受的时候才吃,而且要及时给你打电话,我都记得牢牢的了。”   秦卫东换好了鞋,又对他说:“前两个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会提醒你,你只要记着最后一个。”   方黎抱着吉他,忍不住笑了:“就你这样,还要怪我记不得..”   秦卫东走了,方黎到最后也没有问秦卫东他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因没有其他的,他看得出来秦卫东还没有想好,至少是还没想好怎么对他说。   方黎对秦卫东的信任早在十几年的经年累月下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说是可怕也不为过。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大概是就算今天医生对他说他活不到明天,只要秦卫东没开这个口,方黎就不会相信。   他没事就在家弹弹琴,写写曲子,偶尔去那家萨日琴行坐坐,老板也很欢迎他,日子过得很快。   大年初四,冯晖给他们打了电话,带着几箱特产来了他和秦卫东这儿,冯晖这一年都在夏河沟的矿上没抽出身,和矿上的老傅斗智斗勇,人也晒黑了些。   “方黎,新年好!哎呦,怎么这儿都堆满了。”   这些天过年,来找秦卫东的人太多了,方黎也不认识,只听他们谈的什么竞标、开采的事,客厅里上午走的客人送来的东西还没收,冯晖一看,除了一些特产,竟然还有两箱价值不菲的茅台。   “这些天不知道是谁拿的,记不住了,你又带的什么?”   冯晖正搬着两箱方黎也叫不出名儿的水果,说是广东特产,叫什么果:“那我这是不是来晚了啊,你瞧,知道我来找秦卫东,我爸、我二伯,这些全是他们让我带的,还有在车上呢,你等等别关门,我还得下去再跑一趟。”   冯晖刚放下两箱,就又下去搬了。 第37章第37章   :烟花◇   方黎气地头发丝都要炸起来了,秦卫东这个混账东西也太欺负人了..!   冯晖几乎是瞬间松开了手,他甚至反射性地把手投降一样举在了头顶,表示他的清白:“秦哥!这是个误会!”   不怪他这样紧张,实在是此刻秦卫东看他的眼神如果能具象化,他大概已经被无数把刀刃抹了脖子了。   方黎也撑着手爬了起来,他拍拍打打,嫌弃的表情一览无余:“这当然是个误会了..!你有什么好扑的,”   秦卫东沉声对他说:“方黎,去换衣服。”   方黎瞪了秦卫东一眼,嫌他在冯晖面前用这么命令的语气不给他面子,只不过秦卫东没搭理他,方黎也只好先进去了。   冯晖赶紧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两口冷水,压压惊。   秦卫东找了一件他的衣服扔给冯晖:“新的。”   冯晖接了过来,他在客厅赤-裸着上身把衣服换了。   “夏河沟的矿收尾了吗?”   冯晖这段时间偶尔也会打电话向秦卫东请教矿上的麻烦事该如何处理:“差不多了,果然跟你预计的利润差不多,老傅还想坑我,让我给整治过去了。”   不过显然,冯晖此刻对另外一件事更疑惑、更好奇,尤其是刚才秦卫东的眼神,冯晖怎会不知?那是只有一个人想要占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眼神。   冯晖看了看秦卫东,见秦卫东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冯晖越想越觉得这事太扯了,怎么可能呢,可要是不是,那方黎脖子上的吻痕又怎么解释?难道真是真的?   冯晖搬了一箱他带过来的酒,放在桌子上,一边拆,一边装作话平常的语气问:“秦哥,你跟方黎,是关系特别好的同乡吧?”   秦卫东说:“跟你和戚简的关系一样。”   “咳咳——咳咳——”   冯晖再次像被人戳了肺管子一样,他脸上活似打翻了五颜六色的墨水,都给憋红了,秦卫东看着他拆出的酒,说:“今晚不喝白的,你想喝喝点红的吧。”   “成、成,喝什么都行,”冯晖咳得肺都疼起来了,不过他此刻更多是无比的惊讶,惊讶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说,秦卫东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缓了两下:“..原来你早就知道,不过秦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卫东说:“在矿上的时候。”   冯晖这下很是尴尬了:“那、那还挺真早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估计秦卫东也是早就知道他和戚简的事了,不然上次方黎去夜总会唱歌,秦卫东找不到他人时,怎么会直接给自己打电话,估计是早就知道戚简不在学校,就是在他那儿了。   想到这儿,冯晖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了。   秦卫东拎了好些市场里买的菜,冯晖只见他挽起了袖子,熟练地洗菜,切菜,鱼是市场杀好了,秦卫东切了点姜片扔进去腌着去腥。   冯晖诧异地问:“你做饭?不是,那方黎呢?”   秦卫东问:“方黎?”   冯晖说:“他不是在家不用上班吗,他有空在家家里不做饭啊,你现在在朝江那么忙,还让你做。”   秦卫东说:“他不会。”   就这理由?冯晖有些无语了,这么一比,还是他的戚简好,又乖又听话,还特别会照顾人。   “年后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我二伯在县里又承包了一个矿,跟着政府做的,想要我帮着他过去盯着,但是我现在带着戚简..”   冯晖叹了口气:“跟你说了也不怕,我跟戚简是一个高中的,我先喜欢的他,后来让我家里知道了,闹得很难看,他因为这件事也退学了,我在我二伯那儿,天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发现,实在不行,我就跟家里支点钱,出去单干了..”   秦卫东听着,问:“那你要不要考虑来我这儿?”   冯晖一听,明显愣了一下,秦卫东继续说:“年后我有个大项目要做,朝江的人我不放心,正缺人手,你要是愿意过来,那边我想办法运作。”   “那肯定愿意了!”冯晖几乎不用太多思索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管是他二伯还是他自己的直觉,秦卫东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跟着他,绝对比自己出去绕那些弯路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第38章第38章   :招蜂引蝶◇   秦卫东看着他的眼神有点无奈了:“我喜欢抱谁你不知道?”   年后,方黎和秦卫东软磨硬泡,终于让秦卫东同意他去上次买吉他的萨日琴行上班。   琴行原来的员工南下打工去了,方黎接替他的工作,做得工作就是销售,有客人来了,问他们想买什么乐器,介绍介绍,闲暇时也会和老板一起弹弹吉他,学习调琴,打扫打扫卫生,不算很忙。   戚简上班的驾校离方黎的琴行不远,冯晖给戚简租了个房子,也给了他钱去打车,但戚简却说太破费了,几乎都是坐公交。   公交站就在方黎琴行对面,,秦卫东中午没空时,戚简总是带着盒饭来琴行一起跟他吃,晚上冯晖有时间,也会开着车过来接戚简回去。   二月底,晋阳下了很大的一场雪,下雪那天秦卫东来琴行接他,带着他去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吃饭。   餐厅里有人拉小提琴,秦卫东准备了蜡烛,鲜花,方黎看着西餐的盘子一盘接一盘的上,上到最后,是一个漂亮精致的蛋糕,插着蜡烛。   方黎问秦卫东这是做什么,秦卫东点燃了蜡烛:“你的生日。”   旁边座位上的女生看着那一桌浪漫的准备,抬头又看到对面坐着那样年轻英俊的秦卫东,英厉的眉眼,笔挺的鼻梁,一下子脸红了,再对比面前的油嘴滑舌的相亲对象,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方黎看着蛋糕,很是惊喜,他有好几年没过生日了,以前在矿上他奶身体好的时候还会给他煮完长寿面,后来他们顾着吃饭,谁有空过生日,不知道秦卫东怎么想起来了。   “怎么不提前说?”   “惊喜,提前说了就没了。”   方黎笑了,也不知道秦卫东这是打哪儿学的,不过想来现在秦卫东那么多应酬酒局,方黎舔舔嘴唇:“是不是那些小姑娘贴着你,教给你的?”   “净胡说。”   秦卫东看着方黎故意揶揄他的眼神,俏皮的很,不再为生计烦心带来最直接的改变就是,心情舒畅。   如今方黎的五官也长开了,因为几分英气的少年感,上扬微挑的五官在他身上并不显得女气,倒是愈发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像只小狐狸,皮毛光亮水滑的。   “谁胡说了,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什么老总,可是左拥右抱呢..,连冯晖都说你现在被好几个领导的女儿瞧上了,艳福不浅..”   秦卫东看着他的眼神有点无奈了:“我喜欢抱谁你不知道?”   方黎笑得灿烂得很,他就喜欢秦卫东这样瞧他,偏偏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他笑完了,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说:“我信你的,你才不会背着我始乱终弃呢,我信你比我信我自己还信。”   这是实话,秦卫东拍掉他去偷偷揩蛋糕奶油的手指:“你知道就行,还有你,少跟你们店里那些客人笑。”   他听冯晖说了,自从方黎去了那个琴行,现在在周围的几间学校都传开了,好多学生都知道萨日琴行有个长得特别帅、比模特还帅的男生在那里打工,不少买琴的小姑娘都是冲着方黎去的。   “笑笑也不行啦,不笑人家怎么愿意掏钱在我们店里买呀?”方黎翻了个白眼:“是谁给你打的小报告,冯晖是不是?他个大嘴巴..!”   “听到没有?”看他满心不在乎的样儿,秦卫东严肃起来:“少招蜂引蝶,不然你就给我回家去笑。”   “秦卫东!我发现你现在真是得寸进尺你,我招哪门子蜂哪门子蝶了..!”   方黎觉得秦卫东这人心胸忒狭窄,他扯着自己的脸皮,朝秦卫东做了个鬼脸:“我真是听你两天话你就蹬鼻子上脸,那到时候她们来了,我就这样行吧,说:欢迎光临..!吓死她们就好啦..?!”   他做得太夸张了,把自己薄薄嫩嫩的脸皮蹂-躏的不成样子,秦卫东再板着脸,也被他逗得生不起气来了,他伸手放下方黎的手:“好了,轻点,再扯坏了。”   方黎笑个不停,笑完了,他拿着叉子要去吃蛋糕:“你也不买大点儿..”   他最爱吃甜,爱吃的程度有时让秦卫东都有些害怕,生怕他年纪轻轻就得了糖尿病。   “有刀,给你切。”   没一会,方黎一个人就吃了蛋糕的一半,他要吃另一半时,秦卫东实在看不下去,才拦着没给他切,秦卫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物盒。   “还有礼物?”方黎打开一看,是一个珍珠吊坠,用细细的铂金链子坠起来,中间一颗圆润的珍珠在灯光下翻着莹莹的淡粉色,色泽润亮。   “好漂亮!”方黎眼睛一亮:“你挑的吗?”   “前段时间去建京出差买的,喜欢吗?”   “喜欢呀!”建京,他还没去过,方黎喜欢这些亮晶晶漂亮的东西,只是他扯出他脖颈间他一直戴着的那颗:“你不是已经给我买了一颗吗。”   “这颗更好。”   “更好是多少钱?”   秦卫东说:“你戴着。”   方黎却很了解他:“得了,你一说这句准贵的要死!”   虽然他不知道朝江现在给秦卫东开多少钱,但秦卫东却一点也不吝啬给他花钱,他们床头柜的抽屉里永远有三四千块钱左右的现金,方黎要用随时拿,秦卫东见少了会往里头补。   方黎一开始还说家里放这么多现金不安全,后来秦卫东跟他说放着吧,方黎在家的时间多,他怕方黎万一有事,他没及时赶到,来抢救的医生也能拿,少了,总怕会耽误。   方黎取下脖子上那个红绳坠的珍珠,也是原来秦卫东送的,他戴上了新的,细闪的铂金项链隐没在衣领里,只有低头时,雪白的脖颈处会微微闪过一道细细的银光。   回去的路上,秦卫东开着车,外面的雪花飘打在车窗上,一路都是压过厚实深雪的声音,方黎抱着打包吃剩的半个蛋糕,被秦卫东捏着手掌心戴上了两只手套。   方黎拿着旧的项链在眼前晃,想着不戴了,多浪费,突然,他灵光一闪,在路口等红灯时,方黎将绳子系短了些,系在了车里的后视镜上,一颗珍珠坠下来。   “这样好不好看?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多有纪念意义,而且你又不爱挂那些个平安符,这项链我戴了很久,说不定还能保平安呢。”   秦卫东看了一眼:“好看。”   他不在乎这些,方黎喜欢就行。   “那就这么挂着啦,”方黎伸手拨了珍珠一下,满意地笑盈盈地。   ..   方黎好几天都摸着脖子里的粉色珍珠,他喜欢这些东西,而这颗作为生日礼物的珍珠到底有多贵,还是后来几天冯晖不小心地跟他讲的。   冯晖晚上来琴行前头的公交站接戚简,外面在化雪,方黎和老板换了雨靴,拿着铁铲在外面铲雪。   戚简也在帮忙,方黎一低头一抬头的,珍珠会碰着,他就取下来了,放在口袋里。   冯晖帮着一块把雪铲了,老板给他们端了热水,方黎热的一脱外套,珍珠坠子就从口袋里掉出来了,要滚到桌子低下。   方黎还没去捡,离得近的冯晖就先一步捡起来了:“你也是够心大的,这么贵的东西,丢了没地哭去。”   方黎接过了,重新戴在脖子上:“要几百块啊?”   秦卫东现在有时给他买一件外套也要好几百,方黎能接受的消费水平已经被拉高很多了了,几百块的东西他都能接受了。   冯晖笑了一声,做出一个他是不是在做梦的表情:“几百块?这可是在建京的珍珠会展上拍的,你知道竞拍什么意思不?价高者得,你得再加个两个零吧。”   “什么?”方黎脑子跟着耳朵一起傻了,他甚至草草算了一下:“你说、要上万?”   冯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不然你以为呢,当时秦卫东非要买的时候我就说他是不是给那些会展中心的人忽悠了,一颗珍珠就要两万块钱,干脆用金子打个项圈给你挂脖子上得了。”   当时秦卫东刷卡时,连冯晖这个自小不缺钱的富二代都惊得咂舌了。   方黎掏出手机就要给秦卫东打电话,冯晖撇了一眼:“哎呀,你就别替秦卫东省钱了啊,他给你买自然是花得起,你知道秦哥现在手上的项目搞定一个能赚多少吗,他不是准备换房子了吗,还没跟你说啊?”   方黎说:“没啊。”   “那估计是他最近太忙了,因为丰信矿区的项目竞拍是他主办的,办的漂亮,把几个股东乐得合不拢嘴,秦哥要升总经理了。   到时候你在这儿赚的这点零花钱,估计还不够一个月的物业费的,你等秦哥给你说吧。”   秦卫东刚从省委办公大院里出来,这地方在晋阳江边,闹中取静,他手里拿着刚批下来的采矿许可证,一上车,就接到了方黎的电话。   方黎在电话里骂他,两万块钱买个珍珠,是不是疯了,他现在脖子上好像挂了两万块钱一样重!   秦卫东听了就笑了,他发动车子:“我答应过你的。”   “答应我什么?”   “我付得起的,就会给你最好的。”   方黎是躲在琴行的洗手间打的电话,听到秦卫东这么说,心里就跟浇了蜜一样,他捂着电话筒,撒娇一样地哼:“你什么时候答应我的?我怎么不记得听过..?”   秦卫东说:“在心里答应你的。你乖,我这儿有点事,晚上去琴行接你。”   “好吧,那我等你。”方黎对着电话亲了一口,秦卫东回了个电话给魏江河的秘书,挂了之后,他又给冯晖打了过去,让他去探探上头对万磊违规对外销售砂岩的材料接收了没有。   他的车刚开出省委大院,对面路就驶来了一辆低调的公务车,只是门岗一看见这辆车的车牌号,就立刻就从岗亭里出来抬杆,站的笔直,敬礼。   车里,秦正嵘正翻着手里的文件,旁边还有新上任的资源厅副厅长曹勇,曹勇的额头上时不时就冒出几滴冷汗。   秦正嵘翻到了末尾,果真不太满意:“深圳的经验就是敢闯,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一点敢闯的精神,就走不出一条好路,只能等着丧失迈步的机会。”   曹勇赶紧称:“是、是,秦书记,关于这个问题我叫秘书重新再起草一份..”   秦正嵘的前排的秘书拿着笔记本,汇报起一会的会议安排,秦正嵘听着,曹勇才松了口气,早就听闻秦正嵘的能力和手腕都是无出其右的,今年不过四十三岁,已经做到了晋省的一把手,未来怕是直接奔着京市上头那几个圈里的位置去的。   “前段时间丰信矿区挂牌竞拍,最后竞得者是一家叫万磊的公司?”   “是,是万磊公司,最终成交价应该是1.2个亿左右,秦书记,”   曹勇不知道秦正嵘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这个项目不小,但也不用劳烦到秦正嵘来亲自过问:“秦书记,万磊的开采资质齐全,竞拍挂牌走的也都是正规流程。”   曹勇这个人,在魏江河面前估计再添八百个心眼儿都不够用的,秦正嵘翻了翻手里举报万磊违规开采销售的材料:“明天上午,让魏江河来我办公室一趟。”   作者有话说:   方小黎微笑打工中(他是真心微笑的!);   秦狗眼里:勾搭,招蜂引蝶,(并且皱眉)再笑就别干了,给我回家笑。   方小黎:?我他妈招那么门子蝶了?   哈哈要搬家啦!   秦正嵘!!   是的,离太子爷回宫不远了!!哈哈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第39章   :秦正嵘◇   “如果不是有绑匪的亲口口供,谁敢定这个结论,敢说秦正口供,谁敢定这   魏江河第二天来的时候,晋阳电视台的好些人都在,他们正在就这次省里下大功夫,联合多部门共同执法,推进校园改造的事情做专访。   女记者在会客室采访着秦正嵘,走廊上,刚好有几个电视台的实习生从身边走过。   “我今天第一次见到秦书记,秦书记真人真的比晚间新闻联播里播报的帅多了..!我不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和我爸一个岁数..”   “嘘!你小点声儿,不过真是,听说秦书记年轻时档案里照片更帅呢,跟港星似的,在那个年代岂不是要迷倒一群小姑娘了..!”   几个实习生小声走过,魏江河和秘书相视,忍不住摇头笑了。   现在的这些年轻小姑娘啊,连顶头的一把手都敢编排。   采访结束,女记者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靓丽的微笑:“感谢秦书记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采访,相信这次作为试点的晋阳一小,也会打造成省里的标杆示范学校。”   “不仅是晋阳一小,孩子是祖国的未来,让他们在窗明几净的环境中健康成长,更是我们的责任。”   女记者低头抿齿一笑,说实在话,她从没想过一个如此位高权重的男人,竟然能这样浑身散发着如此吸引她的成熟风度。   她脑中一闪,想起采访前她翻阅的关于这位最年轻的一把手的资料,在摄影机要关掉之前,她自信地又举起了话筒。   “秦书记,听闻您的太太曾经也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对于这次省里下功夫进行的课室改造,您太太私下里有没有跟您提出什么宝贵意见呢?”   她这样一问,话题是轻松,但在场的人的心却都不约而同地提了起来,尤其摄像机后面的两个台长,更是额头直冒汗。   她以为她是在采访谁?那可是秦正嵘!今天上午的采访,稿子上的每一个字是经过了几个部门的几遍打磨,多少遍审核,时间卡得精准到了分钟,才敢呈现在秦书记面前,她竟然自作聪明的离稿发挥?!   若不是这尊大佛也是有关系的,他们打死也不会让这位刚留洋回来的高材生来承接这样重要的任务!   秦正嵘微笑道:“我太太近些年一直非常关注孩子们的教育事业,因为她学文学出身,她更关注学生的综合素质,这也是这次改造的方向之一。”   呼..在场的人全都悄悄松了口气,台长的心刚放下去,想着这尊大佛拿到光辉履历就赶紧调走吧,没想到女记者的下一句话直接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有秦书记这样优秀的父母,相信您的孩子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未来一定会成长为一名投身国家建设的优秀栋梁。”   她话音儿刚落,就看到前面两个台长脸色唰地一下惨白。   怎么回事?难道她说错话了?可她明明是说的好话呀!   两个台长后背的冷汗湿了一背,秦正嵘年逾四十没有孩子这件事,这在晋阳上头的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闻,相反,当年的事闹得轰轰烈烈。   谁都知道他曾经是有一个儿子的,那年秦正嵘还是下面地市的班子,他组织专项工作打击黑恶势力。   没想到造人报复,将他的独子绑架,后来儿子没找到,他们夫妇也一直没有再要自己的孩子,只是听说前些年才领养了一个女儿。   两个台长为了派她来采访这件事悔恨的肠子都青了,辞职报告都想好了,连一旁等候的魏江河都忍不住心提了起来。   大厅里一片屏息凝固的寂静,一时间没一个人敢说话,没想到,秦正嵘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女儿还小,又让我太太在家里惯得多,不敢谈栋梁,我回去她能不闹不哭,对我们来说就是特等待遇了。”   秦正嵘三言两句把事情带过去了,在场的人一下子呼了口气,有些还笑了。   是啊,好像说秦书记的女儿才六岁多,哪里就谈的上的什么国家楠"枫栋梁呢?尤其是几个已经组建家庭的工作人员,没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秦正嵘,作为父亲的身份回归家庭之后也会碰上要哄孩子这些麻烦事儿。   女记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像看什么惊悚画面,副台长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跑着过来说了结束语。   等记者走后,魏江河到了秦正嵘的办公室。   魏江河心里想着却是他来的不是时候,前头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问错了话,他等了一会,秦正嵘只是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拿起了桌上的文件。   “万磊这件事,做得不错。”   这份举报材料做得漂亮干净,关键关于违规销售谋取暴利扰乱市场的事儿咬的很死,证据确凿,万磊就是关系再硬,也没人敢给他翻这个身了。   魏江河心里松了口气,知道靠着这份举报,刘崇岳那边的人多半板上钉钉的到头了。   “刘崇岳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会栽在自家人的一个贪字身上,秦书记,这次的事情是朝江下头一个年轻人主办的,我看那个年轻人不错,有头脑,有心思,也有手腕。”   “年纪轻轻能有这样周全缜密的心思,是不容易。”   听秦正嵘这样说,魏江河就顺着台阶引荐道:“秦书记,原先我也是想着交给他试试,既然他做的好,我想年纪轻正好也多历练历练,不如将他调到坤山去?”   秦正嵘没说什么,只说年轻人多给些锻炼的机会自然是好的,让魏江河自己去安排吧。 第40章第40章   :晕倒◇   碎裂的零件顺着凌晨寂静的台阶往下四散滚落,秦卫东的眼睛里泛起一片浓   “我弟弟。”秦卫东淡声说。   秦子杰「哦?」了一声:“你弟啊,可我怎么记得你人事材料上写的是父母双亡,这么重要的事都写了,没道理会漏了一个弟弟啊。”   方黎从秦卫东的身上下来了,他不是像年纪小时什么都不懂了,至少他和秦卫东两个男人的行为这样亲密,是很容易让别人怀疑他们的关系的。   而他们的关系,至少在现在,是绝大多数人都不能容忍和接受的,甚至会避之不及的。   他刻意与秦卫东站了分开了些,问:“哥,他是谁啊?”   秦子杰听到方黎自然而然地叫哥,又有了些怀疑。   秦卫东自然看到了方黎故意与他避嫌的小动作,他心下那种烦躁让他觉得秦子杰此刻无比的厌烦和碍眼,他对方黎说了一声公司的同事。   “我当时人在金建,档案材料是人事部门代做的,这点小事在电话里估计没听清楚。”   秦卫东冷淡地笑了一下,笑意是不达眼底的冷:“不过现在材料应该也要重做了,谢谢秦经理的提醒,这次我会补齐。”   秦子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得很,他听得出秦卫东语气里的嘲讽,秦卫东要升到集团总部坤山了,今天会上刚下来的调令,坤山集团!那是他想进的地方!   妈的,他再远也算是秦家的亲戚,这个秦卫东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走到他前面?!   “你别高兴的太早!”   秦子杰显然有一件更愤恨的事:“万磊的法人刘睿今天被带走调查的事你知道吧?这件事是你打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吧?就因为刘睿是刘崇岳的侄子!你和正诚拍卖一起设局,故意让万磊在众多竞争对手里得标,再在合同里动手脚,你让刘睿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其实是为了拖刘崇岳下水!秦卫东,你在替上头的谁做事?!”   今天下午,秦子杰就收到他爸那边的消息,刘睿被调查组带走了,不谈他竞得矿山支付的高昂的出让价款。   单是另行缴纳的后续矿山修复治理、土地复垦保证金就已经将近五千万,现在全部打了水漂!   不止如此,听说调查组在刘睿的公司背后的财务账本上,竟然发现了多笔大额支出进了不少公职的口袋,其中牵扯最大的,就是他的亲叔叔,沂城的市班子刘崇岳。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上头有意的、一场不见血的斗争。   “说话要讲证据。”   秦卫东并没理会他的这些猜测:“要求竞得人必须按照规定优矿优用,禁止以建筑石料为名对晋阳市外的企业销售原矿砂岩,严禁高料低用,这些都合同里白纸黑字写清楚的,也是朝江和上头出于维护市场正常秩序和对本地企业的扶持政策来综合考虑的。”   “什么综合考虑,用不着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条替人做事的狗而已!”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听到别人这样骂秦卫东,方黎忍不住了,幸好秦卫东用眼神制止了他。   秦卫东看着秦子杰,不急不缓地说:“朝江不是第一个把这项条款写进出让合同的公司,许多地市在大型矿产开发的项目上都会有此考虑,只能说,万磊的团队太不仔细了,或者说,是有人透露了消息,让他们误以为做了也查不到。”   “你敢污蔑我?!”   秦子杰霎时恼羞成怒,秦卫东笑了一声,秦子杰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秦卫东那声轻笑就是对他莫大的嘲讽!   当初知道是万磊竞得了标,他不顾他爸的劝阻,挪用了他爸公司里的三百万收购了万磊的股份,自然和刘睿通了些消息。   本想着这项条款无人会去追查,再等万磊赚的盆满钵满,他就可以高价出售大赚一笔。   没想到如今被人钉死,现在随着万磊因为违规开采销售,扰乱市场秩序的罪名,他的股权全成废纸一张了!   三百万,说大,倒也不算他拿不出的,但说小也是不可能的,秦子杰恨得咬牙切齿,他扫了一眼秦卫东身边的方黎,目光又盯回秦卫东脸上。   “秦卫东,算你狠!但你怎么上去的,我也能让你怎么下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上头的背景硬,还是我秦子杰的背景硬!”   秦子杰身旁的小姐早就吓得不敢说话,被秦子杰扯着上了那辆虎头奔,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方黎的手心都紧张出了汗,尤其是刚才秦子杰那样恶狠狠的眼神的话语,他的心担忧地好像被人攥住了。   他怕秦卫东出事,他后悔刚才那样闹秦卫东,他们两个人能走到现在一路靠的都是自己,他知道秦卫东是有多难才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方黎愈发喘不上气,他脸色发白,痛苦得弯下了腰。   “黎黎,你怎么了?!方黎?!”   秦卫东吓得脸色倏然变了,他一把抱起方黎,在夜色里飞快地拦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最近的医院,赶到急诊时,方黎已经陷入了昏迷。   秦卫东一把抓住一旁的护士,护士看他毫无一点血色的脸,连忙推来抢救的床,蓝色的布帘很快被人拉上,秦卫东的手抓住一个人:“他怕的,我进去看着他,行吗..?” 第41章第41章   :住院◇   “没良心的小王八蛋..”秦卫东骂了他一声。   “不是那回事儿。”   方黎撇开秦卫东的手,低头继续系着扣子:“我跟老板约好了..”   “你们约好什么了?”   “呃..”方黎卡壳了一下,赶忙打着马虎眼:“约好了客人上门选琴呗,卖出一架,我得好些提成呢,可不是你瞧不起的零花钱!”   事实上,是他写的歌有次休息的间隙给琴行的老板弹了,老板竟然觉得他歌写的不错,让他写完了,回头他拿给他在唱片公司的朋友听听看,他们那边经常签新人,要收歌,要是能选上了,叫什么费来着..?版权费,能给好些呢。   关键是,方黎一想到以后说不定能有歌手唱他写的歌,那得是多骄傲的一件事。   “方黎。”秦卫东见他说也不听,叫了他的名字:“这几天你在医院好好待着,你昨晚怎么突然晕倒的你忘了?回家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一叫方黎名字,多半是方黎最好要按照他说的做。   方黎说:“昨天我是让你那个同事气的,谁叫他骂你。”   “方黎,我没跟你商量。”秦卫东严厉了语气。   方黎却不当他多厉害,他踩上鞋:“你再叫我一百遍我也要去,你甭给我摆你的经理谱儿啊..,我又不是你的职员..”   说着,方黎拿上床尾搭的外套穿上,他还把帽子扣在了脑袋上,大有一副不管秦卫东说什么他也不要听的架势,秦卫东头疼,他一会儿还要去人事部谈话,还有李秘书找他的事,一大堆要他处理安排的事儿排着队等着他。   “走了啊..”   方黎没说完呢,只感觉手臂被人一扯,身后一疼,秦卫东的巴掌就落到了他的屁股上,清脆的一声,不轻不重,更像是一种警告。   方黎瞪大眼睛,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秦卫东竟然打了他!   秦卫东也只是揍了他一下,他真不舍得打第二下,他严肃着脸:“你能不能听话?”   方黎回过神,他耳朵尖和脸色一起烧起来:“秦卫东!你打我屁股!”   方黎一下子弹起身,他捞起病床上的枕头,劈头盖脸的就朝着秦卫东打了过去:“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敢打我…!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秦卫东!!”   秦卫东没防备,方黎就跟只小豹子一样跳起来,秦卫东也不敢还手,让方黎一边打一边嚷,从病床边打到了病房门口。   “你大事上吓唬我就算了,现在就住不住医院这事你也吓唬我,敢情你知道我打不过你,你还是个男人?!”   秦卫东让他打得没处去了,又怕方黎现在这么情绪一激动对心脏不好,只好退了一万步地讲:“黎黎,你别急..,别急行不行。”   方黎挥舞了半天,挥舞累了,秦卫东趁着方黎瞪着他喘息的时候,拿下了他的枕头。   “你要真出了事,就是要我的命..”   硬得不行,秦卫东只好低声同他商量:“我这几天太忙,顾不上你,昨天真的把我吓坏了。”   秦卫东见方黎抿抿嘴,没吭声,就抱起了他,他吻了方黎的唇角:“乖,你就当让我心安几天,行吗?”   方黎不怕秦卫东凶他,也不怕秦卫东骂他,但他就是怕秦卫东这样低声下气的同他讲话。   秦卫东这个人,从小在矿上长大,他骨子里是有些那些矿上蛮横粗野的大男子主义的,哪怕是对他,也是极少低头的。   方黎撇撇嘴:“我又做不了手术,我一个待在医院干什么..”   来来回回的复查进医院,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也知道他现在还做不了手术。   秦卫东想了想:“你好好待几天,我给你买磁带?”   方黎耳朵一竖:“磁带?”   秦卫东看到他微微竖起的耳朵,就笑了一下:“嗯,给你买那个..,叫..”   方黎提醒他:“张家彦的新专辑,《吻在冬天》!”   “嗯,买这个。”   “真的?”方黎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他咳嗽一下,说:“可他是港台大歌星,新出的专辑我们这里的音像店都没有卖的,你能买到?”   秦卫东说:“我托人问问,应该能。” 第42章第42章   :浪潮娱乐(修)◇   商业音乐人的敏感,让他对方黎这个年轻人,比对乐谱还有了兴趣。   这些天秦卫东都在公司,他的调任因为上头领导打了招呼,在尽可能快的走程序,先是部门谈话,项目部的人听说他们的领头要走了,很是不舍,但也不算太吃惊。   就前段时间秦卫东快狠准的让竞标公司万磊一夜崩盘,逼得他背后的势力一半被纪委带走调查,说这个年轻人没有后台没有手腕,谁都不信。   有几个年轻的,起哄要秦卫东高升了,要请客吃饭。   秦卫东也答应了。   毕竟在他们眼里,秦卫东比原来那个上头下来的保守派吴经理强的不止一星半点,首先就是行事作风,秦卫东年轻,年轻就有年轻的优势,他不像老吴,不仅一出了事就往下头推,更是小气的连几千奖金都要均到他们每个人头上少缴那点税钱。   相反,秦卫东行事利落果决,会上十分钟能讲完的,他不会拖到十一分钟,他敢拍板决定,就敢担责,在矿采技术层面的事,他竟也意外得十分懂行,外包的公司糊弄不了他,几个中大型开采勘探的项目成效被集团总部点名表扬,连带着他们今年的奖金也比去年翻了一倍多还不止。   尽管这个年轻人的确有些过于年轻了,最开始不多话的性格让他们觉得难以接近。   但跟在他手底下久了,才知道一个人有没有领导风范真的跟年岁无关。   秦卫东在人事部在签下名字,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回头,是资源评价部的张斌。   张斌是来恭喜他的:“卫东,马上要去坤山了,以后就是你指导我们工作了,不请我们这些老大哥吃顿饭可过不去啊!我们得好好给你庆贺庆贺。”   秦卫东微微笑了一下:“当然要请,在公司这一年多亏你们照顾,原本上个星期就要请了,订的两条东星斑没到,这会儿还在飞机上,今天下午才落地,晚上还要斌哥赏脸。”   张斌听了就笑了:“还是你想着周到,不过酒可要我带,你可别跟我抢。”   项目部和资源评价部的联系很紧密,很多项目都需要配合,两个人熟悉很多,张斌还挺庆幸的,至少他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去为难秦卫东,听说那个秦子杰竞标前后私下和万磊公司有联系,损失了几百万,现在成了全公司的笑话。   照张斌来看,这件事秦卫东敢设这个局,就不可能是一点不知情的,至于是不是放任秦子杰去踩这个套,那就无从得知了。   这步棋他只能说秦卫东还是太年轻,秦子杰就是再不济,也是秦家的亲戚。   如今搞得秦子杰闷声摔了这么大跟头,叫苦叫不出,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晋升的当口给自己树了敌。   不过涉及秦家的事,张斌还是没说就是了。   有编外的小职员在门口喊:“人事部的名单里的,下去献血了,快轮到你们了!”   他们这种国企每年都有分配下来的献血指标,坤山又会按比例分给下头的子公司,秦卫东签完了字,也准备下去,张斌问:“怎么你们部门还轮上你这个领导亲自去了?”   虽说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响应改革,但国企的环境就是这样,这种事都是部门里的年轻人先顶上,领导排后头,自愿。   “他们这周去了现场勘测,还有的要备孕,不合适。”   “成,跟你一块下去吧..”张斌又说;“不过我记得每年都是八九月份才搞这套,那时候最热,又拉横幅又打喇叭的,来完我们这儿就去后头的机关大院接着喊,怎么今年提前了这么多。”   俩人下去了,等秦卫东和张斌献完血,他打老远看到了魏江河身边的李秘书。   李秘书喊住他,走了过来,看到秦卫东拿着棉签摁着手臂,他说:“这份资料上次在魏厅办公室我漏了给你,不好意思,是我的工作疏忽,今天给你送给过来。”   秦卫东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他了接过来:“谢谢,这点事不用劳烦李秘书亲自跑一趟,叫我过去拿就行。”   李秘书笑笑,说他刚好有事路过,就走了。   等他走了,秦卫东打开一看,发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材料,只是几发-票的复印件而已。   秦卫东回了趟办公室把文件放进抽屉,处理完项目项目的收尾审核,又跟冯晖交代了点事情,他拿上车钥匙,给方黎打电话。   方黎一个人在医院无聊得很,琴行的老板上午给他打了电话,老板说他那个朋友带着新签的乐队今天晚上过来,问方黎来不来。   方黎犹豫了一下午,最后发了个去,看外面天要黑了,就下去吃饭了。   在医院附近的小饭馆要了碗炝锅面,饭馆里头吵,没听见秦卫东的电话,等听见了,秦卫东已经打第四个过来了。   方黎挑着面,看见上头闪烁着仨未接来电的提示就头大。   秦卫东这人,自打他来了医院,这两天几乎每两个小时就给他打一通电话,雷打不动的,方黎还必须得接,他有时候真的觉得秦卫东对他担心过度了..! 第43章第43章   :颤动(修)◇   女人在看到秦卫东的那一刻,美眸里有一瞬间激起了无数的惊讶、惊喜、不   方黎接电话回来,就匆匆地说:“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丁浩洋问他:“啊?曲子还没定呢。”   方黎把乐谱收起来,装进他的背包:“如果下次你们有时间,我去公司找你们行吗?但现在我真的要回去了。”   韩进从不着急签一个人,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小孩绝对是喜欢音乐的。   但却一点也不懂行,这种小孩他们见得多了,哪个最后没签上。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名片,不过专辑的歌曲已经定了几首,你可以最近抽个时间过来,也顺便看看公司的环境。”   方黎接过去了:“谢谢。”   他们的话刚说完,琴行门口的马路边就停下了一辆黑色轿车,轿车里的人摁了喇叭,方黎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说,有些烦躁地说:“来了,来了,你不要再催了…!”   方黎和他们说了再见,背着背包上了路边的轿车,韩进有些好奇看了过去,只看到车里开车的是个男人。   方黎上了车,就能感受到秦卫东的低气压。   今天搬新家,方黎不愿意吵架,他说:“好了,好了,你不要骂我了,我只是拿了乐谱,顺道来了琴行一趟而已..”   秦卫东没看方黎,他目视前方,冷静地说:“你是不是非要我给你定死了每两个小时就给我打一通电话才可以?”   这浓浓的威胁意味..   方黎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胸腔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憋得涨起来,他讲:“那要不要以后我去哪个茅坑拉屎也跟你汇报一下?你让我去第三个拉,我绝不去第一个蹲着!这样行了吧!!”   秦卫东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方黎骂自己没骨气,撇过头去了。   他也不算是这么两年什么成长都没有的好吧?至少他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在秦卫东要发火的当口去顶他,..打几个电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吧?   他看秦卫东在路口转了弯,一直直行去,那边是新城区,他问:“新家是不是离琴行很远?”   秦卫东「嗯」了一声:“原来的房子这两天就退给公司了,新家是外包给装修公司做的,你有什么要添置的,告诉我,我叫他们去买。”   方黎摇摇头,他又说:“可以买一架钢琴吗?”   “你不是弹吉他吗?”   “在琴行和老板学了一些钢琴,不过还不太熟练。”   他喜欢写谱子,还是有架音准好的钢琴是最好的。   秦卫东说:“可以。”   方黎放心了,他摇下了点车窗,夜风吹了进来,看着外面亮着霓虹灯的高楼大厦,越往新城区开,楼也越高越漂亮。   其实在哪儿住他本质上并不是很在意,来了晋阳,他们有了一个稳定的居所,他能弹弹琴,写写歌,在琴行的工作也不算辛苦,他已经很满意了。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方黎快睡着时,驶进了一处别墅花园小区。   在绕过多栋独栋别墅后,车停进了他们那栋的车库,秦卫东抱下了方黎,他的脸上没有半分乔迁之喜。   相反,他看到方黎在这么短的路程都睡着了,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今晚他吃饭时,方黎的医生给他打了电话,说方黎住院期间的检查单出来了,各项指标都不好,手术必须要尽快做了。   方黎被他抱着,就醒了,眼前是栋漂亮的三层小洋楼,风格是如今地产开发商现在最喜欢宣传打造的西式风格,前头还有一处小花园,只不过没人打理,只是除了些杂草,空的很。   “这儿还可以种花?” 第44章第44章   :回家◇   就像叶培林说的,这个家里,永远都有他的位置,那方黎的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过了许多年,方黎都仍旧觉得是梦一场…   他想上前问问秦卫东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没想到秦卫东转过头,他的眼睛周围爬上了红血丝,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惊骇之后的情绪。   他克制下来,对方黎说:“你先回病房去,我晚些给你打电话。”   方黎从秦卫东的话里听到了让他不要过来的信息,方黎不懂为什么,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小声地说了一句:“好。”   他看着秦卫东走了过去,远远地,那个女人紧紧抱住了秦卫东,再也不肯松开半分的,她被她的丈夫搀扶着,方黎看到有人给他们开了车门,他们上车而去,方黎好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车上,叶云珊紧紧地攥住了秦卫东的手,秦卫东看着哭泣的女人,他的脑海中过去太多年都是一片空白的地方似乎在记忆深处晃动了两下,一片繁乱,却没有任何头绪。   “卫东..当年的事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我没有让你一个人进了更衣室,如果妈妈跟你一起,就不会让你被他们绑走…!都是妈妈的错,这些年妈妈每天每夜都在后悔,卫东,是妈妈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叶云珊太过激动了,从下午她听到丈夫的消息,说公安局打来电话,一个年轻人的血样DNA和他们的比对上了,确定无疑地,就是他们被绑架失踪,甚至宣判死亡了整整十五年的儿子…!   叶云珊再也没有松开过秦卫东的手,她甚至在来之前特意将戒指都摘掉了。   她怕划伤了儿子,即便眼前的儿子和她记忆中的小男孩模样早已经变化太大了,他甚至长得比她还要高得多了,方才拥抱时,那样宽阔高大的肩膀让她一瞬间泪如决堤…   没有一个人能否认母亲与孩子之间是这世上最神奇、最无法分割的感情纽带,它比血与肉要深刻,她在看到秦卫东的那一刻,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回来了..!   车行驶进一处环境优美的小区,门口足足有四个警卫站岗,岗亭的警卫在看到这两辆车的车牌号后,立刻敬礼升杆,目送车子驶过。   跟在后头的那辆车里坐的是叶云珊的弟弟,也是秦卫东的舅舅,叶培林,他看到下车哭泣地近乎晕厥的姐姐,眼眶也红了。   “卫东..好好搀扶着你妈妈,你不知道你失踪的这些年,她给了自己多大罪受…”   秦卫东扶上女人的手臂,目光划过,他看到叶云珊手腕上浅浅的两道伤痕..   失踪了整整十五年的儿子找到了,这种仿佛上天眷顾的赏赐让叶云珊的情绪太过激动了,这些年她的身体一直不算好,犯了昏厥症,秦正嵘扶着她回了卧室,家庭医生已经在等了。   秦卫东坐在楼下,他的舅舅叶培林给他倒了杯热茶,坐在他的身侧。   “吴局长下午打电话跟我们说,DNA比对上了,你找到了的时候,你爸他在办公室都站不稳了,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秦卫东听着,他的脑中还很混乱,方才电话里魏江河说的话还在他的脑海,直觉告诉他魏江河口中说的比对样本就是上次在朝江的献血,可是…他不知该怎么反应。   他的,父母…?   这对他来说是根本不曾设想过的两个人…   “这次你能回来,多亏了老魏,希望你不要怪你魏叔叔没跟你打招呼,这件事,涉及到你父亲,他也很谨慎…,只能等结果出了,才告诉你。”   叶培林看了看秦卫东,他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乱,好奇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那年你爸刚上任下头地市的市委班子,当时有几伙黑恶势力很猖獗,逼死了很多人,他年轻,敢向沉疴痼疾下手,他主持和公检法共同成立了专项工作组,打击黑恶势力..由他坐镇,那一年处置了许多人..”   “其中有一个因为制毒,一家人都判了死刑,他在转押的路上跑了,谁也没想到,他恨你爸,竟找了机会朝你下手,你在生日宴上失踪,出动了很多警力,后来警察在一家宾馆抓到了他,但是却找不到你了..”   “你妈在收押所给他跪下了,可他死也不肯说出你的下落,后来警察在他车的后备箱里提取到了你的血液..”   秦卫东垂下了深密的眼睫,他脑海深处尘封的记忆似乎随着叶培林的话而开始有了些匆匆地、一闪过的松动,他记忆里的女人很年轻,正温柔地蹲下身,为他整理着漂亮的小领结。   “你妈一直很自责,我们没人敢告诉她,可是纸包不住火,她还是知道了,她不肯相信你死了,你也看到了,最开始那两年,你妈真的崩溃了..”   他们的对话被一阵下楼梯的脚步声打断,秦卫东抬起头,一个小女孩穿着碎花裙子从楼梯上跑下来,她约莫只有六岁左右,肉乎乎的小手里拿着劳动课做的彩纸花。 第45章第45章   :举报◇   方黎只是听着,他的心就跟被人用万千根锋利无比的针扎穿了一样..   秦卫东在秦家待了两天,叶云珊每天拿着他小时候的相册跟他讲他小时候的趣事,厚厚的几大本,凝聚着当时她初为人母的全部的母爱。   叶云珊一张张的跟他讲,渐渐地,秦卫东的脑海里似乎有了些…曾经属于父母的画面。   调任坤山的事儿暂缓,朝江的人不知情,毕竟坤山集团是省直矿业大国企,这次调任总部的还有下头地市的人,又不止秦卫东一个。   但秦卫东心里却清楚,原本,坤山那个位置是魏江河给他的,要他去替自己清理掉一些人,但现在,秦正嵘应该不会让他再去给魏江河当那一把刀了。   白天,他陪着叶云珊说话,叶云珊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带着他去了爷爷奶奶家,也去了外公外婆家,两双老人住在晋阳的四合院,看到他,老人掉了不少泪,他也叫了人。   叶云珊似乎想把这十几年没尽到的母爱都弥补给他,这些天,她为儿子终于开口叫上她一声妈而高兴万分,她在商场里给秦卫东买了许多东西,从穿的到用的,生怕缺了什么,秦卫东拎着,服装店的销售员嘴甜地夸道:“太太,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儿子竟然这么大了,还这么帅。”   叶云珊优雅地笑了,她回头叫:“卫东..”   看到刚才明明还拎着东西跟在她身后的儿子不见了,叶云珊心里泛起了一个最令她担忧的想法,她的儿子是孝顺的,从这些天从未流露出任何不耐地陪着她就知道..   店铺旁边就是应急楼梯,她走近了,果然听到儿子的声音。   那是很温柔的嗓音,与平日里儿子在她面前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听着儿子在电话里询问对面的男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她听到儿子说医生都有把检查报告发给他,听到儿子说,手续就快办好了,让他要乖,再忍一忍,他就过去看他。   方黎这些天都没见到他,难受的很,等秦卫东哄完方黎,他挂了电话,推开门出来,就看到面前的叶云珊。   “卫东,你和那个孩子..”   她听丈夫提起过,只不过她一直不敢相信,她的儿子不靠父母、不靠家世,就能奋斗出这样一番成绩,她这么优秀的、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怎么会,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呢..   她真的不能接受..   叶云珊说:“儿子,妈妈知道方家那个孩子是好的,他心善,救了你,妈妈很感激他,他想要什么妈妈都可以弥补给他,但是儿子,你和他,能不能断了..?”   秦卫东对上叶云珊伤心和祈望的眼神,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很难去欺骗她。   “不能..”   听到儿子的回答,叶云珊的心狠狠地疼了,她强忍着:“你们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爱的..他是个男孩子,你们不能在一起的..”   “我知道。”秦卫东声音沙哑地说:“我知道他是男孩子,妈..可我不会放手。”   叶云珊的心里像是被人活活剜走了一部分,她年轻时教过许多学生,她从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有一天会说出他喜欢一个男人的话来,她疼得说不出话。   当秦正嵘得知秦卫东叫人去给那个叫方黎的孩子办最快的转院手续的时候,他把一沓文件扔在了桌子上,面色说不清楚好坏。   “好小子..!魏江河说他心思缜密,一点也没说错。”   叶培林也有些诧异,他诧异在他外甥竟然会瞒着他们要把那个孩子送走,这么果断、这么快。   “他着急要把那孩子送走,是不是知道了他回了家,那孩子会影响他的前程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叶培林就松了一大口气了,这两个孩子的感情最开始他是不信的,在他眼里这就是年少不知事的,错误的懵懂而已。   如果卫东能自己明白过来这个道理,趁着年轻,路还长,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秦正嵘摇了摇头,秦卫东是他的儿子,他的心思,他一眼便懂了。   “他这是在跟我们打时间差。”   “时间差?”   秦正嵘的目光深了些:“他知道这件事情是瞒不过我们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也知道我们不会去为难方黎一个孩子,但我担心的是,他和那个孩子的事,怕是他认定了的。”   既然事情的原委已经调查清楚,对于方家,他可以给予补偿,但他决不允许他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这简直是胡闹。 第46章第46章   :他不能出国◇   秦卫东此刻的口气镇定极了又放肆极了,让叶培林心中一时间都有了震惊色   等冯晖火急火燎地从公司赶过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方黎一个人蜷缩在病床上哭了。   哭得很伤心。   方黎这些天瘦了很多,省医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原本就尖瘦的下巴更是挂不上一点肉,很难想象这样瘦的人过几天还要接受一场长达六个小时的开胸手术。   冯晖跑得太快了,他气喘着:“方黎,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方黎捂着脸哭着,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从那天下午开始,一切事情都变了样?   他的世界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次都让他措手不及,他和秦卫东,本来不应该是越来越好的吗?秦卫东去了大公司,他们搬进了漂亮的大房子,一切都是往更好的地方发展的,可为什么,一眨眼之间,这些就像噩梦一样狰狞起来,变成了这样?   冯晖从戚简那里得知了刚才的事,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方黎..这件事,一定是有人盯上了秦哥..才在这样的当口捅出来的..,但你放心..秦哥他有家里的人..他家里的人很厉害,不会坐视不管的..”   冯晖这么说,更多是在安慰方黎,如今都在传,那封举报信的内容证据确凿,里面举证的有秦卫东生活作风不检,和一个男人关系不正当,私生活混乱等等。   甚至传言说偷拍到的照片里还有秦卫东和另一个男孩亲吻在一起..,这样恶心的画面。   他们的社会与时代并不容许一个人爱上一个同性,同性恋,是万恶的资本主义病,是思想龌龊的精神病,是与艾滋瘾君子挂钩的代名词。   这样的人,别说什么前途,连身边的同事都会嫌恶的。   冯晖懂得这个道理,就是懂,才不知道该怎么办,秦卫东走之前力荐把他留在了朝江,他打心眼里感激秦哥。   可这一关,这样被人把私生活捅出来,哪怕他是秦正嵘的儿子,这样登不得台面的污点,一旦沾上了还怎么洗掉?这甚至比凿定了什么贪污受贿的罪名都要恶心..!   贪污受贿,任何一个罪名都有翻案、都有运作的可能,可这种事情,就像一盆屎汤子从头浇了下来,粘在身上说不清楚,也洗不干净。   方黎擦掉眼泪,他往门外冲,被冯晖一把拉住了:“方黎!你做什么?!”   方黎哭着说:“你放开我,我真的想去找秦卫东,你让我去找他吧,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他了,我和他的事,我们好好跟他的爸爸妈妈解释,跟那些人解释..”   这是方黎当下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了,他心思从来没有秦卫东那样的深谋远虑,他被秦卫东养得很好。   即便有些任性,秦卫东也从未让他真正的去接触过这个世界的黑暗面。   冯晖听着,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出了事,秦卫东第一时间就给他发了短信,内容只有不要告诉方黎。   他今天终于知道为什么了,方黎被秦卫东保护的太好了,他在秦卫东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出了秦卫东给他造的世界之后,外面是什么样的…!   这件事,秦正嵘是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就这样断了政治前途的,他把秦卫东调去基层,那些不懂秦卫东身份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调令会做出这样的更改,难道他们还不懂吗?   冯晖不敢往下深想,如果摆平这件事一定要牺牲一个人,那这里面牺牲的会是谁。   “方黎!你去哪儿说清楚?你知道秦卫东的亲生爸妈是谁么?!”   想到这儿,冯晖忍不住了:“他爸是秦正嵘!秦正嵘,晋省地界的一把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一辈子都只能在新闻上看见的大人物是秦卫东的亲生父亲!你觉得他父亲会允许自己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吗?还是个被人举报到上面的同性恋?!”   方黎怔住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他不懂冯晖说的那些官职,但他也知道那是个高得不得了的职位,他的眼泪顺着脸颊,下巴,往脖颈里流。   冯晖想起了高中时他和戚简的事被家里发现,他的父母为了保住他,在学校里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把什么难听的罪名都往戚简身上按,硬生生将戚简逼得退学。   那时他什么都做不了,在他们这个尚且只是个称得上有点钱的家庭,为了自己的儿子,都是这样决断的,那秦家呢…他们怎么会允许一个男人坏了他们儿子的前途?哪怕这个人是和秦卫东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方黎。   手中拥有越多的人,血液越是冷的。   方黎想不通这个道理,但冯晖经历了这两年的历练沉淀,他早不再像从前那般幼稚。 第47章第47章   :手术前夕◇   他瞪着秦卫东微红的下颌,心疼得骂:“你做什么啊!我只是说说而已,我   终于,在方黎要手术前几天,连冯晖也劝不住他了时候,秦卫东出现在了医院。   护士正在给方黎抽血,方黎这些天都不怎么配合,冯晖说了他很久,他才肯把胳膊伸出去,他扭过头去,谁知道一眼就瞥到了门口他们足足有大半个月没见面的秦卫东。   方黎憔悴的眼睛里一瞬间充满了惊讶、欣喜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光亮来,秦卫东站在那里,生怕吓到了他针要扎坏了。   “黎黎..!”   他刚开口叫方黎不要动,方黎已经从护士那里立刻抽回了手臂,他的止血带还没扎紧,被他大动作弄掉了,他从床上掀开被子就跑了下来。   “秦卫东!!你来了!!”   冯晖在后面喊:“还没扎呢…!”   这时候方黎哪里还听得到冯晖讲话,他鞋子都没有踩,秦卫东张着手,他并没有让方黎在地上跑几步,就抱起了他,他将方黎稳稳地抱在怀里,稍一掂量,心疼地说:“瘦了..”   方黎紧紧搂着秦卫东的脖子,深深地把头埋了进去,明明他们也才分开不过大半个月而已,可他怎么觉得好像分开了一年、两年那么久?   归根结底,他从没和秦卫东这样长久的分开不见面,而他们往常里的那些亲密早就已经是过了度的。   “你怎么来了…?”   方黎抱着秦卫东,感受到这段时间他日日夜夜的思念的、真真实实的属于秦卫东的体温,他就想哭了;   “你要手术,我怎么会不来。”   冯晖也看到了秦卫东,他没有显得方黎那样惊讶,因为就在昨天下午,秦卫东的调令被悄无声息地撤掉了,虽然是撤,但也代表这件事划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   秦卫东跟冯晖打了招呼:“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外面的天气已经转凉了,他却只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衬衫能看得出来剪裁得很精细妥帖,衬得男人身形修长落拓,好像前段时间还闹得满城风雨,那样难堪的举报与传言,并没有在他身上拖累太多。   “秦哥哪儿的话。”冯晖说。   看到秦卫东好好的,冯晖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举报的事情肯定是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具体是怎么解决的,秦卫东刚刚回来,冯晖也没问。   只是他看着秦卫东低声询问方黎这段时间医生是怎么说的,感觉怎么样…,冯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秦卫东这次回了秦家,哪里变了,但他又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不过确实地,有时候人的命运让你不得不感叹它的安排和弄人,从今往后,他们与秦卫东相差的,大概早已经不再是一个阶层那么简单了。   秦卫东看到房间里的护士,他没有继续抱着方黎了,他将方黎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拿起医院提供的拖鞋蹲下身给方黎穿上。   方黎扁着嘴巴,见到秦卫东,这些天他积压的所有委屈好像都涌了出来,止不住得:“秦卫东,我不想抽血了,我最近每天都抽,好疼..!你跟她说我不抽了..!”   秦卫东听到了,他问一旁的护士,礼貌地:“这个一定要现在抽吗?”   护士小姐被眼前过于年轻英俊的男人晃了一下,很快地,她说:“七点半之前,空腹都可以的。”   “谢谢,那我一会带他去护士台找您可以吗?”   护士小姐说没关系,这里本来就是特等病房,而这间病房更是被护士长每早交代一定要特别照顾的,她微笑地说:“没关心,您一会摁护士铃就可以。”   “谢谢。”   冯晖看到秦卫东在这里,知道这两个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他识趣地他说先回公司看看,要走时,秦卫东对他说:“外面谈,我有事跟你说。”   两个人到了外面走廊,方黎看着,他们半掩着门,等秦卫东和冯晖说完事情了,方黎一个字也没听到。   秦卫东回来了,两个人大半个月不见,却好像过了很久一样,秦卫东脱去了鞋袜,他抱着方黎,半靠在病床的床头,让方黎趴在他的胸口:“让你一个人待在医院这么久,委屈坏了..” 第48章第48章   :陪伴◇   方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认真的?我们.   秦卫东抚摸着方黎的头发:“你真的不能离开我。”   “我知道的…,我也没有想过要离开你…”   这是方黎的真心话,这么多年,他和秦卫东吵过闹过,吵翻了天的也有,但哪一次他是真的想过要离开秦卫东了?   秦卫东说:“你之前还想过要和女人结婚,生个儿子。”   “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那个时候不懂事,现在我们都这样了,你也拿出来说?”   方黎真的有些无语了,但显然的,秦卫东不仅记得,而且还记得很清楚,方黎有时候真的怀疑秦卫东这人的心眼到底有没有一根绣花针的针鼻眼儿大?   他抬起头,又想起什么,对秦卫东说:“你别只说我,我去夜总会唱歌那次,你那么凶狠的对待我,我走了吗?如果我真的想离开你,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那么糟践我的..”   果然,秦卫东一听他提这个,就没了什么气焰,他低下头亲了亲他:“不提那次了,好不好?”   “干什么不提…!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做的好事…!”   秦卫东只能继续亲吻他,那次的事他没有给方黎一个好的回忆,他后来的确后悔了。   “算了算了..”   不过方黎也没打算翻旧账,那次他对秦卫东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把秦卫东打得砸得身上背上全是一块块的淤青紫痕,三四天都消不掉,一脱衣服可怕极了,也算是出了气的。   他在秦卫东怀里换了个姿势。   “你回去之后,都见到了谁?”   “父母,舅舅,还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   “真好..,他们看见你哭了吗?他们告诉你当年是怎么回事了吗?”   秦卫东低声跟方黎大概讲了一下,方黎听后,惊讶地很:“那个人竟然那么胆大..!又不是你父亲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为什么他要找你报复..?!”   他想起小时候他捡到秦卫东时,秦卫东高烧不退,额头上还有伤,流着血,那时的冬天那么冷,就那样把一个孩子遗弃在山上路边,就等于杀人,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你不要那么激动,喝点水。”   秦卫东把杯子递到方黎嘴边,方黎喝了几口,最近他的情绪起伏太大了,也太频繁了,秦卫东不想他再被刺激着,就没再往下说了,可是方黎还有好多想问的。   “那你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上次在医院楼下我只远远地见到她了,她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漂亮…”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方黎撇了下嘴,在秦卫东怀里窝的久了,又说了这么多话,这些天他一直过于紧张忧虑的心情渐渐地放松了一些:“..说了等于白说,那…你的父亲呢?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秦卫东说:“严肃一些。”   方黎没好气地瞪他:“你知道我想听,你就非要话这么少?”   秦卫东低下眼睛:“宝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就是他们。”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这些天秦卫东偶尔也能想起一些,大多数都是关于叶云珊的,只是它们在记忆深处被遮盖了长达十五年的时间,十五年,真的太久了,足以让那些记忆即便想起了,也早已不是那样鲜活,他们都需要时间来适应,更何况,又出了那件事。   方黎又问:“那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妹妹呢?”   “没怎么说过话,她白天要上学。”   方黎有些无话可说了..,秦卫东回了家,怎么和他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按照他想的,难道不应该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一大家子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先大大的痛哭一场,诉说十几年来的思念?   只是他又想起了那天下午他看到的秦卫东的父亲..,好像确实很难想象那样严肃沉稳的男人抱着儿子痛哭的画面..   “对了..!还有举报的事,这些天是怎么说的?怎么办?”   方黎惊呼着他看到秦卫东太高兴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举报的人撤了材料,上面不再追究。”   “撤了?不再追究的意思就是解决了吗??”   “可以这么理解,回头跟你说。”   秦卫东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要抽血。”   “我能不能不抽?”方黎埋下头,不肯动:“你都来了,我还要抽血?”   “谁跟你说我来了就不用抽血了?”   秦卫东下床穿上鞋子,他又抬起方黎的脚给方黎穿上:“刚才我去找了你的主治医生,他是京市的专家,说你这几天指标有些低,这两天用药调一调,调好了手术日期就不变。”   方黎是真有些害怕,一想到做手术他就怕。   秦卫东带着他去了护士台,冰凉的针头扎进了方黎的胳膊,他刚开始还扭着头不敢看,但一眨眼,就撇到站在旁边的秦卫东,秦卫东的脸色先白了。   护士说抽完了,方黎看着秦卫东给自己摁着止血棉签,也不说话,他用没抽血的那只手戳了戳秦卫东:“你怎么啦?我们到底谁抽血?怎么你的脸色好像比我还白了…” 第49章第49章   :手术◇   秦卫东没有顾忌护士,他吻了方黎的额头:“你知道我从不骗你,乖,听话   方黎要手术的当天,秦正嵘的秘书一大早过来了。   秦正嵘去了京市开会,他的秘书对秦卫东很客气,对他和方黎的事也并不多言,只说这是秦书记交代他过来的。   他来了这里,省医的两个副院长听到惊愕得很,特意赶过来陪着。   冯晖、戚简也来了,走廊上加上来回走动的医生护士一下多了许多人,路过的护士都在惊讶,今天动手术的不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吗?怎么两个副院长都来了?   秦卫东没去问了,他的一颗心全都系在了即将要动手术的方黎身上。   开胸手术是个大手术,光是麻醉流程就复杂得很,需要好几个医生共同配合,全程监控,先是静脉全麻,等呼吸消失以后,还需要再插入一根气管导管,连接上麻醉机,气管插管完了,还要再做动脉穿刺,深静脉穿刺等等。   方黎在被推进准备室前,他紧张极了,也害怕极了,拉着秦卫东的手说了很多。   手术方案他是知晓的,可一想到冰冷的手术刀要将自己的胸膛剖开..镊子夹子剪子针线要拨开血管,将他的心脏缝补,方黎就觉得他的心补不补得好是一回事,他真的要先死一次了..   方黎不肯被推进去,他抓着秦卫东的手:“秦卫东,如果他们给我剖开了,合不上了怎么办…?”   他真的很担心。   护士都被他问得问题惊住了,一旁的冯晖实在听不下去了:“方黎,你不要再吓秦哥了,他的脸都快比墙白了,你把他吓晕了,等你出来了谁伺候你?”   冯晖从今天早上..不,是从昨天傍晚,医生来交代最后的手术注意事项开始,他就眼睁睁地看着秦卫东那张脸一点点的褪色。   到现在,秦卫东的脸已经彻底像一张苍白的纸,整个人就像个毫无血色的吸血鬼一样。   方黎一抬头,就看到秦卫东。   不管秦卫东之前说了再多让方黎不要害怕的话,可是等方黎真的要一个人进手术室,接受这么大的一场开胸手术时,秦卫东就觉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像被人抽走浸泡在了极度冰冷的温度里。   “宝宝,没事的…我在外面等你。”   方黎委屈地点点头,他知道手术室秦卫东并不能陪着他进去。   秦卫东心疼坏了:“宝宝,真的不怕的,给你手术都是最有经验的专家,你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方黎又点点头:“我知道了…”   冯晖看到麻醉医生都就位了,里头的护士在叫他们,冯晖说:“秦哥,护士在催了。”   方黎知道自己要进去了,他下意识地就更加紧地抓住了秦卫东的手,不肯松开。   这里已经很冷了,他盖着被子都觉得冷,他真的很怕,他从来没有一个人面对过这么大的事,从小到大,秦卫东都是好好地护着他的。   秦卫东知道他怕,他攥着方黎的手,用只有他和方黎听得到的声音说:“宝宝,你放心,我跟你保证,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事,也不要怕,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不会叫你孤单一个人。”   方黎刚想点头,他就怔住了…   他的眼眸逐渐睁大,直到里头只盛得下秦卫东一个人的样子…,秦卫东没有顾忌护士,他吻了方黎的额头:“你知道我从不骗你,乖,听话,真的不怕。”   秦卫东的唇是冷的,方黎进手术室,他何尝不怕,可落在方黎心里确实热的,不仅热,还烫得很,那种温度传递到了方黎全身,方黎吸了吸鼻子,他点了点头。   他的心脏室间隔缺损严重,手术预期要进行六个小时。   秦卫东在手术室门口站了六个小时,叶云珊也来了,看到儿子从早上站到了中午,几乎没动过,她心疼儿子,对秦卫东说有人在这里守着,让秦卫东先去吃饭。   她说了两遍,但秦卫东好像都没有听到。   直到叶云珊又叫了儿子两声,秦卫东才听到她在讲什么,他说不用。   一直等下午,对秦卫东来讲,这是他迄今为止二十一岁的人生里,最漫长和最煎熬的六个小时,方黎在里面开刀,那种疼痛好像是没有麻醉一般,感同身受地映射在他身上。   秦卫东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方黎带着他和镇子上的其他小孩玩,那些小孩欺负他是个没爸没妈的「小哑巴」,方黎抄起担水的扁担就把那群小孩打跑了。   那时候方黎还没有扁担高。   后来,他们大了一些,到初中时,他的身量飞涨,高过了方黎一个头。   那时也正是方宏庆最有钱的时候,他给方黎在市里买了最时髦的小汽车削笔刀,在学校被捣蛋的男同学抢走了,方黎上去跟他们理论,没抢过。   秦卫东去接他时知道了,第二天他就动手抢了那几个男孩的书包,把他们所有的削笔刀都倒出来给了方黎,让方黎挑。   那件事让他和方黎被老师罚站了一周,但方黎只是笑,哈哈大笑,说他没白养秦卫东。   他们一直影形不离,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连长大了也是这样,在重泗那个小地方,他们无忧无虑,也没人会觉得他们那样的亲密不对。   医院的时钟转过了下午三点半,手术终于结束了。   这场手术集结了省医和京市最权威的专家,手术很成功,方黎心脏上的破损被填补,让差点就濒临坍塌的左心房在未来几十年终于不用再超负荷的运转工作。   秦卫东的双腿终于有了一种重新踩到地上的感觉,他们并见不到方黎,方黎就从手术室直接被推进了二十四小时的监护病房。   开胸手术后,最怕的就一系列并发症,一旦患者发生心内感染、肺部血栓,都是致死性的,医生护士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监护病房里待了三天,方黎终于醒了,手术劈开了他的胸骨,方黎第一反应就是疼。   医生给他上了镇痛棒,他的刀口过大,没办法咳嗽,为了防止痰液窒息,他又被插了引痰管,护士来为他更换时,方黎忍着灼烧般剧烈的疼痛,问护士他的朋友在哪…   护士似乎进来前就被交代了,只要他醒了,就告诉他,于是她赶紧指了指外面站着的男人:“你的朋友就在外面,他让我转告你,手术很成功,不要怕。”   方黎微微转动了眼睛,偏向外面,他看见窗户外面的秦卫东,秦卫东向他招手,用口型比了个“我在。”   方黎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秦卫东骗他,还对他说什么睡一觉就好了,怎么他现在全身就像在冰窖里被埋上了一个世纪那样僵硬..,他的眼皮和呼吸都很重,又睡了过去。   在监护室里待了整整五天,等他平稳地度过了术后的危险期,为他做手术的医生护士也都松了一口气,方黎被转到了他原来的特护病房。   在监护室时,他带着氧气面罩,插着引痰管,看不清楚秦卫东,等转到病房后,他换上了鼻插式的氧气管,身上复杂的监测仪器也撤掉了些。   只是开始那几天,为了避免他的刀口裂开,不仅整天各种营养液输着,吃饭也要靠鼻饲,把方黎折磨得够呛。   毕竟天天都有那么几根难受无比的管子轮番插进他的喉咙食管里,简直像上刑一样..!   秦卫东就像冯晖说得一样,忙前忙后的伺候他,给他拆药,碾碎了,混进水里,一勺一勺地喂给方黎。   抗生素苦得要命。   “你好几天没刮胡子了…”   方黎已经摘掉了鼻饲管,他最近能吃一些流食,他一抬手,就牵扯到了刀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秦卫东见了,赶紧扶着他躺下:“你动什么,这几天是最疼的时候,医生叫你不要乱动。”   “可是我呼吸都疼啊…!”   谁还不是心疼他?方黎没来由的火儿,推开秦卫东喂他药的碗,不吃了。   这些天他的麻药劲过了,每晚都要靠着镇痛剂才能入睡,秦卫东也心疼他,术后切口疼痛异常,折磨得方黎根本休息不好。   “宝宝,别生气,我现在刮,好不好?”   方黎说:“滚…!”   秦卫东看了他的吊瓶,就去卫生间刮胡子去了,等他刮完了,又回来继续喂方黎吃药。   中间叶云珊也拿着许多名贵补品来来了医院,只是看到儿子瘦了那么多,她心疼得很,请了一个这个年头就有执照的营养师,每天做好三餐,再让司机给他们送过来。   方黎吃了几天,不爱吃,之前他住院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戚简做的菜,戚简知道他做了这么大一场手术,肯定受罪得很,他按照医嘱每天给方黎做饭,有菜有汤,做得又有营养又清淡,味道还好。   秦卫东说这样太麻烦他了,戚简却摇头说没事,他看到方黎吃得多,他心里也高兴。   倒是冯晖有点吃味,以前他回家每天都有戚简给他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现在倒好,老婆去给别人做了,戚简只得做多一点,给方黎带去医院之前,再留一些在锅里给冯晖。   冯晖非说他这是吃别人剩下的,要戚简给他做新的,戚简哪里有时间?小声对他说爱吃不吃,不吃他就收走了。   冯晖听到戚简敢跟他使小性子了,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方黎在医院恢复着,有秦卫东哄着他顺着他,把他伺候的像个旧社会的土皇帝,日子也不算太煎熬。   只是他最讨厌吃的就是鸡蛋,偏偏那个医生说他吃点鸡蛋好,导致秦卫东隔天都把剥好的鸡蛋捣碎了,喂给他,方黎光闻着都想吐。   偏偏在秦卫东的眼神注视下,还不得不咽下去。   “我真的咽了..”方黎可怜地说。   “张嘴我看看。”   方黎真是有苦说不出,看到戚简和来换药的护士小姐还在一旁,他对秦卫东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多天了,难道我吃个鸡蛋还能骗你?..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张嘴。”   方黎真的没办法了,只能长大了嘴巴给秦卫东瞧,他真的觉得动物园里的猴子也没他这么惨的,至少饲养员喂猴子的时候,也不会盯着猴子非要咽下去吧?   所以他之前一直坚持的哥哥弟弟到底有什么用?他比秦卫东大了一岁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整天让秦卫东管得跟个孙子一样..!   就这样,以后要跟秦卫东真去了美国,他还有点人权吗?   在医院养了大半个月,在床上躺得快发毛的方黎终于得到医生首肯,能稍稍下床走一走。   秦卫东怕他吹风,只扶着他在医院走廊上走走,可方黎走不了两步,刀口就疼。   医生又说,不能天天躺着,这样不利于心肺功能的恢复,秦卫东也只好哄着他。   有时候方黎走恼了,多走两步就想哭,他自己哭吧,又不解气,伸手就打秦卫东。   秦卫东给他拿着输液架子,好声跟他说,只有他打得凶了,秦卫东怕他扯到刀口,才会低声训斥他两句,让他不要打了。   不过方黎一点也不怕他,他打秦卫东两下,也就走得多了。   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术后恢复得还算顺利,到后面最让方黎烦心的,就是这次开胸手术在他的胸口上留下的长长的、几乎不可能恢复的疤痕。   刀口足有十七八厘米那样长,贯穿了整个胸口,在他白皙的胸膛上格外显眼,狰狞的刀疤就像一条像蜿蜒盘旋、一口狠狠咬在他胸口的毒蛇一样。   每回护士来换药时,秦卫东都不让他看,但疤痕在方黎身上,怎么可能藏得住?方黎还是看见了。   他被那样丑陋的疤痕吓坏了,好几晚都在做噩梦,等醒了,他又难受了很久,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吃饭。   他本来就在恢复期,营养是最重要的,秦卫东哄了他好几天,方黎也提不起食欲。   秦卫东这段时间来对他百依百顺,在方黎这里是没什么威严的,他不想吃,就真的不吃了,连一道菜的味儿也不想闻。   “这是很正常的..手术都会留疤的。”秦卫东说。   “可我身上的难看死了..!”方黎根本不肯看他:“就像恶心的虫子,像蛇一样!”   这么深的疤痕,丑得吓死人,以后肯定去不掉了..!!   秦卫东这段时间真的拿他没办法了,在他眼里,方黎的手术顺利,安安全全地度过了最危险的感染期,他已经谢天谢地了,留点疤这些算什么?这些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黎黎,又不是女孩子,难看一点怕什么?”   方黎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你走开…!不想听你说话…!”   秦卫东被砸了一个枕头,觉得最近他是不是对方黎太温柔了,什么事情都能开玩笑,身体的事能开玩笑吗?   他严肃了语气:“方黎,把饭吃了。”   秦卫东已经打开了饭盒,见方黎还不听,他沉下脸:“三…”   方黎直接把床头放的牙签盒子朝秦卫东扔了过去:“三你个鬼,闭嘴…!”   秦卫东被砸得不明所以,他有点火了,方黎的身体在他心里是第一位的,怎么能胡闹呢。   倒是来给他们送饭的戚简在旁边看着这俩人,他试探性地对秦卫东说:“秦哥..?”   他指了指外面。   秦卫东压下火气,跟着戚简到了外头,戚简犹犹豫豫地说:“那个..,秦哥..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方黎他…”   “他在意的是..你,会不会觉得,那个疤..很..”   很丑陋?很恶心?很让人反胃?   毕竟是在胸口的疤痕,就算再丑,平日里穿上衣服谁都看不见,能看见的,那就一定是最亲密的人。   秦卫东沉思了片刻,戚简的话跟醍醐灌顶似的,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谢谢。”   戚简笑了一下:“没、没事…”   他有时候觉得秦哥和冯晖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秦哥看起来是那种话很少的男人。   虽然在生活上把方黎的事一应包揽,但秦哥的性格总是冷了一些,很多细小的事情,他好像很难去体会。   冯晖就不同了,虽然他总是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爱逗弄自己,但很多他的小事情,冯晖都会仔细地放在心上。   秦卫东再进去时,方黎拿被子埋住了头,不肯理他,秦卫东坐在床边,他探身过去:“黎黎,我真的觉得一点都不难看。”   方黎不吭声。   秦卫东想了想,又说:“别说是在胸口,只要你平安,就是在你脸上,我都觉得你是最好看的。”   幸好门外的戚简没听到这句话…不然他真的会怀疑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是不是表达错了。   方黎本来还真挺难受的,被秦卫东一句话,逗得想笑,可他一咧嘴,又牵扯到胸口,刀口又疼了,他伸手推了秦卫东的脸一下:“你别说好听话,我知道丑死了…!还特别吓人..!”   “你知道有什么用?”   秦卫东有些无奈了:“给你洗澡的是谁?你自己洗过几回?看的是我,你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解决黎黎子的真心头大患!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第50章   :恢复◇   漆黑的蟒蛇从秦卫东的腰侧探身,蜿蜒盘踞在他的胸口,最后刚好压下蛇口   秦卫东说得也有点道理。   他确实没怎么自己洗过几回澡,可这个也不能怪他,秦卫东给他洗确实很舒服呀。   方黎转脸过去看他:“你真觉得不丑?不恶心?”   “真的。”秦卫东认真地说,他又问:“如果这疤痕在我身上,你会觉得很丑,会觉得很恶心?”   方黎想了想,要是这疤痕在秦卫东身上,他也许会怕,但决不会觉得恶心,因为那是秦卫东的,就算怕也是只怕一会,秦卫东要是抱他抱多了,他也就不怕了。   想到这儿,方黎心里才算是好受一些。   秦卫东摸了摸他的头,亲了亲他:“总是瞎想。”   “不是瞎想啊,你不是很喜欢亲?”   方黎脑子一抽,就脱口而出了,“现在留疤这么难看,以后怎么下得去嘴?”   方黎说完就后悔了,秦卫东原本凑得很近的亲他,听到方黎这么说,他就愣住了。   说起来,自从方黎上次晕倒,医生说他的心脏要承受不了负荷、要尽快手术开始,俩人就过得素得不得了,秦卫东一点不敢招惹他,生怕刺激着他脆弱的小心脏。   现在又经历了这么大的一场手术,估计且得恢复好长一段时间。   方黎瞄了瞄脸色有些怪异的秦卫东,摸了下鼻子,有点歉疚地说:“我可不是故意说的啊,就是一顺嘴,你可别那个…精虫上脑!”   这还是他跟着乐队杨三学会的词儿。   “我精虫上脑?”秦卫东真得让他气笑了,他这段时间过得真不如庙里的和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骂了他一声:“小王八蛋…”   方黎摸了摸秦卫东的脸,又笑了。   虽说这次在戚简的提点下,秦卫东是把他哄好了,可手术带来的疤痕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忽视的?   随着拆线,刀口逐渐愈合,疤痕的颜色沉淀,也变得更加可怕渗人,每次医生来检查他胸口的愈合情况时,方黎那一天的心情都会很低落。   秦卫东自然也看出来了,可他什么好话都说了,也不太管用。   七月底时,方黎恢复了许多,刀口不再像之前那样疼,只是偶尔周围会神经痛,是术后正常的后遗症,有些病人甚至需要花上三五年的时间来恢复。   天气好时,方黎会去医院楼下的花园转转。   他慢慢地走,秦卫东在旁边给他推着轮椅,打着伞,入夏,天气愈发热了,秦卫东不肯让他走多,怕出汗。   方黎要水喝时,看到秦卫东的领口开了一颗扣子,他一瞥,忽然看到了什么。   “秦卫东?”   方黎上手去看,秦卫东下意识地想拦,方黎不让,他扯着秦卫东的领口就往里头看。   “这是怎么回事?!”方黎惊讶道。   秦卫东不敢让他用力,只能弯着腰迁就着他:“去纹了身。”   “纹身?谁让你去的?”方黎简直气炸了,秦卫东去纹身?那不是只有街混子才干的事吗?   “你什么时候去的?”   “晚上。”   怪不得!他怎么说这段时间他晚上睡醒了有时候都不见秦卫东,原来是背着他去纹身了!在重泗时,方黎也见过胳膊上纹的花花绿绿那些小混混,头发染得像金毛狮王,拿着片刀儿在街上追人,他可不要秦卫东变成那个样子!   他对着秦卫东说:“上楼!”   等到了病房,方黎就气冲冲地让秦卫东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   “脱!”方黎大声道,要不是秦卫东现在真的太高了,他就要上去帮秦卫东脱了!   秦卫东没办法,只好听他的,反手脱了上衣,露出他如今愈发成熟精壮的上身,方黎定睛一看,只见男人从精力的腰际到胸口,赫然纹着一条纯黑蟒蛇。   漆黑的蟒蛇从秦卫东的腰侧探身,蜿蜒盘踞在他的胸口,摄人危险的蛇头吐着鲜红的信子,浅眯着绿色的瞳孔,最后刚好压下蛇口,黑漆漆地俯首抬瞳,卧踞在秦卫东的喉结下方。   “你!!你..!!”   方黎惊呆了!他气地说不出话来了!   秦卫东却显得很淡定,好像这是他很早就想做得事了,他也确实做了一段时间,面积这样大的纹身,最起码也要纹上十来天。   “现在我也有一条蛇在胸口了。”   “你他妈的有个屁..!”   方黎真的想要狠狠骂他一顿,但一听到这句话,剩下的话就跟卡在喉咙里似的,骂不出口了,还直往他鼻子最酸的地方顶。   “我看你是有病…”方黎骂。   他把病床上的衣服揉吧揉吧又扔给秦卫东:“赶紧穿上!一会护士姐姐进来了..!”   秦卫东在穿时,方黎又注意到,秦卫东这半个月刚纹完的蛇身的地方发些红肿:“你最近在吃药是因为这个?”   秦卫东对纹身的色料确实有些过敏,这段时间医生开了些抗过敏药给他缓解。   “有些过敏,过段时间就好了。”   秦卫东不是很在意,谁知道方黎听了,当下恼了,狠狠打了他肩膀一下:“过敏你还去纹?!你没听医生讲过敏会休克?”   “没那么严重。”   “什么没那么严重!你去纹身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跟你讲了。”   “什么时候?”   秦卫东说:“你睡着的时候。” 第51章第51章   :准备◇   秦卫东说:“你想吧,除非我死了。”   方黎的术后恢复情况比预期的要好,这主要得益于医院在特别待遇下的特别关照,和秦卫东细致入微的护理。   毕竟通常动完这么大的手术、又住了这么久院的病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难以顾及的蓬头垢面。   很少有像方黎这样的,他出院时,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是干干净净的,就好像除了开刀手术和术后无法避免的后遗疼痛,他是没有受一点多余的罪的。   因为两个人要赶在九月份之前去往美国,秦卫东要忙的事情很多,学校已经定了,方黎忘了秦卫东跟他说的要去上哪个大学,他记得好像是在什么纽约,一所很有名望的历史名校,但是具体是哪所大学他给忘了。   他跟秦卫东控诉,为什么总是等他睡着了才跟他讲这么重要的事情?   秦卫东只是淡淡地讲:“这是我白天跟你讲的。”   是白天讲的?方黎不相信,秦卫东在看书,抽空把笔记本电脑上的学校offer转去给方黎看。   方黎看了一眼,很生气地讲:“你这是欺负我看不懂英文?”   秦卫东跟他解释,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商学院,方黎记得了,但是只过了两天,他能记得就只剩下一个是什么哥的大学。   秦卫东要忙得事情太多,他给方黎联系了一个离家近的医院,想让方黎住过去,他请几个专业的护工护理,这样他也放心一些。   方黎却不愿意,他已经可以自己行动,吃饭、上厕所、吃药,这些都没问题,干嘛要住医院,他现在最不愿意住的就是医院了,秦卫东就是太小心了。   他强烈抗议,秦卫东咨询了他的主治医生,医生也说不必这么紧张,就这一周的检查结果来看,方黎恢复得比一般开胸患者都要快一些,年轻人,日后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累,让心脏负荷过重,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还要就是要坚持定期复查。   前两年可以半年一次,以后一年一次就可以了。   有了医生的背书,秦卫东才算是带他办了出院手续,打包他的东西,回家了。   时隔一个多月,方黎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别墅小洋楼,他上了二楼,都快忘记他们的房间是哪间。   毕竟他们刚刚搬来这里,他就进了医院,这样大的房子还没享受几天。   前些天秦卫东已经请了阿姨来打扫卫生,房间很干净,方黎躺了上去,他终于不用闻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了,他手上整天埋着的什么进口针也终于去掉了,那片手背上让输液贴贴的一点汗毛都没有了。   “饿了..”   秦卫东在钱夹里找出了张酒楼的名片,打去电话,不一会,就有人送过来了四菜一汤,方黎拿着筷子看了看,才夹了一块秋葵放进嘴里:“没有戚简烧的好吃..”   秦卫东看了他一眼:“戚简也要回家了,你不要出院了就给我挑食。”   方黎想了想,问,“那到了美国我们怎么吃饭?”   “有时间我做,或者..”   秦卫东还没说完,方黎就「啊?」了一声,显然是很沮丧的声音和表情。   秦卫东眉毛一抬:“你不想吃我做的?”   “也不是吧..”方黎的脑袋蔫蔫地趴在了餐桌上,秦卫东的厨艺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难吃,只能称得上能下咽的水准,以前他吃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但这些天,戚简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烧各式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   “秦卫东,你能不能让戚简跟我们一块去美国?”方黎可怜兮兮地问。   秦卫东冷笑一声:“不能。”   方黎失望地叹了口气,秦卫东舀了一勺他不爱吃的生蚝蒸蛋给他,他也咽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和戚简分开而难过的。   ..   丁浩洋他们最近为了乐队主唱选拔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又在经纪公司的要求下,常常要练歌练到凌晨才结束,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都是散的。   他们是知道方黎住院的,但他们一直以为是些小毛病,等终于抽出空给方黎打去电话,才知道方黎竟然做了那么大的一场手术。   方黎还在床上躺着,秦卫东已经看完了书,在床边换衣服,方黎瞄了一眼秦卫东胸口的黑蛇,怪吓人的,他捂着电话对那头丁浩洋说:“啊,没什么事,就是补了一下心脏..”   补了一下心脏?   丁浩洋吓死了,连忙在电话里问他是怎么回事,听说方黎是做开胸手术,乐队里的人一个个地都震惊了。   他们不知道这么严重,当下跟方黎要了地址,说他们中午就过来看方黎。   挂断电话,秦卫东对方黎说:“中午我请了阿姨给你做饭,我要回那边去,你自己吃,不许少吃。”   方黎点点头,秦卫东从床上抱起他,跨步到卫生间,用热毛巾给方黎擦了把脸,方黎才清醒了一些:“你擦这么重..我容易长皱纹的。”   秦卫东轻了一些,这些小事他基本上都会顺着方黎。   方黎苦恼地问:“我今天还要背那些单词和句子吗?”   “能背就背,背不下来,也不怕。” 第52章第52章   :飞往美国◇   现在,一切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秦卫东在秦家和他之间,也毅然地选   叶培林打了招呼,他们的赴美留学手续一路绿灯,办的很快,临出国之前,秦卫东已经联系好了那边学校周边的房子,方黎也顺利拿到了护照和签证。   但他也让秦卫东收拾了一顿。   说起来也就是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屁股,他才出院不久,秦卫东就是打自己也舍不得打他。   不过方黎还是很生气。   他把英文书扔到了一边,翻起托丁浩洋给他买的书,是讲通俗乐理的,他一只手拿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一只手放在屁股上摸了摸:“妈的,这狗东西真够狠心的..”   真是无妄之灾。   他的曲子前两天被浪潮公司买了,版权费两首歌加在一起一共是两千三百块钱,就是买断了的,不管以后怎么改编给谁用都可以。   公司问怎么付钱,方黎不会用家里那些银行卡,总觉得把钱打进一个小小的银行卡片里比去柜台上打一张存折还不靠谱,就说现金付吧。   他以为是过几天自己去过拿,没想到浪潮的财务直接把合同和钱给他一块寄过来了。   信件当然是秦卫东收到了,他平常又没有信,秦卫东看到信封上的公司抬头,拆开看到里面盖了浪潮公司公章的合同,和结账的钞票,就知道方黎背着他做了什么。   结果就是方黎的屁股着实痛了半天。   他听到楼下的开门声响,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那个王八蛋回来了,在出国前的这段时间,秦卫东周一到周六除了忙各种手续,晚上都会在这里陪着方黎,只有周日他才会回秦家。   方黎知道这是很难得的了,应该是秦卫东坚持下的结果。   秦卫东在楼下喊他:“黎黎,下来吃饭。”   方黎扯子嗓子喊:“老子下不去!”   他继续翻着书,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秦卫东会恼火,果不其然,没一会,楼梯上就有脚步声,秦卫东拎着打包好的饭上来了。   秦卫东放到卧室的茶几上,从口袋拿出他去医院开的祛疤膏:“医生说今天差不多可以开始涂了。”   方黎看了看,问:“涂哪里的?”   他就是故意问的,秦卫东打得那两巴掌,还没过一会就连个印子也看不见了,哪里需要涂祛疤膏?但方黎就是要问,他就要让秦卫东看到他的残暴统治..!   秦卫东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涂胸口的,你不会,晚上回来我给你涂。”   “能去疤?”   “是为了防止疤痕增生,你真的想去疤,等到了美国我们再找一家医院看看。”   秦卫东又说:“去不掉也没事,去不掉是肯定的,一点都不丑,不要在意这些。”   方黎听到秦卫东的话,嘴角就忍不住扬了一下,秦卫东哄人的水准真够烂的。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疤痕又在他自己身上,方黎已经比刚开始接受一些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秦卫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晚都小心地亲来亲去的,看着一点不像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方黎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好好好,不用说那么多,我现在没有那么在意了..”   秦卫东凑过来亲他,方黎不肯,秦卫东最近在外面的时间太多了,回来就喜欢亲他,亲得没完了。   “起开,你臭..!”   “臭?”秦卫东闻了一下,他这两天跟着叶培林,叶培林车上的烟味不小。   “我没抽。”   方黎翻个白眼:“谁说你抽烟了,是谁打我谁臭!”   秦卫东知道这个事方黎是过不去了,提起这件事,他的耐心也不如从前那样好:“我跟你讲了不要和那个音乐公司有牵扯,你为什么一而再的去?”   “我为什么一而再的去,你想想我为什么一而再的去?我喜欢啊,我喜欢…!”   “你喜欢音乐我什么时候拦着过你?”   秦卫东看了方黎床上的书:“从出了院开始,你就在家里写歌,练琴,我让你出去散散步,你一天没动的,即使这样,我拦过吗?”   方黎本来没打算上纲上线,但听到秦卫东这么说,他就有些烦了:“是,你没拦过,但我喜欢它,也想从它身上获得成就感,卖歌,唱歌,就是成就感,你一样都不同意…!”   方黎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秦卫东不想让他刚大病初愈后再情绪起伏这样大,于是吐了口气,说:“我只是不想你和那些音乐公司有牵扯,他们的动机不纯。”   “怎么不纯?给我打钱就是动机不纯?”   那是他的劳动成果!   秦卫东看着方黎甩开的头,他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说:“黎黎,我们不争论这个。”   “你当然不用争论了,反正我都要跟你走了..”   反正他们都要去美国了,到了美国,他没有朋友,没有同学,人生地不熟的,英语也烂的要死,世界只剩秦卫东一个人,那还需要担心什么呢,屁都不用担心了。   方黎伸出手:“把我的那个什么..浪潮给我的稿费给我,我晚上约了戚简出去吃饭,践行饭,不带你。”   其实方黎不缺钱,秦卫东在抽屉里给他放的零用钱比他那两首版权费要多的多。   秦卫东从抽屉里拿给他,方黎看了一眼:“我不要,我要我自己的钱。”   秦卫东皱了一下眉,他想告诉方黎只有这些,他只能花他的,但是方黎刚刚恢复的不错,月底,他们又要出发去另一个国家,他不想方黎和他恼火,他还有很多时间来矫正方黎的习惯。   秦卫东把信封里的钱给他了,方黎拿上钱:“今天周日,你不用回家吃晚饭?”   “过会儿走,先来给你送饭,阿姨说你最近吃得很少。”   吃得少怪谁?还不是他气的,方黎看了一眼秦卫东刚才拎上来的饭菜,是他爱吃的那一家酒楼的几个招牌菜。   说秦卫东这个人大男子主义吧,他又把他的事学着都放在心上了,秦家在东城,离这儿远得很,他还要跑这一趟。   “要浪费了,我昨天就和戚简他们约好了。”   “他们?”   “还有丁浩洋。”   秦卫东听到他不喜欢的人名也没说什么了:“那回来给你当夜宵。”   方黎说行吧,秦卫东拿上车钥匙,说送方黎过去。   两个人在车上,也不说话,他们从来闹点小别扭就是这样,秦卫东不怎么会哄人,关键是他那个思维有时候很难真的理解方黎生气的症结所在,虽说这两年在社会上历练了一番,但在感情上,他好像天生就有些缺陷,也就那样了。   平常要是方黎闹一闹,俩人说开了,也就好得快,要像是今天这样方黎也不想闹了,那就这么尴尬着。   方黎偏头看着车窗外面,晋省刚高考完,大街上多了许多刚刚从校园里解放出来的,青春洋溢的脸孔。   他是最不怕和秦卫东生气的,生气就生气呗,还能怎么样。   前面是红灯,方黎一抬头,就看到了后视镜上挂的那颗珍珠,是他当时系在那辆丰田车上的,秦卫东后来新换的这辆奥迪他没坐过几回,不知道秦卫东还把它给带过来了。   珍珠随着汽车启动,摇晃了几下,这是他还在念夜校时,秦卫东花了当初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巨款」的十块钱买给他的。   方黎想,他那个时候大概想破了天也不会想到,不过两年光景,秦卫东会找到了父母,他们即将前往万里远的美国。   或许是快要离开这个生养他的地方,让方黎这种心思并不怎么细腻的人也生出了几分感慨。   他和戚简约在一家吃粤菜的饭店,方黎吃不了辣。   到了门口,秦卫东停了车,方黎下车,他关上车门,秦卫东对他说:“黎黎,我跟你道歉。”   方黎一回头:“哦?道歉什么?”   秦卫东这狗东西还会道歉?太阳提前打美利坚那边出来了..?   秦卫东说:“我不该打你。”   方黎呵了一声:“还有呢?”   秦卫东沉默了一下:“没有了。”   他就知道!这狗东西怎么会真的反省?!滚吧..!就该让他一个人去那什么美利坚!   方黎没好气地走了。   戚简刚刚下班,已经到了,在大厅坐着,他现在是一家货运公司的专职会计,工资虽然不高,但足够养他和妈妈两个人。   他从冯晖那里早就知道秦哥要和方黎去美国的事,他给方黎带了他自己做的酸梅汤,在医院时方黎最喜欢喝,他怕方黎到了美国就喝不到了。   谁知道服务员说,这里不能自带酒水,她过来一说,方黎就恼了。   这家饭店并不便宜,能来这里消费的客人经理也不敢轻易得罪,赶紧说服务员是新来的,还帮他们拿来杯子,叫人帮忙倒了酸梅汤。   “对、对不起..”   戚简不知道他的酸梅汤,会惹麻烦。   “跟你没关系啊,是这家店,谁规定的不能喝我们自己带的?以后我们不来了。”   方黎说完,就想到他马上要走了,下次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或许得几年以后了。   方黎喝了酸梅汁,问:“你跟冯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动不动就道歉的。”   跟戚简在一起时他总是会放松些,说话也不用顾虑太多,不用藏着掖着。   “也、也不是,他总是不让我说对不起..”   冯晖说过他很多次这个毛病,但他总是改不掉。   “这就对了,凭什么我们要道歉,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方黎气愤地咬了一下酸梅汤的吸管。   戚简有点惊讶:“你、你跟秦哥吵架了?不是,不是都要走了吗?”   都要去美国了,冯晖说秦哥最近忙都忙不过来,留学的事,还要平衡秦家那边,他母亲叶云珊怎么也不能接受秦卫东离开,在家哭成了泪人。   方黎托着腮帮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刚好丁浩洋来了,他们就上了菜,吃饭。   三个人聊着天,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丁浩洋给了方黎一个电话:“呐,你让我帮你问的选曲部的电话,给你抄上了。”   方黎接过来:“谢了。”   “没事,你那两首曲子已经交给编曲老师改编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用,选曲部知道是你和他们要的联系方式,让你以后有曲子直接联系他们就好了。”   丁浩洋问:“不过到时候要跨洋,如果给你寄去磁带,不知道你要多久才收的到。”   方黎讲:“到时再说。”   医生说方黎近几年最好都不要喝酒,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碰了酸梅汁,戚简说,让他到了美国给他们报平安,他听新闻说,美国有些地方很乱,一定要注意安全。   方黎说知道,戚简的号码他有,等到了再让秦卫东教他怎么往国内打电话。   丁浩洋没喝酒,但他却好像喝醉了一些,他对方黎说:“等你回来,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站在大舞台上的、红透半边天的东南西北乐队!”   方黎笑着说:“好。”   ..   处理完国内的事,他们登机那天,所有的手续、行李托运都是秦卫东在办的,方黎开始坐在行李箱上,后来秦卫东领着他去了头等舱的候机室,他给方黎端了水果,酸奶,跟他说不要乱走,自己一会就过来。   方黎知道肯定是秦卫东的爸爸妈妈来了,秦卫东好像一直不喜欢自己和他们有太多的见面接触。   方黎上去跟秦卫东索吻,幸好早晨的候机室人不多,秦卫东低下头吻了他:“不要乱走,我一会过来。”   方黎点点头:“你可以和叔叔阿姨说久一点,我困,等你来了叫我。”   秦卫东点点头,他并没有去很久,秦正嵘并不擅长表达父子感情,叶云珊只是哭,她最近哭得眼睛就没停歇过,也没改变这对父子的想法。   他们都是理智的,理智的如出一辙、近乎残忍的,只有她是最感性的,她甚至觉得举报那件事她都不在乎了,儿子没有前程又怎样?无论如何她也舍不得刚刚失而复得的儿子的。   秦蕊递给了秦卫东一张贺卡,上面是她自己拿彩色蜡笔画的飞机,和一家四口手拉手的简笔画。   “哥哥,要给蕊蕊打电话..”   秦卫东摸了下她的头。   叶云珊抱住了儿子,她泪水涟涟地说,一定要平安,到了一定给妈妈打电话,千万不要让妈妈再找不到你..   秦卫东应声,他低下头,叶云珊的眼泪全掉在了他的脖颈里。   他们登了机,飞机冲上天空时,方黎的手被秦卫东紧紧握在掌心,牢牢地,他耳膜间的轰鸣和心脏在加速度的压力下好像缺少两拍了似的空猛跳动,都在秦卫东坚实紧握的掌心下慢慢缓解了难受与紧张。   等飞机进入高空的平稳飞行,秦卫东立刻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方黎摇摇头:“没有..”   方黎也担心他,秦卫东的右耳伤了的,他问:“你的耳朵有没有疼?”   刚才他都不好受了。   “没有。”   秦卫东跟空姐要了一个电子血压计,空姐礼貌地拿了过来,帮助方黎缠绕在手臂上测量,等秦卫东看到上面的数值没有什么异常后,他松了口气,向空姐道谢。   “你的耳朵真的没事?”   “没事,你乖。”   听到秦卫东肯定的回答,方黎才放了心,他从没做过飞机,以前他也没想象过原来可以乘坐着这样的庞然大物飞向天空、飞跃海洋。   他有些激动,他看到窗户外面,下面的城市缩小的都看不见了,连在一起的,是成片苍绿色的,漫无边际地,晋省的连绵山脉。   “重泗会不会也在下面?”   秦卫东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会。”   “在哪儿?”   这对秦卫东来说也是个难题了,飞机已经在离地将近三万英尺的高度平稳飞行,晋阳在哪儿都看不到了,哪里还能找到重泗这个在标准地图上早就被标尺省略掉的小地方?   “可能在那儿?”方黎指了下面的一处山,但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北边。   飞机要飞上将近十六个小时,中间还要转机,秦卫东转过了他的头:“你休息会儿。”   方黎被他转过了头,又看到秦卫东眉骨处的伤疤。   这两年淡了些,但依然能看出清晰的痕迹,现在想想,当初一定是发炎感染了,才留下这么深的一道疤痕。   “阿姨没问你,这个疤是怎么回事?”方黎伸手摸了上去。   “问了。”   “你怎么说?”   “不小心磕的。”   秦卫东睁开了眼睛,他拆开眼罩搭在了方黎眼睛上:“方黎,你该休息会儿了。”   方黎撇了撇嘴,他拉下眼罩,等秦卫东在闭目养神了,他又悄悄地把眼罩拉了上去。   或许是即将飞往他完全没想像过应该是怎样一番景象的陌生国度,他可做不到像秦卫东那样淡然。   他是没有一点困意的,取而代之的,是脑袋里像一叠叠胶片聚拢着一齐曝光一般的声响和画面。   他想了到他十八岁那年,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发生了那时他认为天都要塌下来的一场变故。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阿婆,失去了他长大的矿山,是秦卫东拼了命带着他从工人的围追堵截下逃了出来。   后来,他们去了绥兴,长定,短暂的停留后,秦卫东又带着他来到了晋阳,他们睡过卡车,火车,矿上的大通铺,甚至是大年初四下寒风瑟瑟的桥洞。   当时秦卫东问过他,如果出了事,在他和方宏庆之间他要选谁,他选了秦卫东。   现在,一切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秦卫东在秦家和他之间,也毅然地选择了他。   方黎出神地想着,秦卫东发现了他,伸手为他掖了一下毛毯,他软了语气:“宝宝,路上很远,我怕你撑不住精力,听我的话睡会儿,嗯?”   秦卫东这样跟他说了,方黎点了点头,这一路上要十几个小时,秦卫东很担心他的身体,从昨晚开始,只看秦卫东眼睛里的红血丝就知道。   方黎不想让他太担心了,他的事在秦卫东眼睛里总是会放大无数倍。   他说:“我现在睡。”   秦卫东摸了他脸颊一下:“乖。”   方黎最后看了一眼外面巨大机翼划过的,逶迤堆叠的大片白色云朵,他突然觉得,那些过去真的很遥远了。   作者有话说:   那些过去真的很遥远了。   宝宝们,他们当年吃的苦真的过去了!   美国生活开始啦!   不会太长!   也不会时间大法直接四年后,哈哈哈。   不过宝宝们,秦卫东不是一个特别特别「懂得」平等尊重爱人的人,他也不是一个绝对完美意义上好老公,从他和方黎的相处模式就能看出来,他可以为方黎提供一切。   但他希望方黎是属于他的,他还是受他自身的性格时代等等的约束。   他以后会尽力平衡?(方黎:??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打一个问号?)   刀刀:呃..我不敢讲。   冲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第53章   :美国生活◇   方黎一下子坐起来了,头发乱糟糟地跟对秦卫东说:“要学也可以,但我不   九月份的纽约城天气晴朗,在位于纽约市中心的一处双层公寓里,方黎正趴在床上翻着书念。   “..哥伦比亚大学,坐落在被称为世界天堂的纽约市中心,与著名的华尔街仅一站之隔,作为美国最古老的常春藤联合会的成员大学之一,这里有着堪称世界一流的教学资源和科研水平,每年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国的精英学子..”   秦卫东在餐厅里已经把方黎刚才吃剩的早餐吃完了,他今早的课在上午10点钟,并不太着急。   他一边对着笔记本电脑霹雳啪啦地敲击着键盘,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卧室里的方黎说:“起来,不要趴着,会压着你的刀口。”   “..来了美国变异了?后脑勺也长眼睛啦?”   方黎撇撇嘴,他把手下的书又翻过去一页,对秦卫东的话充耳不闻。   这本书还是上周他和秦卫东一起去逛距离哥大不远的格林威治艺术村时,他在一家旧书店淘到的二手书。   老板是个很健谈的华人,说很值钱的,他买完,秦卫东跟他说他们学校的图书馆里就有,还是免费的,把方黎打击地够呛。   死也要看完..!他才不给秦卫东那家伙看扁了去。   “十六个院系里,其中最出色的,是商学院、法学院..新闻学院..”   方黎念了一串:“怎么出色的怎么多呀,干脆写上全出色不就得了?”   世界名校可不就是全出色?   秦卫东拿着他的药过来了,他把几颗药片分好,喂进方黎的嘴巴里,是国内医生开的促进术后恢复和保护心脏血管的药物。   等方黎吃进去了,秦卫东端起床头的玻璃杯含了一口水,接着俯身和方黎接了个深吻,将水渡了过去。   “唔..”   方黎混着水咽了,秦卫东却没有撤走,又在他的口腔里遍扫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吞下去的药物了,他的唇舌才和方黎的分开。   自从来了大洋彼岸,他们之间的亲密再也不需要顾忌着任何人,简直比过去还要更加令人发指了。   方黎吞下了药,秦卫东放下杯子凑过来看了两眼,发现还是那本不知何年何月出版的,介绍哥大历史的书。   里面的信息估计都过时了。   “都来这么久了,开学时我不是带着你逛过一圈?现在才看,是不是太晚了点?”   方黎脸色一红:“你懂什么,我愿意..!我这是要深入关心一下你的学校,之前不够深入,现在我要更加深入..!”   他才不会告诉秦卫东这本书的封面是英文的,他买的时候只看到上面优美的配图景色,根本不知道这是讲他的学校什么历史什么光辉成绩的好吧!不然他会买才怪!   秦卫东吻了他一下,看到里面是中英文混杂的,有大段大段的英文。   “乖,看了会不会头疼?”   刚来到纽约那阵子,秦卫东一手包办了他们的所有琐事,开银行账户、报道、办理通讯号码、和房东联系,还有购置日常生活用品等等,他包办了学业与生活,而方黎却连自己去趟超市都不行。   这就是当初在国内太放纵的后果。   于是每天晚上,秦卫东亲自抽出时间来辅导方黎的英语,不得不说,方黎那个脑子,让教了一阵子的秦卫东也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挫败感。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也有些事情是他做不到的,比如教好方黎的英文。   “不会..!”方黎硬着头皮说。   秦卫东抽走了他的旧书,换了一本英文口语在他手里:“晚上九点钟,我会过来陪你练习英文,第三章   方黎把书盖在自己脑袋上,嘟囔道:“你个大骗子..!”   “什么?”   方黎把书扔开,生无可恋地抓着头发嚷:“我说你就是个大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当初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不懂英文也没关系,这里有华人街..这没关系,那也没关系,把我骗过来了,你还是让我学英文..!!”   这确实不能怪秦卫东。   刚来时,他确实觉得方黎会不会英文都没关系,一切有他,可开学一周后,他听同学谈论,说他们班上有一个富二代的女朋友闹着要自杀,要回国。   那个女生本来就是陪着她男朋友来留学的,因为不懂英文,完全地不适应,什么事都要依靠男朋友,没有朋友没有社交,而她男朋友的学业也忙,无法事事兼顾,于是女生的心理疾病从他们读预科班时就开始积攒起来..   直到上周,女生被诊断出了抑郁症,被医生建议回国休养,现在两人已经分手了..   秦卫东自诩这件事是那个男生能力不够,在他这里绝不可能发生。   只是..最初来纽约的那些天,方黎在倒时差中也极度的不适应,加上身处陌生国度的情绪不适,方黎总是因为一件芝麻小事和他爆发争吵,秦卫东找不到原因,可方黎又总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哭上一天..   后来,还是他带着方黎去了周边转了转,散了散心,方黎的心情才渐渐好转起来。   这让秦卫东觉得,尽管他不喜欢方黎有太多多余的社交,也只喜欢方黎眼睛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的样子…但他不舍得,让方黎成为一个喜怒哀乐都要靠他赐予的人,所以他愿意让出一部分,来尽力去平衡他脑子里的龌龊想法。   他告诉自己,方黎是他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是不可能改变的,他喜欢方黎保持他原本的样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任性也好,不懂事也好,他会把事情控制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 第54章第54章   :美国生活(二)◇   方黎拿着枕头砸了他两下:“就是你老这样我才学不会英文的!”   来教方黎口语的事儿因为方黎的突然感冒而推迟了两周。   秦卫东自责极了,他总觉得是那阵子他对方黎太凶恶导致的,他真的不该对方黎那么凶恶的,明明方黎已经跟着他来了美国..   方黎倒是挺习以为常的,小时候他就隔三差五的感个冒,那时候还不知道是心脏有问题,乡下地方谁为这点小毛病去医院?跑着蹦着就好了。   后来长大了也是,偶尔打打喷嚏,体温高一高,现在又到了国外,不适应的地方更多了,出点小毛病很正常。   秦卫东用额头贴着被窝里的方黎的额头试探温度,万幸,没有发烧…不然方黎不说,秦卫东都想抽自己一顿了。   “宝宝…”   方黎被秦卫东亲醒了,他早上不用像秦卫东那样去繁忙地上课,他抬起头,半梦半醒地摸到秦卫东的下巴,吻了一下:“你快去上课吧,我没事,我要再睡一会…”   秦卫东的课程表他看过,为了能够在这几年把本硕学位一齐拿下,他必须一再压缩时间,付出比旁人多出许多倍的努力,他的课表排的密密麻麻,方黎看过一眼,简直比厚厚的英文词典还要密,只一眼,他就觉得头疼的不得了。   然而这里面还不包括秦卫东自己的计划,方黎有时候觉得秦卫东真是个铁人…   秦卫东抬手拿过他的手机,将里面设置的几点练琴、几点吃药的闹钟都关掉了,他又吻了一下方黎:“你好好睡,到点我会提醒你吃药。”   方黎点点头,又对秦卫东说:“我自己记得,你不要太累…”   不同在国内,来了这里,他明显感觉到秦卫东把自己逼得更加繁忙了,秦卫东每天要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玩闹归玩闹,有时也会体贴爱人的。   比如,他真的觉得不必秦卫东来教他的英文,秦卫东来教他的英文,他晚上总要凌晨两三点钟才能睡觉..   “对了,”方黎讲:“昨晚阿姨给你打来了电话,但你在书房正在跟别人讲电话,我跟她说了,她说叫你先忙,昨晚我忘了跟你讲…你要不要回给阿姨?”   “我会回给她。”   秦卫东对他说:“下次看到是她的号码要叫我来接。”   他心里到底介意那件事。   方黎鼻子有点堵,咕哝地点了下头:“顺手了嘛。”   一周后,方黎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不再打喷嚏,他就见到了那位新来教他口语的留学生。   乔时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在华伯纳念大学二年级,因为住在香港的祖母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他自然的栗色头发还有些自来卷,笑起来看着挺和煦可爱的。   “进来坐。”   乔时看起来是跑着来这里的,他气喘吁吁地放下背包,上面挂着一只可爱的长着恶魔翅膀的小玩偶。   “呼..谢谢!先生,我没有迟到吧?”   “没有。”方黎看了一眼乔时,乔时跑的脸色红了,他身上穿着浅蓝色的牛仔夹克,看起来就是一个青春洋溢的留学生。   “对不起..!我不太会用公寓的门禁系统。”   “没关系。”刚来的时候他也不会用,方黎倒了一杯咖啡给他,等乔时休息过来了,他说:“我叫方黎,方圆的方,黎明的黎,我不知道秦卫东有没有给你讲我的情况,我的英文很差。”   “我知道,您放心先生,您的情况在邮件都有跟我讲得很清楚,我之前有教过很小的小朋友的,他们都很喜欢我,在耐心这方面我一定是合格的!”   “呃…”方黎有些尴尬地把嘴里的白开水咽了下去,秦卫东不让他喝咖啡。   没一会,他又收到秦卫东提醒他吃药的短信,他回了一个好,把药给吃了。   “希望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付的报酬很高的,能争取到这份工作我很高兴!”   乔时笑了一下,他看到自己背包外露出昨晚兼职的演出服一角,他赶紧塞了进去,幸好眼前的雇主也没有发现。   乔时带来了他常用的口语书籍,先了解了一下方黎的整体水平,然后很熟练地制定出了一张针对方黎的学习计划表。   “在邮件里说,我们的课程只需要达到日常的生活水平就足够了?”   方黎点点头:“我没有在这里读书,不需要听教授讲课,用不到太专业的内容。”   方黎本来以为乔时听到他不是来留学的,会惊讶一些,没想到乔时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他拿着笔把计划表上的几格内容又修改了一下。   “好的我明白了,那就这样,您觉得可以吗?”   方黎看了一下,主要是些按日期排得进度表之类的,他从来没制定过什么学习计划,自然也没概念,就点了点头。   乔时从发音开始陪他练起,他看起来的确是个开朗可爱的男孩子,方黎很多次都念错了,他也不会着急,他会露出一点苦恼的神情后,皱皱眉头,接着调整方式。   方黎有时被他过于丰富的表情都逗笑了,也就没那么大压力了。   “我开始相信你以前真的教过小孩子了。”   “这么明显吗?”乔时放下手里的卡纸,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栗色卷毛:“我是gap一年才来读书的,我之前在澳洲还当过社区儿童自闭症患者的志愿者,我教那群小朋友的时候总要扮成很多卡通形象,动作很夸张,他们才会信任我..”   方黎笑了一下,觉得也挺有趣的。   乔时在教他,更像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在轻松的交流,偶尔他会引导方黎用英文跟他讲讲他感兴趣的事儿,方黎很久没和人聊天了,恰好乔时又很了解纽约,会顺着方黎的话说很多他感兴趣的话题,比如话剧、乐队的现场演出,还有百老汇的表演。   “从这里出发去egieHall还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你下次想去,我可以带你过去。”   三个小时的课时在轻松的氛围下结束,一点也不沉闷,至少不像他跟着秦卫东学习时一样,总抱着今天要学会多少的压力。   两个年轻人也熟络一些,方黎才知道乔时原来还比自己小上半年,他问:“你上学这么早,是在中国念书吗?”   “我哪里都念。”   乔时收拾了课本:“我的第一个继父是日本人,就在日本念,第二个是美国人,就在华盛顿念,后来是澳洲人,我就在澳洲做志愿者,现在的继父是个法国人,我妈和他生活在尼斯,我在这里读书。”   方黎“..”了一下,心说不愧是外国啊,就是比较开放,不过乔时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是一点也没有什么怪异的神色,就好像他的母亲恋爱也好,婚姻也好,自由都是天经地义的。   乔时看了眼时间:“黎哥,我觉得你的基础不错,应该差不多两个月,像去餐厅,酒店,还是逛街购物,日常生活都没什么问题的..”   方黎听他这么说,还挺高兴的。   乔时似乎还有下一场兼职,他的手机滴滴滴在响,上面也有一个小恶魔的挂件,他一边在门口换鞋,一边塞了一张卡片给他:“黎哥,你有问题可以打我的号码..”   方黎刚接过来,还没看清楚,只看到一个什么bar,手里的卡片就唰地一下让乔时抽走了:“对不起黎哥我拿错了!”   乔时飞速地将那张名片塞进了背包,从他那个好像能装进一个黑洞的黑色背包里又翻来翻去的。   但好像没找到合适的,他找出了一张白色的手卡纸,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黎哥,下次上课前如果你对那本书后面的习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想不起来的的地方,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好的..,谢谢。”   乔时走后,秦卫东请的华人阿姨也来到了公寓给他们做饭。   阿姨是个和善的潮汕妇女,跟随开饭店的丈夫来到这里定居,做得潮汕小吃很不错。   方黎吃完阿姨做好的饭菜,把剩下的放进了冰箱,等着秦卫东回来了再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   太阳已经落山,他窝在窗边的地毯上写谱子,从这里能望到曼哈顿让他惊叹不已的繁华夜景,是和国内完全不同的,这里就像是一场过于华丽的梦境。   就如那本二手书里写的一样,这里聚集着世界各地的精英,他们步履匆匆,仿佛慢下一秒就要追不上纽约城的脚步,他们不断的穿过路口和街道,接着一刻不停歇地奔流四地,就像巨大机器里燃烧的矿石,带动着纽约这颗强大无比的心脏跳动脉搏。   很多时候都让方黎的灵感爆发。   晚上,秦卫东一进门,方黎就闻到了巧克力蛋糕的香气。   “你给我买蛋糕啦?”   “嗯。”秦卫东挂断了那头冯晖的电话:“今天下午乔时教得怎么样?”   “挺好的,他人挺可爱的,而且我们年纪差不多,也还聊的来。”   聊得来就行了,自从方黎感冒之后,秦卫东是彻底看淡了,方黎的英文,他觉得方黎就是学上四年他都可以接受了。   方黎跑过来拆开了蛋糕,发现还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店的巧克力口味。   他把上面沾着巧克力酱的草莓捏起来吃掉了:“关键是人家还在..在日本还是在澳洲?教过自闭症儿童,比你有耐心多了。”   秦卫东只让他吃了一口,等他去冰箱里看到方黎给他留的菜后,就对方黎说:“你晚上吃的太少了,过来再吃一些,然后再吃蛋糕。”   方黎才不愿意:“我不要,我晚上吃得好撑,你快去切蛋糕。”   “吃得撑还吃得下蛋糕?”   方黎真的想吃蛋糕,他催促道:“啰啰嗦嗦,你切不切呀。”   还没到感恩节,他们的煮饭阿姨已经换了两个,方黎好像都不怎么喜欢。   方黎就是这个样子,问他喜欢什么,他说不出来什么具体的,但要是做到他不喜欢吃的,他就只吃一点点,就像猫儿叼上两块肉,就自娱自乐去了。   秦卫东有些头疼。   不过他还是热了菜,又给方黎拿碗筷夹去一些,让他吃完再吃蛋糕。   换做平常方黎是不肯吃的,但是今晚有蛋糕,不吃秦卫东那家伙肯定不会让他吃蛋糕的,方黎懒得麻烦,就扒拉着菜吃掉了。   “我要吃一整个。”   秦卫东忍不住皱了眉:“牙吃坏了怎么办?”   “吃坏了再说..”   看到秦卫东投来不善地目光,方黎认输地说:“你放心好了,我的牙硬得很!”   他一个人吃了大半个蛋糕,吃到最后要不是秦卫东拦着,他都有点想吐了。   晚上,秦卫东给他洗了澡,他自己才进去洗,等他出来时,就看到方黎正穿着浴袍,盘腿坐在床上,膝头放了一本摊开的口语书,耳朵里插着随身听的耳机,颇为苦恼的样子。   “乔时给你留作业了?”   “嗯..他给了我一盘磁带,书上还有几道练习题..”   方黎把一只耳机塞进秦卫东的耳朵里:“你帮我听听,这道题选什么?”   秦卫东看了下他的课本,是章节的练习题:“选C。”   方黎填上了一个C。   秦卫东给他吹了头发,吹完了,方黎趴在床上继续写,不光有选择题,还有一些题是要填对话的。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秦卫东看他皱巴着小脸很发愁的样子。   “不想写就不写了,他只叫你练习而已。”   又不是什么硬性作业。   “我知道啊,可是花了钱的嘛..”   尽管他们现在早已经谈不上缺钱了,但是穷过,对花钱的事儿就较真些,尤其花的还是美元。   秦卫东看了一下他的书。   “你睡吧,我替你写。”   他把方黎的习题拿了过来,其实没几道,就像他说的,乔时留给他也只是想方黎总是说他会遗忘的快些,那就练习巩固一下比较好。   语言嘛,无论是学习世界哪一门都绕不开一个熟练度。   方黎真的有些困了,也就给他了。   等秦卫东给他写完了,方黎才睁开眼睛,他惊呼:“..你干嘛给我写完啦!”   方黎叫道:“你给我写了我写什么呀?快擦了擦了!”   他们两个人,几乎从初中开始,方黎的所有作业就是秦卫东给他写的,以至于两个人好像都成了习惯,秦卫东在方黎的催促下,只好换了铅笔另一头,把答案擦掉了。   方黎拿着枕头砸了他两下:“烦死了你…就是你老这样我才学不会英文的!”   他背过身去,把书从秦卫东手拿走了,自己躺在床上看。   秦卫东沉默了一会,他也不说什么了,他觉得方黎学习英文这个事他真的不能插手,教吧,他教不好,还把方黎教得急眼,跟他大吵大闹,他看着方黎学吧,方黎学的刚刚辛苦一点,他就忍不住想替方黎做了,这就像十来年的惯性使然似的。   “那就让乔时继续教你?还是换一个。”   方黎最近感冒了,秦卫东没有再去书房,他晚上会在这里看着方黎,直到方黎睡着,他已经又打开了电脑。   上面的东西方黎看不懂,只看到满屏花花绿绿的,他之前问过秦卫东是什么,大抵是这边的股票行情信息之类的,秦卫东在开学的第二个星期往里面投了钱,所以要关注一些。   “不用换了..就他吧,我觉得他教的挺好的,以后说不定还可以一起玩..”   方黎看看书,又打了个哈欠:“算了,明天再写吧..”   作者有话说:   秦狗真的不是故意帮方黎写的,他只是看到没忍住。   哈哈哈;   当黎崽有了作业:   方黎的手:这是我的活儿?不是吧giegie,从小到大没干过啊。   秦卫东的手:“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好了。”   哈哈哈感谢在2022-05-3100:27:07-2022-05-3123:4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第55章   :布鲁克林◇   秦卫东继续说:“这次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给你长点教训,下次你就会记得   很快地,临近圣诞,方黎的英文水平在乔时的耐心教习下,以缓慢但也逐渐看得见成效的速度在进步了。   他本身就不太适合过于紧张的节奏,如果让他过一天秦卫东那样连轴转地、毫不停歇地陀螺一般的生活,他大概会分分钟直接从布鲁克林大桥上跳下去…   最近冷空气来袭,美国国家气象局在电视上发布了冬季的暴风雪警报,临近的新泽西州、宾夕法尼亚州和新英格兰州的大部分地区都降下了大雪。   公寓里开了空调,等今日的英文课程结束,方黎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口,乔时说他进步了许多。   “黎哥,我觉得你在发音上挺有天赋的,尤其是这段时间,进步很快。”   方黎挺高兴的,他也觉得他这段时间进步不少,上次去超市,秦卫东鼓励他独立的完成结账,他也完成的不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鼓舞。   “对了,今晚的演出是几点来着?”   “七点钟,还有两个小时。”   这几个月方黎和乔时的关系熟络许多,乔时的爱好有很多,音乐,舞蹈,爬山,滑雪,他样样都玩得转,周日晚上还在学校的周边的酒吧兼职做调音师。   快到圣诞节了,最近的艺术活动有很多,他们今晚一起约去布鲁克林音乐学院看爵士乐队HouseOfLiquor的现场演出。   “我把今晚演出的门票钱给你,稍等…”   方黎要找他的钱包和一个本子,他还挺喜欢HouseOfLiquor里头的女主唱的,上次买过他们的唱片。   不过不是典藏版,如果有机会,希望今晚能买到他们的新唱片,如果能要到一个签名就更好了。   方黎在找着,他一看就是个不会收拾东西的人,他的书本,乐谱,吉他,口琴都放的杂乱无章,乔时每周五来时都会看到地毯上散落着乐谱、英文书、唱片,笔记本电脑..等等杂物,等周六他再过来时,这些东西又会被收拾的很整齐,但显然不是方黎收拾的。   方黎把外套口袋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乔时看着他把东西翻得一团糟。   倒是更担心另一个问题:“黎哥,今晚去看演出你不和说一声真的可以的吗?”   这段时间即使黎哥没有明说,乔时也猜到了他和自己的雇主的关系。   在曼哈顿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黎哥并不留学,也并不工作,住着上下两层的高级公寓,每天就是弹弹钢琴,学学英语,关键是他偶尔见到时,两个人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那种亲密,让人不想知道都难。   乔时觉得并没有什么,爱情无国界,更无性别,只是他有时候很不理解中国人骨子里那些针对情爱的含蓄,尤其是同性的情爱,更是禁忌。   喜欢谁、爱上谁,这难道不是上帝都无法约束的事情?   方黎自己也拿不准,他说:“可以啦,我一会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就行了,他都回来的很晚的。”   方黎实在找不到钱包,听说布鲁克林那边还有上百家风格各异的咖啡厅、画廊,和手工品艺术商店,他还想如果有时间就逛一逛,只能掏出手机打给秦卫东。   “你把我的钱包放在哪里啦…?”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听了,那头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方黎又撅着屁股在沙发上找了一下:“没有啊..前天出门时我明明放在口袋里的..”   过会儿他又说:“今天回来这么早?可是我一会还有事情,好吧..那我等你..”   挂断电话,方黎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乔时问:“不同意你去看表演?”   方黎摸了下鼻子:“他敢不答应。”   大概是觉得让乔时都看得出来秦卫东管他管得很严了,方黎有些没面子,问他:“你会打游戏吗?”   反正等着也是无聊,他打开电视,从柜子里拿出游戏机,递给乔时一个游戏机手柄。   “不过我好像忘记了怎么打开..”   这个游戏机还是秦卫东买给他的,怕他总是在家里太过无聊,他玩过几次,只是里面很多游戏都是双人的,秦卫东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玩,放着都落灰了。   乔时却很惊喜:“这是任天堂的新款?!”   “什么天堂?”   方黎看了一下:“是中国人的吗?那为什么里头全是英文?”   乔时说:“是日本的牌子,我之前托朋友在京都市抢购,都没抢到,听说一些转手倒卖的商贩加价炒得很高,没想到那么厉害。”   乔时也酷爱玩游戏,他三两下就帮方黎安装好了主机和游戏盘。   这是任天堂和索尼公司在分道扬镳前合作的最后一款游戏机,彼时各家游戏公司也就这两年才推出了可以连接电视的主机游戏,为了争夺市场份额,游戏出得很快。   俩人选了一款双人的动作格斗游戏,游戏音效随着两个小人的闯关,打打杀杀的很刺激,他们在电视前玩的不亦乐乎。   没一会,听到门禁声响,是秦卫东回来了。 第56章第56章   :圣诞的雪◇   秦卫东终于露出些不耐和烦躁混合起来的神情:“它们很多余,会占用很多   回去的路上,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广场上足有三四米高的巨型圣诞树在一片纷然降落的雪花映衬下,银装素裹,美丽动人,衬托得节日氛围格外浓厚。   方黎坐进车里,呼了一下冻得冰冷的掌心,暖在耳朵上,秦卫东从后车座拿过了一瓶被外套包裹着的热牛奶给他。   “暖着,喝了。”   “还在记仇?”方黎接过了牛奶,他拧开盖子,吹了吹喝了一口:“我只是轻轻的抓了你一下..是不小心,谁叫你非要在乔时面前不给我面子?”   秦卫东下颌上的红痕过去两个半小时仍旧醒目,一点也不像是「轻轻地」抓了一下。   方黎看了一眼,也觉得自己好像是做得有点过分,其实从演出出来后他就有点后悔了,毕竟秦卫东最后还是送他来了不是吗?   他伸手在秦卫东的脸颊上摸了摸:“好吧,别生气..我给你揉揉..”   从后视镜里,方黎纤长的手指比牛奶还要白些,他最近的气色不错,他的指根被牛奶暖的热了,指尖还是冰凉的,像雪花搔痒似的,让秦卫东眯了眯眼睛。   他不发一言,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方黎早已经习惯他这样,他回想起刚才主唱瓦蒂娜的歌声,在结束时乐队翻唱了方黎来了这里之后,经常会听到的一首歌《NewYorkNewYork》。   这首歌是电影《纽约纽约》的主题曲,在被美国男歌手弗兰克辛纳特拉翻唱后迅速风靡,几乎成了纽约这座城市的代表作。   方黎记得车上应该也有这盘磁带,他点了车上的CD机播放。   “I''llmakeabraartofitinoldnewyork;   我会在老纽约重新开始;   Ifimakeitthere,I''llmakeitanywhere;   如果我能到达那里,我将会成就一番事业;   It''suptoyou,newyork,newyork这一切取决于你纽约,纽约..”   方黎轻轻跟着CD机里的爵士曲调哼,他的乐感很棒,当别人难以循迹音律的规律时,那些曲调在他心中就像是水到渠成的。   “今晚的雪下得好大。”   市政派出的铲雪车堵住了车道,造成了暂时的交通堵塞,方黎降下了车窗,伸手接了外面的一片雪花。   他刚刚拿进来,他的那侧的窗户让秦卫东升上去了,那片雪花也被秦卫东抽了一张纸巾从掌心擦掉了:“冷,不要感冒。”   “..你太小心了,我又不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的小朋友…”   “你忘记医生的嘱咐?第一年要尤其注意,你的心脏功能还在恢复期。”   医生说得每一个字秦卫东都记得,方黎有时候都有些纳闷,为什么很多事情才发生了一两天他就忍不住忘掉了,而秦卫东的脑子里却可以记得下那么多东西?   “对了,和你商量一件事。”   方黎说:“布鲁克林有许多教音乐的机构,风格很多,很自由的,还有学院里的一些课程也允许旁听,明天起我想过来旁听课程…”   “旁听?”   方黎点了下头:“你上课太忙了,我自己在家很没意思,再说我现在的英文也好一些,不需要时时刻刻带着你这个翻译..”   “在家很无聊?”   “是啊,无聊的很。”   秦卫东想了一下,说:“公寓附近的许多商场,你有时间可以逛逛,约上乔时,我给你们付账。”   “乔时很忙的,他才不像我一样整日无所事事,他的生活很充实,而且你知道我也不喜欢逛街…”   方黎的物欲一直以来都不是那么重,哪怕来了遍地都是奢侈品牌门店的纽约也是,明明他现在身上穿的外套也并不便宜。   但那是秦卫东买的,他就是哪怕你给他买一件国内八十块钱的外套穿,他也是无所谓的人。   方黎一手抱着唱片,看着外面在小酒馆门口唱歌的街头艺人。   他只有看到音乐时,眼睛里才会亮起不一样的光彩,这两年,这样的光彩愈发明亮,逐渐让秦卫东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   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他很不喜欢方黎对一样事物这样热衷。   到了公寓楼下,外面已经有了积雪,秦卫东让他等会儿,他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抱起了里面的方黎,方黎惊呼一声:“你干嘛?”   “你的鞋子会湿。”   秦卫东顺带拎起他的唱片,里面还有一对钥匙扣挂件,是两把银色的小吉他,秦卫东看了一眼,抱着他往公寓的大门走。   不知道怎么了,方黎突然想起了那年他们最狼狈的时候,也下了一场大雪,不同于纽约这样充满节日氛围,那场雪让他们绝望。   当时只有十九岁的秦卫东也背起了他,在他什么都不是了的时候,秦卫东把台阶上的雪扫净了才让他站上去。   方黎在秦卫东怀里动来动去,他再瘦,身量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秦卫东蹙起眉骂他:“搞什么?”   不过他的手上还是稳稳地抱着他,一点也没有松开,方黎像个拱来拱去的虫子一样拱到了秦卫东的前面。   他两条腿缠着秦卫东的腰,雪地靴上边沿沾的一些雪花往下落,他面对面地亲了亲秦卫东的嘴唇。   “我发誓刚才是我最后一次打你的脸..”   秦卫东冷冷地哼了一声,大抵是他的话可信度太低了。   “所以,你答不答应我去旁听?我这次可是提前跟你讲了。”方黎扭了一下腰。   秦卫东嘶了一声,骂他:“别乱动..!”   出了电梯,他打开了房门,粗鲁地将方黎沾了雪的靴子脱去了地上,方黎丝毫不在意秦卫东要带他进卧室:“你知道吗,连乔时都看的出来你很凶恶,我这样其实是为了你着想,提醒你学会控制,我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   秦卫东对他的歪理不予置评:“我会控制。”   “你真的会?”   方黎表示很怀疑,秦卫东拿出了他此刻最大的耐心跟他讲:“你喜欢音乐,不管是弹琴写歌,还是去音乐学院旁听,唱歌,我都可以随你…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告诉我的,我可以试着…不去阻拦你。”   “试着?”方黎挑了一下眉:“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我..喜欢音乐?你明明很顺着我的..”   确实是,从小到大,只要他跟秦卫东提过两次的要求,秦卫东几乎没有不答应他的。   秦卫东没有说,方黎追问着:“你说嘛,你到底介意什么?”   “我不喜欢你特别热衷一件事情…”   “为什么?”方黎很不理解。   秦卫东不想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烦躁是无来由的,他推开卧室的门:“下不下来?我去放洗澡水。”   方黎哪里肯下来,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刹车的道理:“你先告诉我为什么…”   在他一而再的催促下,秦卫东终于脸色不是很自然地说:“那是我的位置。”   方黎歪了一下头:“什么?”   他又拍了一下秦卫东的脸颊:“说呀..!”   他逼问的多了,秦卫东终于露出些不耐和烦躁混合在一起的神情:“它们很多余,会占用很多你的眼光和时间,我讨厌这样。”   方黎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使劲锤了秦卫东的肩膀一下:“你真的够了…!他们只是音乐…!音乐!是一个爱好!又不是一个人,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我会因为喜欢弹琴唱歌而移情别恋?”   秦卫东当即沉下了脸,跟着他的嗓音也充满了威胁意味:“你敢…”   “我敢你个头..!”方黎真的对这个占有欲过于强烈的男人没话说了,按理说这毛病不应该是随着长大越来越好吗?他们总要长大的,可怎么秦卫东这个人却越来越严重了?尤其是来了国外后,难不成国外的必修课也有把爱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掌心里这一套课程?   方黎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秦卫东从小就是这样,他的恶劣总是在背后的。   小时候方黎个性好,长得帅,家里又算得上镇子上有钱的人家,学校里很多女同学会送他自己叠的千纸鹤,开始他没察觉,都收在书包里,后来等他要去找时,怎么都找不到了,才知道是每天吃饭时,秦卫东都把那些千纸鹤扔进灶台里烧了..渣都不剩。   不止这些,后来出了重泗,他这点也没变,在矿上秦卫东冒雨给他抓的那只小兔子,他也喜爱的紧,后来他们搬去了晋阳,秦卫东趁着他没注意的时候送给冯晖了。   等方黎再想往回要时,冯晖的姐姐已经养着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去开口。   方黎有时候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加上他懒,没有去计较过,可他现在渐渐发现,就是他没有去计较地这些小事这些年逐渐累积起来,给秦卫东养成了这种坏习惯.. 第57章第57章   :他叫方黎(修)◇   方黎也从来没有怕过这个选择。   第二天一大早,秦卫东就又接到了叶云珊的跨国电话,他把电话摁了静音,松开怀里的方黎,起身去了洗漱间关起门来接电话。   等他回来,吻了方黎,跟他说他开车去车站接她们,让方黎继续睡。   方黎迷迷糊糊地问:“要不要准备什么?”   如果要准备什么,要提前跟阿姨说。   “不用,你睡就行了。”   方黎早上不会起那么早,通常都要睡到十点钟,等他睡了没多大一会,门铃就响了,他以为是来煮午饭的阿姨忘记带钥匙了,就从床上爬起来下去开门。   没想到,门一打开,门口是两个惊诧地看着他的女孩。   方黎揉了揉自己的鸡窝头,他还没说话,其中一个拎着香奈儿最新款提包的女生就先质问他:“怎么是你,我表哥呢?”   方黎知道她们是谁了,他请人进来,抚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你是秦卫东的表妹和她的朋友吧,你表哥一大早就去车站接你们了。”   “表哥去车站了?哪个车站?我跟小姨说了我们今早搭乘同学的顺风车过来呀..”   方黎也不知道秦卫东一大早去哪个车站接她们了。   童娜拉着她的朋友坐下来,从粉色手提包里掏出手机给秦卫东打电话,方黎看到女孩的指甲涂得亮晶晶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可以把指甲做成那么闪亮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去厨房给她们沏了两杯咖啡。   等他把咖啡端过来,女孩把电话给他:“给,表哥找你。”   女孩手机上挂的有一串hellokitty的挂件,也是镶满了粉色水晶,一晃一晃的,方黎把电话接了过来。   “秦卫东?”   “你这个不看看是谁就开门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   又被骂了..   “我以为是阿姨忘记带钥匙..”   再说了,难道他看清楚是谁了就能不开门了?   秦卫东问:“睡醒了吗?”   方黎打了个哈欠:“还困着点..你表妹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秦卫东一边开车,一边对他说:“不用你招待,你上去睡。”   挂了电话,方黎在一楼的洗手间把头发草草梳了一下,他的头发是细软发质,睡醒一觉乱得像草窝,等看着不那么乱了,他才出去。   秦卫东的表妹童娜已经带着她的朋友在参观家里了。   她的朋友看起来比她文静一些,童娜也看见了他,只不过女孩傲慢地没有搭理,就带着朋友继续在窗边欣赏曼哈顿的风光。   “我表哥很厉害的,他那些年一点也没有靠着我姨夫,就在晋阳闯荡出了自己的事业,现在到了国外,我小姨说这笔钱花得也是我表哥自己赚的..”   “我表哥长得很帅,比模特还帅,你等会儿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慧茹,我跟你说..我小姨姨夫只有我表哥一个儿子,如果你以后能跟我表哥好,那你就是我们家的大宝贝了,没人会欺负你的..”   方黎听着,就放弃了出去,他把牙刷塞进了嘴巴里,喝了水,漱了口,吐掉了。   他还在擦着脸,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方黎?方黎?你去哪儿了?我表哥就是让你这么招待我们的?你把咖啡放在哪里了?你沏的太难喝了..!”   得,看来这小公主也知道他叫方黎嘛。 第58章第58章   :除夕的夜(修)◇   如果不是真的将自己的命运与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绑定在了一起,又谁敢拿   除夕夜,方黎看着外面华人商会举办的舞狮活动,倒是想起来在重泗过年时的热闹景象,年味儿总是在越小的地方才越浓的。   秦卫东提前订了一家日系料理,隐藏在曼哈顿的上东区,据说店里庭院里的一花一木都是说得出名字的名贵品种,连制作寿司的木台都是从东京直接空运过来的。   秦卫东拿出一封红包给了方黎:“黎黎,新年快乐。”   方黎一愣:“还有红包?”   前两年秦卫东赚了钱,也没见给呀,秦卫东咳嗽一声:“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方黎笑了一声,收下了,他从包里拿出上次他在布鲁克林逛到一家艺术品商店时买的两个银色的吉他小挂坠:“我也有送你的,新年礼物。”   秦卫东接了过来:“这个我在你之前的手提袋里看到过..”   方黎瞪他:“你干嘛偷看我东西?”   秦卫东还没意识到,他说:“你什么东西我没看过?”   方黎顿时心口一噎,他伸手去秦卫东手上要过来:“..不给你了..!不要拉倒。”   “要、要…”秦卫东也不知道方黎怎么就急眼了,他把车钥匙拿了出来,赶紧挂上了,方黎也把钥匙链挂在了手机上.   秦卫东看了一眼那个银色的挂坠,他很少会买这种东西,方黎买的就是好的。   “为什么是吉他?”   其实他觉得方黎弹钢琴更好听,也更好看,像一副该放在拍卖会场上的名画作一样。   方黎白了他一眼:“这是意象..!代表音乐的意象..!”   他也不是顺手送给秦卫东的,这是他一眼就相中的,音乐和秦卫东,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了,大概率以后也是。   他继续吃着,反正秦卫东没有艺术细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等了一会,却发现秦卫东迟迟没有动筷子。   “吃呀,一会就放得久了..”   秦卫东放下了筷子,他认真地对方黎说:“黎黎,谢谢你愿意陪我来美国。”   来了这么屁久了,才说这种屁话..方黎把虾塞他嘴巴里:“老实说,这是跟谁学的?乔时跟我说了,来留学的不少都是国内的富二代,哄女孩子很有一套的..”   秦卫东看着他,再次认真地说:“我是认真的,黎黎,你跟我,我记得的。”   他们之间似乎不需要多说,陪伴着一个人远赴异国他乡,嘴上说说的是浪漫,可实际行动起来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做到?秦卫东不是蠢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差别,更何况他来了这里,是目标明确的。   而方黎面对的却是一片语言不通、前路迷茫,甚至是放弃了自己在国内已经被看好的机会..   如果不是真的将自己的命运与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绑定在了一起,又谁敢拿自己的人生里最宝贵的这么几年打赌?   方黎托着下巴,有点拿乔一般的姿态看着他:“所以呢..你以后就要对我好点..,不可以那么凶,不可以让我难过..”   秦卫东实在忍不住了,他探身吻了方黎的唇,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深深地一个吻:“我会的,我发誓。”   这里的包间可没有反锁,方黎让他吻了,然后就说继续吃饭,吃到一半,秦卫东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方黎看到他的神情,问:“谁呀?你妈妈?”   今天日子特殊,来之前,秦卫东就在家里已经和秦家的那些长辈问候过了的。   “童娜。”   秦卫东皱了下眉,接通电话,童娜在那边的语气很慌张无助,她说她和朋友林慧茹在除夕来了纽约,玩到酒吧时,遇到了一群华人留学生。   她们就在一起,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酒的林慧茹说肚子很痛,现在已经疼得脸色发白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卫东在电话里让她们先去医院,可是童娜太慌张了,那边场所的背景音乐也很嘈乱,方黎都听得到那边的童娜吓得已经在哭了.. 第59章第59章   :时光◇   怪不得去玩什么资本金融去了,他听说资本家都很会给别人洗脑的。   这些混乱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包括此后隔三差五会在电话里跟秦卫东旁敲侧击地提及这件事的叶云珊,秦卫东就是再对这方面不敏感,也听出了叶云珊的意思。   他眉间的厌烦几乎不加掩饰,方黎不知道秦卫东跟叶云珊说了什么。   反正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再听到叶云珊的电话,叶云珊再打过来的时候,大概是三个月后了,他们说话还是那样,秦卫东会附声,也会说请她注意身体,但那种神色里总透着一种疏离与客气。   就像他完成教授的作业一样。   不过这件事方黎也管不了,他也没打算去管,秦卫东找到了亲生父母他高兴,但要说他没有被这些事弄得有些烦,那也是假的。   在国内时,作为一个晚辈,他尽力去做的,他做了,他在伤心至极的时候也没有给过叶云珊一点难看,他从小便是这么个性格。   至于别人领不领情,记不记得,他不是那么在意,说到底,他心底真正在乎的只有秦卫东一个人而已。   开了学,秦卫东还是一样的忙碌,在纽约这座世界闻名的高强度钢铁丛林里,他也愈发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节奏。   方黎则是打开了新一扇的大门,他享受在音乐学院的氛围中,他有时候觉得,他们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太久了,导致他们两个再也分不开,而那些无关紧要的、多余的人和事也无法再插进他们的生活。   第二年冬季,秦卫东凭借全科优异的成绩从知名的商学院提前毕业,进入了世界金融中心的华尔街证券交易所实习,那段时间,他的三部电脑屏幕几乎没有黑过,整日的就是盯着那些瞬息变化的数据和线条,看得方黎眼花缭乱。   他对秦卫东说:“没必要这么辛苦..”   秦卫东银行账户里的钱他没有仔细去看过,但是钱嘛,他一直觉得够花就行了。   秦卫东搂着他,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对他说:“要养你,要给你我能给的最好的..”   秦卫东每天最放松的时间就是搂着方黎,偶尔垂下头能和方黎亲吻,他喜欢抱着方黎亲吻,怎么亲也不够,哪怕是什么都不做的,方黎让他亲着,心里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瞧瞧人家秦卫东,真是个男人,重泗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一口唾沫一个钉,十几岁说过的话到现在还记得,并且说到做到..他呢,他十几岁时说的什么来着?哦..要娶媳妇生儿子?现在给秦卫东养得骄奢淫逸一样不差,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秦卫东低下头问他:“发什么呆?”   “呃..”方黎搂着他,扬起脖子亲了亲:“我那时说我也爱你,现在我也做到了..”   “你说过?”   “呃..”方黎又呃了一声,这次显然更长了些,他装傻地问:“我没说过?”   秦卫东哼了一声:“没有。”   方黎不提还好,他提了,秦卫东想想也觉得自己太没脸面,他在前面累死累活地卖命、鞠躬尽瘁,家里这位成天连一句好听话也不会说。   方黎瞧他就知道他又要找事,他下去找水喝,秦卫东不肯放过他,他在方黎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还不赶快补救?”   “补救什么?”   方黎把他的手拿开。   “说…你爱我。”   方黎想想,就看着他说了:“我爱你,秦卫东。”   他说了,秦卫东的脸色好一些,但还是不肯放他,秦卫东正了正脸色,说:“说从前和以后你都爱我,不,是只爱我。”   方黎听了,伸手去捏他的脸颊:“你不是要准备开公司了?都是要当老板的人了,怎么说这种话一点不脸红啊..”   秦卫东这男人就是怪,他那张嘴里几年如一日的冒不出几句破烂情话,偏偏让他说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怪不得去玩什么资本金融去了,他听说资本家都很会给别人洗脑的。   秦卫东吻他,吻完了,他低下头,男人蹭着方黎的唇角,低声地像回巢的野兽那样说:“黎黎..这些我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接受,你不要我。” 第60章第60章   :决定◇   秦卫东面色不变:“答应了就推掉,我没有说你可以答应。”   等方黎从洗手间出来,秦卫东刚好推开咖啡厅的门。   下午的咖啡厅客人不多,秦卫东进来之后,不少人的目光都随着聚焦在了他身上,经历三年的成长与沉淀,在华尔街的磨炼下,这个有着东方面孔的中国男人显然愈发英俊了,他浑身透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精英气质,他的眉眼英挺,像是冷峻的刻刀镌刻一般…   吴许许和乔时跟他打了招呼,秦卫东也微笑着回应了,方黎哼了一声,别说,秦卫东这几年在这方面还挺人模狗样的。   “怎么不穿外套?”   “不是很冷…”   “下雨了,拿伞了吗?”   “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呢..”   方黎觉得淋一下雨也没什么的,不是说有很多艺术家都是在大雨里获得的一生最惊艳的灵感的?不过这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不能让秦卫东听见。   秦卫东看到他座位上的杯子里面是茶加奶,就没有说什么。   “那我先回去啦。”方黎拿上他的吉他和笔记本,和他们说再见。   “黎黎拜拜!”   “黎哥,秦哥再见!”   走的时候,乔时还朝他眨了下眼,方黎背着秦卫东,用手势回了一个:收到,等我消息。   上了车,方黎系上了安全带:“怎么今天这么有空?”   秦卫东在去年末开了一家矿业资本投资公司,紧接着又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小公司,两者合并,经过一系列复杂操作,正式更名为中晟国际矿业资本投资公司,办公地就选在曼哈顿的摩天大厦里,所以从去年开始,他就忙得不可开交。   秦卫东说:“在你爱吃的那家餐厅订了些虾,还有新鲜的海胆…,今天到了,是刚捕捞上来的,带你去吃。”   方黎听了,舔了下嘴唇,算起来,他真的有很久没有和秦卫东一起去餐厅吃饭了。   “对了,我想..”   他还没说,秦卫东就接起了电话,他戴上耳机,对着电话那头飞快地讲着英文。   尽管方黎现在的英文水平应付日常生活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秦卫东在处理工作时,他还是一点也听不懂秦卫东在讲什么。   他甚至为此怀疑过自己的英文听说能力,不过很快地,在他看过秦卫东桌面上那些个专业的让人头眼发晕、头皮发麻的资料过后,他就觉得就算秦卫东说的是中文他可能也听不懂…   “饿了吗?有点事情要处理,要先回趟办公室..先送你去餐厅?”   方黎摇摇头:“不饿,刚才吃了点面包,和你一起。”   秦卫东租赁的办公区距离他们的公寓不远,有二百平方左右,在曼哈顿这样一个用寸土尺金衡量的地方,每一部电梯的升速都很快,真的是不肯浪费多余的一刻一秒的。   到了秦卫东位于二十六层的办公室,他的助理给方黎端了一杯热牛奶。   “我刚才喝过了,谢谢。”   “好的,那您先休息。”   秦卫东的助理是在美国土生土长的华裔,毕业于知名高校,他在得知方黎并不需要什么之后,就脚步飞快地跟随上了秦卫东,事实上,这层办公区的每个人都脚步飞快,就连那几个刚刚毕业的中国实习生也是。   方黎看着秦卫东拿过了助理手里的传真,接着在打电话,没一会,大概去了会议室。   这两年,秦卫东太忙了,当年他答应秦正嵘的承诺,如今距离兑现日期只剩下不到一年,他把自己的时间表几乎安排精确到了几分几秒的可怕程度,对比起来…自己就是大闲人一个人。   方黎坐在秦卫东的办公椅上,曼哈顿的黄昏是最迷人的,城市的天际线在这一刻鲜少的露出暖色调的边界。   但辛苦创造出他们的人总是没有时间去欣赏,他待着有些无聊,坐了一会,秦卫东给他发来信息,说有个会要开,让他在办公室睡一会。   方黎回了个好,也不知道秦卫东收到没有。   他翻出包里的后天要唱的曲目,是一首颇为温暖励志的英文歌曲《wing》,他当时和乐团一起去看望慈善机构救助的患病儿童后,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这首歌,他不到三天就写完了,旋律不是很难。   没想到吴许许特别喜欢,说听了让她想哭,后来很多活动都把它当成压轴曲目来唱。   作为这首歌的作曲人,这些旋律方黎再熟悉不过,因为琴谱上的每一个音符,他都在钢琴上弹过成千上百遍..   他想着后天登台的事,其实吴许许和乔时的心意,他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第61章第61章   :慈善演出◇   随着悠扬美妙的琴声,他脖颈间洁白色的丝巾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在日落下   第二天一大早,秦卫东要开车去机场,方黎还没睡醒,他真的一个手指也不想动,秦卫东要出差,真的要把他搞死,以至于当这个狠心的男人过来吻他的时候,方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把他的脸打开了!   “不是说这里有许多专钓富二代的名媛小姐?你下次找他们去…!”   秦卫东危险地眯了下眼睛,但看到方黎脖颈上交错的点点吻痕,对他一时的气话没打算追究,他俯身亲吻方黎,哪怕又被打了两巴掌也不在意。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洛杉矶…?”   “不去!不去不去不去…!!”   “好吧…”他这一周的行程很紧,秦卫东也怕他忙起来照顾不好方黎。   “乖一点在家等我,不要和乔时他们去酒吧那些地方…”   方黎埋着头,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上次他和乔时一起去酒吧没有和秦卫东讲,被修理的很惨,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他实在太点背了,当时他从酒吧出来,恰好被邻座一位一直关注他的外国男生追出来要了电话号码,好死不死地,正巧被来接他的秦卫东看到..   方黎一点也不想再回想。   秦卫东把他鸵鸟一样深埋的脑袋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还有你昨天跟我说的,去布里茨广场唱歌的事,不行,如果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去,像酒吧那次一样,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要电话号码、拍照片,我一定会让你长点教训的…”   方黎原本就心虚,听见这话,心里更是猫抓一样乱,他吸了口气,强行忍着,拿着枕头捂着头,闷闷地哼了一声。   秦卫东的嗓音里带了些警告意味:“你知道我什么事情能顺着你,什么事情是没得谈的…”   “没得谈没得谈…!”   方黎不知道被秦卫东的哪句话触及了敏感神经,他猛地从床上撑起身子来,拿起枕头朝秦卫东扔了过去:“你除了会说这句话还会说什么?!他们来要我的电话号码怪我吗?我给了吗?!你再这样我早晚有一天会..!”   方黎一个「会」字说到嘴边,下一字就说不出口了,他顶着秦卫东狭低的眼眸,注视着他的眼神,只感觉他的喉咙像是卡壳塞住一样,他滚动了两下嗓子,把另一个枕头也砸了出去:“滚吧…!去你的洛杉矶!”   秦卫东捡起地上掉落的枕头,给方黎放在床头,他忍了忍,实在不打算在出差前和方黎生气,他摸了方黎露出来的头发。   “你给我点时间,最迟到年底,我们就回国,你会比现在更自在…”   在他的这也没得谈,那也没得谈的监视下,回国和待在这里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蹲监狱而已..!方黎真的不想再理他了,一个字也不想说。   秦卫东看了眼时间,吻了他一下,说他走了,让方黎继续睡。   等房间里没有秦卫东的气息了,方黎才一把掀开捂在头顶上的被子,他望着天花板,长久地,在床上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不知道他和秦卫东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好像随着他们一步步往前,很多事情也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在朝着一种他根本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去了..   这种感觉让方黎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他无法形容,他们已经保持这样的相处方式太久了,久到他想回头去找到底最开始是哪里出了错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找起..   方黎连午饭都没心情吃了,等他睡醒了,就去了乐团,刚到门口,手机的简讯震动,秦卫东那边下飞机了,给他发信息提醒他吃药。   方黎知道他安全抵达,就回复了一个:“不吃!”   过了一会,秦卫东没有再发送第二条信息,大概是落地就马不停蹄的忙去了,方黎把手机揣进兜里。   转念一想,妈的,肯定是秦卫东那家伙笃定了他给了自己提醒,自己就不敢不吃..   想到这儿,方黎更气了..   到了乐团的排练室,吴许许已经在安排后天募捐活动的彩排了,乔时下午有兼职,要晚些到。   吴许许看见他,把演出节目单拿给他。   “黎黎,你看看,你在第三首歌出场…”   方黎看了一下节目单,不长,布里茨广场只给了他们半个小时的演出时间,时间很紧。 第62章第62章   :再遇浪潮◇   尤越笑了一下:“这帮女孩子是在追星吗,听说明天下午还有一场..   一曲结束,洁白色的少年在琴键上落下最后一个意犹未尽的音符,广场上意外驻足地游客们还没有回过神,他们有的早就举起了相机,一时间,纷纷响起热烈的掌声。   方黎的指甲捏着掌心,他刚刚下台,吴许许就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黎黎!你刚才就像个天使!”   她没想到方黎第一次上台演奏就会表现的这么好,在围观人群这么多的布里茨的广场,他的每个音都很准,他简直就像是..天生属于舞台的!   方黎太紧张了,这是他第一次上台唱歌,不,是他第一次上台真正的唱歌,用他自己的声音,直到从台上下来,那种还没消退的紧张仍让他的心跳声像上了弹簧的发条,耳旁都有种听不真切的感觉…   “许许姐!人越来越多了!明信片不够了!”   “车上还有!”   “许许姐!要加人手!我没手记录了!”   几张募捐桌前围满了想要了解或者捐款的行人与游客,方黎刚才的歌声和琴声吸引了广场上许多人的目光和脚步,聚集的游客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四个负责登记捐款名单和发放明信片的乐队成员都忙不过来了,这样陡高的人气,也完全出乎了他们乐队的意料…!   吴许许看了一眼募捐那边围着的人群:“黎黎!你先休息一下!我和乔时去帮忙!”   她喊上乔时,方黎手里则被她塞了一瓶矿泉水,有些外国游客看到了他,问他可不可以一起拍照,方黎婉拒了,他想上车平复一下心情,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同学!同学!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喊他的人一口晋省口音,听起来还是偏方黎在的绥兴重泗那边的,在异国他乡这么几年,他还是头一次听到熟悉的乡音,方黎回过头。   杨跃程看到方黎回过头了,就知道他听懂了!是中国人!   “你好!我是国内一家音乐公司的经纪人,我叫杨跃程,这是我的名片..!同学,你是在纽约念书的留学生吗?你今年在念几年级呢?不知道你对签约当明星有没有兴趣?”   “不是,我不是…”   方黎想说他不是学生,接过了男人的名片,杨跃程..,经纪人,可当他再看第二眼的时候,方黎就惊讶了。   因为公司的抬头赫然写着是浪潮音乐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他又仔细看了看名片下面的地址,果然就是在晋阳。   竟然是他之前在国内卖过歌曲的浪潮音乐..!   杨跃程误以为他是在这里留学的学生:“同学,是这样的,我们公司致力于打造明星艺人,我觉得你的形象和歌声条件都很棒!您有回国的计划吗?毕业后你考虑当歌手,成为大明星吗?”   说实话,杨跃程在这个圈子里待了好几年了,他见多了长得还算不错的男孩女孩。   但眼前这个男孩,刚才录像时就着实让他惊讶了,因为他的面容精致的几乎找不到摄像死角…!   这样一张脸,唱歌好听,还弹得一手好琴,如果被他们公司包装一番,岂不是要迷倒那些酷爱追星的万千少女们..?!   他顾不得度蜜月的主题了,一连串地说:“同学!如果你有意向,一定要考虑签约我们公司,我们公司在晋省算是很有名的经纪公司了,我们近几年捧红过很多支乐队和歌手,对了,你是哪里人?”   方黎说:“我也是晋省的..”   杨跃程吃惊道:“你也是晋省人?!在晋阳吗?!那太好了!您在晋阳的同学朋友有追星的吗?他们一定听说过我们公司的,最近在国内风头正盛的歌手杨杨,东南西北乐队,都是我们公司捧出来的!如果你毕业后能签约我们公司,我们很有把握把你捧红成大明星的…!!”   “喂!你做什么?”   乔时在登记时就看到了这个男人一直在纠缠方黎,他走了过来,以为杨跃程是又是一个来要他黎哥电话号码的无聊男人。   他用英文对方黎说:“黎哥,我们先上车,许许说晚上我们一起去聚餐庆功,我们先去订餐厅..。”   杨跃程英文不是很好,但他老婆可是英文专业的,他想叫老婆过来翻译,看到老婆还在拍照,眼见着方黎要上车,他连忙说:“同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啊!名片上有我的电话!我姓杨!你回去有意向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啊…!”   方黎上了车,乔时看着他手里捏的那张名片:“黎哥,纽约这里有许多人自称星探的,他们都是专骗学生钞票的…”   “这家公司我认识,我在国内是给他们写过歌,”   方黎回想道:“他们好像改名了,之前叫浪潮音乐,现在叫浪潮音乐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黎哥,你在国内还给音乐公司写过歌啊?”   “嗯,不过很久了,给我朋友,还有他们公司另一个艺人用了。”   方黎觉得他和浪潮音乐还挺有缘分的,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在这里遇到了。   “这么巧!” 第63章第63章   :碎裂◇   他知道他此刻不能心软,同样的事情,他不能让方黎以为还能发生第二次.   周日,吴许许特意借来了朋友的相机给方黎拍照,浪潮公司的杨跃程也来了,尤其在得知方黎年末有回国的意向后,他更激动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男孩如果签约未来一定会大火的,于是在方黎上台前,他挤进来跟方黎再次介绍他的公司。   今天来看这场募捐表演的人更多了,有许多都是特意从学校赶过来的华人留学生,她们在看到台上真人的方黎后,那样精致帅气的一张脸蛋,不用任何粉饰就足够勾人心弦了,乐队下头的成员都要招架不住了。   因为有些大胆的女孩子直接过来问,捐款能不能得到那个男孩的电话号码…   吴许许在台下拍照,她要给方黎洗出一本影集,一起作为给方黎的乐队成立两周年礼物。   一首《wing》结束,台下的女孩有人知道了他的名字,再叫着方黎,今天是最后一场募捐演出了,方黎弹奏下最后一个音符,他有些不舍地抚摸过琴键。   等秦卫东出差回来,估计这样登台表演的机会..很难再有了。   他从舞台上下来,立刻有留学生过来,问他能不能一起拍照…方黎笑了笑,他也没想到这两天会来这么多人…   有位腼腆的女生被同学挤到了前面,她接连来了两天了,这次被朋友起哄来合影,她说方黎唱的歌真的很好听,不知道能不能一起拍个照?如果不拍的话也没关系的..,她们说,这个唱歌的男生好像不拍照的..   吴许许大方地接过了她的相机:“来,我给你们拍照!”   她端起相机,摁下快门,替方黎和他身边的女同学拍下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方黎微微歪头笑着,他的笑容干净晴朗,一旁的女同学没想到会成功,她齐刘海下的眉眼腼腆地弯弯地笑着。   “拍好了!你看看!”   吴许许把相机还给了女生,在放下镜头之后,她却忽然看到刚才还在笑着的方黎的眼睛蓦地窒在了远处,他的瞳孔定格,紧接着,里面的笑容也消失了…   广场对面,从机场直奔布里茨广场过来的秦卫东从他的那辆黑色奔驰上下来,他将西装外套扔进了车里,他转头看过来,看到了这边聚集着许多游客和观众的募捐活动,看到了舞台上的钢琴,和台下正在和几个留学生拍照的方黎…   方黎对上他的眼神,他完全地怔住了,周遭的世界在他耳边仿佛静止了…   秦卫东?!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在洛杉矶出差吗?!   他怎么会回来了..!   乔时就站在方黎身旁,他的同学也来了,想和方黎问歌曲能不能授权他们乐队在学校的晚会上演唱,乔时刚碰到方黎的手臂,就发现方黎整个人都是僵硬着的,乔时纳闷,一下子看到了广场上的秦卫东,他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秦哥?!他怎么在这儿?!”   秦卫东这几天忙得几乎没有休息过,连续三十多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的眼角边缘泛起了红血丝,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头困兽,他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凝在方黎脸上、身上,他看到募捐台旁的宣传海报,还有一沓发剩下的感谢募捐的明信片…   方黎根本挪不动脚步,秦卫东不再像年少时,他如今身上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锋芒初露,他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方黎想要迈出的脚步再次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秦卫东向他走过来,他知道他完了…   但没想到,秦卫东却直接越过了他。   “你们这次募捐的目标金额是多少?”   被他问到的是募捐台后面负责登记的日籍女生,她身材娇小,要抬头才能看着眼前这位高大的中国男人:“一、一万美金?” 第64章第64章   :回国◇   冯晖掏出手机就拨了过去:“你他妈跟秦卫东就是我的一对儿活祖宗!!你   秦卫东在凌晨五点赶回了洛杉矶,他签署了最后一轮融资文件,这两天,他们把入市OTC的所有手续和关卡搞定,他近乎毫无休息的工作节奏让从小接受着精英教育长大的尤越都见识到了他的可怕。   原本最起码也要五天才能完成的繁杂工作,被他硬生生不眠不休地压缩到了两天之内完成了。   在事务所签下字,这两天也忙得脚不沾地的尤越把手里的传真拿给秦卫东:“国内最后和我们竞争的是那家澳洲的矿业公司,他们提的方案是入驻荣山后金矿和铜矿共同开发,这是他们的投资预算,你看一下,过半个小时六点钟,国内的项目部和勘探部一起等你开会..”   尤越说了半天,突然发现秦卫东握着手机,他的眼睛盯在手机屏幕上,好像没在听他说话。   “秦卫东?”   秦卫东回了过神:“抱歉,我没听到,能再说一遍吗?”   秦卫东的右耳听不到,这是尤越意外得知的,他说:“现在荣山那边的意思是在我们和澳洲的公司之间选择,他们的预算比我们高出六百万,如果我们不继续追加资金的话,会有些麻烦..”   “铜矿开采难度大,投入长,回报慢,现在全球铜价低迷,国内的铜工业矿场都在亏损,把资金集中在这里,会被长线拖累。”   秦卫东说,尤越没有他那样懂矿业这一行的水深,他说:“可是他们现在两手抓,荣山那边..”   “他们来开,荣山就只能是个小型金矿。”   秦卫东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合眼,他把资料扔在桌子上:“澳洲的公司不了解荣山的情况,他们看中的只是高品位的矿石,但荣山高品位的金矿只有三吨,而低品位的存储量达到了三十五吨左右..我们走低成本冶炼,在如今的市场下能让荣山跻身中大型金矿的行列…这就意味着利润会成倍的增加,不用我们说,荣山自己会算清楚这笔账。”   尤越思考了一下,在这方面,他是相信秦卫东的能力和判断的,他正要给国内那边打去电话,又看着秦卫东眼中蒙乱的红血丝,他问:“你要不要休息会儿?你这两天都没合眼了..”   秦卫东捏着手机,两天了,他打过的电话,发过去的短信、方黎全都没有回复过,他的心一点点像是被人架起来炙烤着,其实那天上了飞机,他就后悔了,他不该那么对方黎…   他明明可以慢慢教方黎的,方黎一次做错了,他可以教一次,方黎两次做错了,他可以教两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该那么对方黎。   一想到家里的方黎不知道是不是在哭,秦卫东的心里就像是被人用一把刀在剜在割,方黎那么怕疼,他的手术刀口还在胸膛上消不下去,他到底是怎么舍得下手去打他的?明明过去的十几年,他连方黎的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动..   秦卫东的眼睛酸涩,他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尤越在背后喊他:“晚上的会议要开三个小时,只剩半个钟你不休息休息..?”   秦卫东哪里会休息?只要闭上眼睛,他满脑子就是方黎,他不知道方黎哭了没有,他不知道方黎还疼不疼,他请了医生去家里给方黎看,但是被方黎赶了出来..   他再一次拨去了方黎的电话,还没人接听,他只好给负责煮饭的赖阿姨打过去,阿姨说,中午的饭她已经送过去了,只不过方黎那孩子没吃,现在她正准备去做晚饭..   赖阿姨从他们到美国起,就在公寓里给他们做钟点工,负责打扫卫东、做饭,她对方黎一直很好,她儿子和方黎差不多大,方黎有时想吃什么,跟她说一声,她还会晚上在家里提前做好..   秦卫东的喉咙涩哑:“阿姨,麻烦您了,今晚看着他吃点东西。”   阿姨说好,还问他们兄弟俩是不是吵架了,哎呦,那么乖的小孩怎么舍得骂他..   秦卫东的心都拧在了一起,真真切切的疼得,挂了电话之后,他抽着烟,第一根、第二根,等到第三根燃到一半,他醒了醒神,外头,尤越跟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在酒店楼下的会议室,要开会了..   秦卫东把烟掐灭,扔了,他推门出去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又响起来了,是赖阿姨打过来的。   赖阿姨刚刚到家,她说她中午放在桌子上的饭菜方黎一口也没有动,全都凉了,刚才她去楼上的卧室找他,发现人没在家里,这样下去小年轻的身体怎么受得哦,要饿坏了的..   秦卫东只听到那一句方黎没在家里,他的耳边像是豁然被人敲了一锤,嗡地一声炸开了:“他的衣服在吗?他的琴呢?护照呢?!”   赖阿姨找了一下:“衣服都在的..,什么东西都在的呀,乖仔是不是出去和他的朋友玩了,叫他回来吃饭的呀..”   赖阿姨又说:“你们两个护照是放在抽屉里的吗,我找到一个是你的..,方黎的..他的没找到,你也放在抽屉里吗?”   那一霎那,秦卫东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像是被人兜头扔进了零下深寒的冰川.. 第65章第65章   :“新生活”◇   方黎没有一点畏惧,他对着电话吼:“我正式地通知你,我回国了!而且也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就像一直守着一样,哪怕按照时差来算,美国也才凌晨五点半。   冯晖说了两句方黎找到了,在戚简这儿,就把电话递给了方黎:   “给,秦卫东找你。”   方黎呼了口气,他也意识到,这一刀早晚都是躲不过的,秦卫东早晚会发现他回国的,而他在晋阳没有亲人,除了戚简这儿,连方黎自己都想不到他还能去儿,更别提瞒秦卫东了。   他犹豫了一下,伸过手接过了电话。   “喂..”   他以为电话那端,秦卫东会劈头盖脸地骂死他,或者如果电话线里能伸出手,大概秦卫东会直接伸手过来掐死他..   没想到他只说了一个字,电话那端足足沉默了好几秒钟,他听见秦卫东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喘息。   “黎黎,”   秦卫东的声音沙哑:“你心脏难受了吗?我叫冯晖买了药给你,你没带,先把药吃了。”   冯晖拎着一个袋子:“秦卫东让买的,国内批号不同,有些进口药要京市的医院才有,已经让人调了。”   方黎突然地,心口一涩,他和秦卫东算起来,这么些年真的没有分开过,至少是没有他们任何一个人,主动离开的。   “我没有不舒服,来了也没有难受,不用天天吃药。”   他的声音听起来精神还可以,这两天高高悬在秦卫东心上那把刀子才算了落了下来,他说:“..是我不好。”   方黎抿了下嘴唇:“你不好的地方多着去了,你说的是哪儿?”   秦卫东说:“我哪里都错了,无论如何,我不该那么对你,黎黎,我在国内给你订了酒店,你休息一个星期,下周我请医生给你做检查,如果没事,我给你订机票回来,好不好?”   听到秦卫东这么说,方黎心里那种烦躁又涌了上来。   “这件事又是通知?”他讽刺地问。   他的语气带刺,秦卫东沉默了一下:“你在戚简那里住着不方便,乖,听我的话去酒店,我给你准备好一切。”   “我在戚简这里住着为什么不行?”   他偏要较这个真了。   “戚简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我们又不是睡在一张床上..!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那个该死的占有欲?难道全天下的人只要看见我就会对我存有那样的心思?!那你干脆拿个罩子把我罩进去算了!”   方黎真的恼怒了,唱歌也是,回国也是,秦卫东根本没有任何反省..!他都愤怒到了要离开他的地步,这难道还不能代表他强烈的抵抗吗?可秦卫东却连他在朋友借宿这件事都接受不了..!   秦卫东说:“你别急..你回国的时差还没倒回来,你急了,气喘了怎么办..”   “你别在这儿给我装大尾巴狼!”   他不提还好,提了,方黎愤怒至极:“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你那么对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气喘了怎么办?!秦卫东,我告诉你,我受够了,从你高高在上开始,你对待我就像对待你钱包里的私有物。   我听你的时候你对我千依百顺,我一旦不听你的,你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让我必须听你的话!我不想要这种生活,你懂吗?!”   秦卫东克制住他的语气:“那天晚上的事我跟你道歉,黎黎,你先回来,好吗。”   方黎听出秦卫东的语气里耐心即将告罄的意味,换做平常,或许他会低头,但现在,他丝毫不怕了。   “你道歉,是答应让我唱歌?让我以后自由的做我想做的事?”   秦卫东没正面地回答他,他眉心满是疲惫,他掐了掐,说:“黎黎,你先回来,所有的事情我们都能商量。”   呵..方黎冷笑了一声:“我知道答案了,你也甭用你那一套屁话糊弄我,挂了吧,我不会回去的。”   自从方黎走了开始,秦卫东这两天担忧他担忧的整个人都焦虑非常,他压制着,说:“黎黎,我为我那晚的行为再次跟你道歉,只要你回来,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我保证一动不动。   但你一个人在国内,你什么行李都没带,没有阿姨,我也不在,你怎么适应?谁来照顾你?你回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什么?高级公寓?名牌手表?”   方黎听到秦卫东这么说的,他顿时觉得这个电话自己接的都是多余,秦卫东还是那个屁样子,他根本不会想要去改变、也不可能改变的..!   “秦卫东,你是不是以为,我离开了你就不能活了?”   方黎咬着牙说:“可你别忘了…!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是个浑身上下兜比脸都干净的矿工..!那样的日子我当初能过,现在一样能过..!” 第66章第66章   :签约◇   “他想不出来怎么反省?那他就在门口跪上三天三夜好好反省一下吧!”   从浪潮音乐出来,方黎下意识地就想给秦卫东打个电话,问问合同的事,可一掏出手机,还没摁号码,他自己都想唾弃自己了。   他吵着要独立,要自由,现在遇到点什么事居然第一时间就想着问问秦卫东,他站在浪潮门口,叹了口气。   他们在一块十来年了,从小到大,秦卫东都是那个站在他身后帮他处理好所有事情的人,有什么事他嫌累、嫌苦的,全都丢给秦卫东,秦卫东也自然而然地,帮他承担起他肩上的担子,无论是管着矿上的事,还是生活中一应所有细碎的事。   要么说,十几年的惯性使然也不是那么好戒的,方黎在台阶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得亏自己的手机也没开通国际漫游业务。   他想了想,给丁浩洋打去了电话。   丁浩洋跟乐队在外地跑商演,助理跟他说有个陌生号码打过来,丁浩洋还以为是粉丝,不想回了,听助理说那个人叫方黎,丁浩洋就让他回来,拿过手机,回过去了。   电话里,他先是着暔渢实惊讶了一番方黎居然回国了,然后听到方黎要签约浪潮,他更是惊讶了。   那合同页数太多了,方黎不知道从哪儿问起,只问丁浩洋,签了行不行。   丁浩洋问了他几条合约的内容,和自己当初签得不太一样,但也大差不差,浪潮还好,它是做音乐出身的,在音乐制作上绝对算得上专业的,跟晋阳有些跟风开起来的鱼龙混杂的经纪公司比,也没那么多歪心思。   这要是放到那些皮包空壳的演艺公司上,有些懊糟的条款都是直接写在了明面上的,不少姑娘签了才知道是实打实的卖身契,哭都没地方哭去。   就是方黎跟他说是十年的合约时,丁浩洋惊讶道:“他让你签十年?”   要知道,他们乐队当初也只签了五年。   方黎也说:“是啊,会不会太久了啊,十年后我都三十多了..”   不过丁浩洋转念一想,也是,遇上方黎这么一个外形嗓音俱佳的宝贝,哪个公司不想把合约签长点,最好握在手里一辈子才好呢。   “你等会儿,我问问进哥吧,十年确实太长了,万一你以后真的大火了,说不定能签香港、国际上的音乐公司呢。”   他说的香港,国际的音乐公司什么的,方黎没概念,他也没有想那么长远,这次回晋阳来,要不是他占着理,秦卫东准要把他绑了送上飞机去,以后他要是再跑香港去,他签是能签,怕是没命唱了。   丁浩洋那边挂了电话,就跟他之前的经纪人韩进打了过去,没一会,杨跃程就接到了韩进的电话。   韩进这两年做到了浪潮的小高层,有股份的那种,电话一开,就骂他要签方黎的事怎么不跟他讲一声?   杨跃程也委屈啊,说:“进哥,他是我和老婆度蜜月在纽约发现的,谁知道你认识啊?你是不是认错了啊,他才刚刚回国..”   方黎是韩进当初在琴行就想签下的人,怎么会不认识?在电话里骂他,让他把合同赶紧往上调,调成二档的合同。   “啊?那不是给已经有小名气的艺人的优待合约吗?方黎还是个新人啊,进哥,那孩子绝对有潜力,我们现在得把他抓紧了啊..”   韩进忍不住骂他:“蠢啊你!那孩子什么也不懂,你搞个十年的卖身契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五年!我们先签了再说,签到手里才是第一要紧的,让他跑了你年终奖就甭想着发了!”   顶头上司韩进发话了,杨跃程赶紧跟合同部的人说,重新拟一份合约,又赶紧给方黎打电话了。   现在唱片市场的行情大好,港台那边几首新人的粤语流行歌登陆电台,让制作公司赚的盆满钵满,现在圈里都传一句话,只要签对了人,那印唱片就像印钞票一样。   而他们公司早期签的乐队太多,导致歌曲情怀重,但不够商业化,这也一直是公司烦扰的问题,现在他们急需一个能迅速打开内地和港台乐坛商业市场的明星歌手,而方黎的条件无疑是最合适的。   出租车上,方黎屁股还青着,倒腾了好几个位置,他接到电话,听到杨跃程那边说,他又跟领导又争取了,合同按照艺人的标准给他一份新的,合约期也缩短到五年,让他别有什么顾虑,然后又跟他讲了一堆他们公司跟什么香港、台湾的金曲制作发行公司都有合作等等的。   方黎要下车,他付钱给师傅,就说了句:“行,”   杨跃程大喜:“行了?那明天我们能签约吗?”   方黎算了算,五年,也不是很长,听到电话里杨跃程又再三保证他们会严格按照合同规定的分成履约,方黎说:“行,那我明天下午过去。”   杨跃程大喜过望,心里说进哥真是有一套!就是这小孩也真是没什么防备心,得亏是遇上他们公司了,是真做音乐的,不然得让人骗的底朝天。   晚上回去,方黎就把明天要去浪潮签约的事跟戚简讲了,戚简很诧异:“签、签约,当歌手?”   “是啊,”方黎托着下巴,玩着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你不觉得..站在舞台上,是一种很..很着迷的感觉?”   从当当初夜总会第一次登台,到上次的慈善募捐,虽然时间跨度漫长,那种悸动的心情在方黎的心中就没有消退过,就像海浪的浪潮一样,不断翻涌着,他一次次地确定,他是享受站在舞台上的。   舞台上的聚光灯、台下无数双聚焦、期待的眼神、只为他响起的掌声,都让他有一种被肯定、被证明的感觉包裹着,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他也有他自己的光芒,这种光芒不用依附任何人存在,是完完全全属于他方黎自己的。   “听起来..很厉害..”   戚简是那种把他丢在人堆里,他恨不得缩起来再没人注意的那一类,想到方黎竟然享受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他就觉得方黎厉害极了。   他又说:“那这件事,要不要跟秦哥说..?他最近给、冯晖,打了好多电话..你们还要,继续吵架?”   方黎摁了两下,游戏又死了:“吵呗..”   他们又不是没吵过,只不过像这次一样严重的,还是第一次。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有恃无恐还是脑子里压根没有那个概念,反正他和秦卫东吵着,也一点也不担心秦卫东一个人在美国乱搞,他们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只有彼此的,在一起的时候别人连个缝都插不进来,分开了,同样也是。   方黎签约当天,浪潮的几个高层都来了,他们看见方黎本人,又听方黎试了几首歌,那再看方黎的眼神,就跟看着什么天上掉下来的金窝窝一样。   韩进现在自己不带艺人了,就把方黎交给了自己带出来的杨跃程带着。   刚签约那几天,公司给他请了声乐老师,还有形象设计的老师,反正方黎就跟个洋娃娃一样被人折腾着。   浪潮在他身上也是下了血本,请的声乐老师都是按小时计费的,他们把他当今年成公司压的最大的宝,造星这个东西说慢,有的小年轻签了一两年了,连录音棚都没进过。   但说快也快,有些签约的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选歌去了,关键还是在公司眼里的价值。   方黎上了几天培训课,有同公司有几个新签的小年轻和他一块,看见他的模样,又听了他唱歌,方黎唱歌着实没什么技巧,要非说,那嗓子一开,全是天赋。   和他一块上课的小年轻跟他处了两天,再看他的眼神说不上来,大概是这世上不管多勤奋多刻苦的人都是让人佩服的,而方黎这种,他显然是属于后面那一种最让人嫉妒的。   尤其是听到带他的经纪人是杨跃程,那种嫉妒就更深了。   因为杨跃程是韩进手底下的,公司里谁不知道韩进是混京圈的,在圈子里有资源有人脉,都说只要是韩进相中的,那就没有捧不红的。   不说他带红的有名的明星有多少了,光看那个现在混的也就还行的东南西北乐队,也是让他包装的在摇滚圈里有了一席之地,一两年前,听说那乐队还是个在夜总会里卖唱的。   方黎忙起来了,胆也没忘了秦卫东,他俩在一块那么久了,以前甭管怎么吵架,晚上秦卫东都雷打不动地抱着他洗澡、睡觉的,俩人亲一会,腻歪一会,说会儿话,再大的气也没了。   但现在他回了国,没这条件了。   一晃离开秦卫东也得有小半个月了,方黎白天在音乐公司忙着试音。   但到了晚上还是哪哪都不适应,说不想秦卫东,那是假的,过去几年他们都习惯了晚上睡觉了要搂,白天醒了要亲,在彼此身边,那就跟刻进了身体本能一样。   秦卫东自然更是,他给方黎打了无数个电话,不过方黎都没接,方黎也不敢去想秦卫东得急成什么样,他想了,心就疼,他真怕他接了,一个忍不住,就什么原则都没的回美国去了。   看似从来什么事都是秦卫东跟他低头,但是说实在的,他俩之间有什么事是他方黎决定的? 第67章第67章   :“我错了”◇   “黎黎,我错了,从今往后只有你对我动手的份,再没有我对你动手的份。   没两天,韩进就看到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他认识的一个国内导演马上要在港台上映一部爱情电影,现在流行的是在电影上映前,主题曲会在先各个电台上线为电影预热做宣传,没想到就在个当口,唱歌的歌手在香港说是藏粉被抓了,丑闻一时间闹得满天飞。   电影制作方着急换人,韩进就向他们立刻推荐了方黎。   如今电影加歌曲的双轨商业模式让港台玩成了一套成熟的造星模式,两三个原来籍籍无名的歌手都因为唱了电影主题曲而迅速打响了知名度,恰好,方黎那样精致无暇的长相是最受港台那帮小姑娘喜欢的,负责歌曲制作就是浪潮公司,韩进就把方黎之前唱的Demo发了过去。   没想到人家电影制作方一下就相中方黎干净清透的嗓音了,把主题曲的展示段发了过来,让方黎试唱一版发过去看看,可以的话,再发给香港那边的发行听。   因为电影还没上映,那边发过来的只有一段,方黎在录音棚里录,棚里的空调坏了,不大的房间闷得跟个蒸炉似的,杨跃程看设备都热得冒了汗,只能说今天先到这儿,明儿再录。   方黎从公司出来,热死了,他正在公司旁边的书报亭买雪糕,还没付钱,就听到路边有人喊他:“方黎!这儿!上车!”   喊他的是冯晖,冯晖开着车,副驾上坐着戚简,跟他招手让他上车。   冯晖怎么来了?   方黎以为冯晖找他有事呢,突然来公司这儿找他,他拿着雪糕,让冯晖等会儿,等付完钱了,方黎才走到马路边:“你怎么来这儿找我了..,别跟我说,你是要来给我解..”   谁知道他刚刚弯腰,一打开车门,就在后座上看到了熟悉的一双长腿。   紧接着,再抬眼往上看,后排坐着的,可不是就是那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就是闭着眼光闻味儿都能认出的人!   方黎拿着雪糕,顿了一秒,下一秒,他就抽身,抬手就要关上车门,车里的男人一下子慌了,立刻伸手去拦他。   “黎黎..!”   方黎不听,带着火气地大力地一把关上车门,没成想那男人一点也不知道收手,只听见车门重重一声,裹挟着巨大力道的直接砸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你做什么!你不知道我要关门?!”   方黎也吓到了,立刻拉着车门打开了。   秦卫东是赶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国际飞机辗转回来的,到了机场,他就马不停蹄地直接来找了方黎,一路上,他一分一秒也没有停歇过,他的指骨疼得厉害。   但秦卫东都不在意了,甚至只要方黎不是见到他就要走,那他再让方黎砸几下也可以。   他依然抓着门框:“宝宝..”   秦卫东一叫他,方黎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疼了一下,冯晖在前面赶紧道:“哎呀..咱别在大马路上,方黎,秦卫东来都来了,你先上车,有事咱们回去说..”   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方黎瞪着秦卫东,骂了一声,总不能在大马路上丢人,上车了。   车上,他瞧着得有大半个月没见的秦卫东,男人手背上被车门那一下砸得不轻,周围破了皮,留下深深的红痕,他心里又疼又气,干脆偏过头不去看:“你不是比总理还忙?你怎么来了?”   “你不理我,我只好过来..”秦卫东说。   方黎梗着脖子,哼了一声:“你别给我扣帽子,我可没逼你..”   他让秦卫东来了?   他说完,秦卫东就像彻底地忍不住一般的,他伸手把方黎抱起来了,在车里,这动作很大了,方黎吓一跳,挣扎道:“你干嘛啊..!放开我..!”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见到了,秦卫东哪里肯放他,他不可能放他的,方黎不在的这些天,他日日夜夜想得都是方黎,想的一颗心都要装不下的炸开了..   他抱着方黎,将他抱在腿上,他搂着方黎的背,任方黎打他的头,揪他的头发,他也不松一分,他埋头在方黎的脖颈,缓缓哑声道:“黎黎..是我错了,你没逼我,是我不能没有你..,我看不到你,真的不能过了..”   方黎打着他,可又让秦卫东死死地抱着,真是死死地抱着,他掰不开秦卫东的手臂一分一毫的,秦卫东的体温,秦卫东身上熟悉的味道,一下子环抱一般包裹了他..   方黎被攻陷地心跟着腰肢几乎都要跟着软了,但他撑着手,这些天刻意压下去的委屈跟拧开了水管似的全往上涌:“这就不能过了?我可一点没看出来..!你打我的时候,我可以为你要把我打死了..!”   他一提起这个,秦卫东的心就疼得厉害,这些天他没有一个晚上是能睡得着的,他闭眼就是方黎哭的泪水狼藉的脸,方黎那么怕疼,他怎么发了疯去打他的,他的手放在方黎的裤腰,顾着前面的人,他没有往下去探,他说:“回去我看看,我看看..”   “滚..!谁要你个王八蛋看!”   听着秦卫东这样熟悉地、低声地哄着他,方黎心里的委屈就跟泡涨地海绵一样膨胀起来,撑得他难受极了,他伸手去打秦卫东的头:“你知道我有多疼?我当时要多疼..!有多疼..!”   冯晖他们还在前面,方黎说的小声,但他咬牙切齿地,混着湿意的眼眸瞪着秦卫东,秦卫东知道他委屈,他难受,他心里疼,他抓住方黎的手,抬手就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地一声,在车里这一耳光打的尤为响亮。   一时间,车里鸦雀无声。   冯晖「目不斜视」的、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戚简更是不知道手和脚、还有耳朵和眼睛该往哪里放才好..   方黎惊讶地还没反应,就听见秦卫东转过了头,他嗓音掺杂着无限悔恨,哑涩地说:“黎黎,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只有你对我动手的份,再没有我对你动手的份。”   他们刚才在车里是打是闹是哄,但都是收着声儿俩人说的,可秦卫东扇自己这一巴掌是一点没收着力道的,响亮地一声,他说这句保证和道歉的话,也掷地有声,丝毫没有任何逃避和遮掩,更没有半分避讳着前面肯定听得到的冯晖和戚简。   “你疯了呀..!”   方黎回过了神,他跟秦卫东强烈暗示前面还有俩大活人看着听着呢..!让他要疯回去再疯,没想到,秦卫东就跟接收不到他的暗示一样,他再度拿起他的手,照着自己的脸,毫无犹豫地,又是重重地一巴掌。   “黎黎,我错了,从今往后只有你对我动手的份,再没有我对你动手的份。”   第二遍..   方黎惊得长大了嘴巴,他被秦卫东捏着手腕,还高举不下,见前面根本想把自己当空气的冯晖,和秦卫东扇完第一巴掌就大气不敢出的戚简,他赶紧伸手去捂秦卫东的嘴:“你是不是疯了呀..!你疯了呀..!还在车上呢..冯晖戚简都在呢..!”   他还要不要脸面了?他不要了,自己还要呢..!   “我知道..”   秦卫东再度抓起他的手腕,朝着自己的脸,又是足够重且狠的一巴掌。   “啪!”地一声,比之前的还响亮了、还重了,在车里,掌掴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秦卫东一字一句地说:“我错了,从今往后,只有你对我动手的份,再没有我对你动手的份。”   天呐..!天呐!   秦卫东是坐飞机坐疯了吧!!   方黎简直惊呆了..!他被秦卫东制着手腕,紧接着,秦卫东一连拿着他的手朝自己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重、一声比一声响亮,他每打一巴掌,就会重复一句,他错了,从今往后,只有方黎对他动手的份,再没有他对方黎动手的份。   车里,那掌掌到肉的掌掴声和保证声一声接着一声,听到前头的冯晖脸和牙都跟着痛了,心想着,还好他没找方黎这款的,秦卫东也是够不容易的了,为了哄老婆,当着他们这么没脸的事都能干出来了..   “够了..够了!”   眼见着秦卫东要拿起他的手再打第八个、第九个巴掌,方黎尖叫着,他奋力挣脱了秦卫东的钳制,他的手都打得很疼了,更别提挨打的人,秦卫东的脸颊那侧更是早已经泛起红色一片的累叠掌痕。   “打疼了?”秦卫东意识到什么,他抓着方黎的掌心,方才他挨了那么多巴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现在看到方黎的掌心红了,他皱起了眉,大抵是在骂自己,他捏着,轻声问:“手疼不疼..”   “当然疼了..!疼死了!谁准你用我的手打你的?”   方黎被他捏着掌心,心里满心是又委屈又心疼,他骂,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秦卫东,秦卫东捏着他的掌心,蹙着眉,心疼地轻轻地低下头替他吹着:“你说这样,才肯原谅我。”   “我何时说过..!”   他的话说到一半,似乎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前天晚上说过的话,方黎瞬时一个犀利无比的眼刀朝冯晖杀过去:“冯晖!是不是你偷偷告诉他的?!那是我的..我的气话!你把我的气话也跟他讲?!”   “天地良心!不是我啊!”冯晖立刻投降地辩道:“我可没说啊..!是你老公刚巧给我打电话,是他自己要听的..!我也说他,说你说的那些肯定是气话,谁知道他要当真啊..!他非要拿你的气话当圣旨听,我也拦不住啊..”   冯晖说得发自肺腑,方黎又瞪向秦卫东,秦卫东眼里只看到他红着的掌心,轻轻吹着:“是我自己要听的,黎黎,你不满意,回去我们再打,你看着,我会自己动手..,直到你满意..”   “你他妈动个屁..!”   方黎真的拿秦卫东没办法了..!那种气愤和心疼的心情交织混杂在一起,秦卫东还说对他没办法?他看是他从小到大都让秦卫东拿捏的的死死的,次次对秦卫东一点办法也没有才对罢..!   他的东西都在戚简的公寓,到了楼下,冯晖就立刻地、十分有眼色的带着戚简开车走了。   他心里说,秦卫东为了追回老婆也真是不容易啊,不会回去了真要还打吧,再这么打下去,明儿去公司他老总的脸往哪儿搁,关键是不能让戚简再看见了,这要是学会了,他可头一个受不了..   戚简住的小区就是普通的职工公寓,这些年在纽约住惯了高级公寓的秦卫东在楼梯上看到不知道哪家哪户堆的过冬用的煤球,就那么堆放着,不少煤渣掉落在外头。   秦卫东抱起了前头的方黎。   “干嘛..!一会儿下来人呢..!”   “你的鞋子会脏。”   秦卫东看了一眼,皱了下眉:“这些天,你就住在这里?”   方黎哼了一声,一边掏钥匙,另一只手就照着秦卫东的头上打了一下,不重:“这里怎么了?这里不是人住的?我们以前要是有这地方住就不错了..!哦对..是我忘了..秦少爷如今的身份,那可是和过去大不相同了,这小地方当然看不上了..”   方黎把钥匙掏了出来,秦卫东听他揶揄,没说什么,他拿过钥匙,等拧开了一进门,方黎的脚还没沾地,秦卫东将他抱上了鞋柜,狠狠地吻住了他。   那是个极度思念、极度缠绵的深吻。   秦卫东光吻住他的唇不够,舔舐他的唇舌也不够,远远不够,他几乎以一种再也克制、压抑不住的爆发与侵略的姿态,将方黎的舌含进自己嘴里,再狠狠地吸住,就像一头盘旋多日终于找到自己巢穴的野兽,啃咬肆虐,仿佛都不够诉说着分离这十几天的朝暮思念。   哪怕距离他们分开其实也才只有大半个月,只有大半个月,足足有大半个月..!!   方黎被他强势地吻着,几乎要让秦卫东掠夺了周遭所有的空气,他呼吸不过来,可他竟然也觉得..不够…   不得不承认,这半个月对他来说,他气、他恼,他疼、他委屈,可他也真的太思念眼前这个男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两个人的唇舌好不容易分开了,方黎的眼神都泛起了一些缺氧过后的水汽,等散开了,他的脸颊又微微的潮红:“你吻得太凶了..”   秦卫东将他从鞋柜上抱了下来,看到这儿的地砖那么凉,又想起方黎总是不爱穿袜子,方黎似乎是看出他心中在想的什么,他朝秦卫东下颌上拍过了一巴掌:“嫌弃地方不好,你别待..”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睡不好..”   秦卫东抱起方黎,俩人闹了一路,亲也亲了,方黎也让他抱着,他两条腿本能一般地就缠上了秦卫东的腰,秦卫东喜欢他这样,他偏过头来吻他:“宝宝..”   “你回国来,跟叔叔阿姨说了吗?”   “还没有。”   “那..你的行李呢?”   “让助理先放去酒店了。”   方黎看着秦卫东把他抱进卧室,戚简的公寓是小小的两室一厅,这间房平常是戚简放他考会计证的书籍和资料的,因为方黎来了,就收拾出来给他住。   “你怎么知道这间屋子是我的?”   “门没锁,里头也乱。”   “啧..”方黎登时不满意了,只是看着秦卫东脸颊那侧清晰地红色掌痕,他就下不去手了,只能高举轻放,又软软地搂上秦卫东的脖子:“你是说我不会收拾了?”   “不是。”秦卫东侧头,去吻他的唇:“你要是会了,我心里更难受。”   “嘁..”方黎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他歪头在秦卫东的肩膀上,秦卫东抱着他坐在床边,掂量了一路,他说:“瘦了..”   “没瘦多少..”   方黎确实瘦了些,刚回国那阵子他水土不服,加上秦卫东没在身边,他都没什么胃口吃饭。   秦卫东一下下地、心疼又愧疚地亲吻方黎的眼睛,鼻尖,下巴,他伸手去摸方黎的裤腰:“是我没照顾好你..还疼不疼..?”   要是刚才在车上没打秦卫东那八九个巴掌,方黎一定会说疼死了,疼得他恨不得打死秦卫东,但现在..方黎说:“疼不疼的..,你自己打的,你不知道..?”   他话一出,更是往秦卫东心里扎刀子一样,他赶紧给方黎瞧了,过了这么多天,早就没什么事了,他才稍稍放了心。   方黎见他这么紧张地,一分也舍不得松手放开自己地抱着,心里气吧,又拿秦卫东没办法了,只能骂这男人真王八蛋。   他两条手臂搂着秦卫东的肩膀,小脸贴着秦卫东跳动脉搏的脖颈蹭了一下:“这就心疼了..?那天晚上你不是发了狠,对我挥着皮带,说要让我好好长长记性..,再也不敢去做你不同意的事,你不是说的起劲的不得了?”   他这样说,秦卫东就跟被刽子手吊起来一片片凌迟地刀剜一样,他嗓音涩哑:“我没想过你会走..”   他真的没想过方黎会走,他以为..他以为方黎会跟他生气,会跟他大发雷霆,他们过去也是,他可以哄方黎,怎么哄都行,他以为方黎怎么都会割舍不下,至少是割舍不下他这些年给方黎如此优渥的生活。   可他真的没想到,他没想到,方黎会直接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一走了之..   他得知方黎不见了,他回了公寓,知道方黎走了,那一刻他真的觉得他的天都塌了碎了,他真的要疯了..!   “你没想过我会走?”   方黎听着,就来了气,他支起头:“你没想过的事多着呢..!我告诉你,秦卫东,这是最后一次,要是你下次还那样对我,不尊重我,我不止会走,我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我会直接让你再也找不到..”   他的话没说完,就让秦卫东狠狠地吻住唇、封住了嘴,仿佛他下面说的话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哪怕只有一个字,都让男人疯狂、让男人根本忍受不了。   秦卫东的眼睛红了:“方黎,你要我的命..”   男人的语气近乎低声压抑地吼,又不敢吓着他,方黎最见不得秦卫东这样了,他知道,这男人从小到大都是这幅德行,他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离开的,方黎吻着秦卫东的嘴:“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要对我更好,不然我真的,真的会离开的,知道吗?”   秦卫东搂住了他,紧紧地,好像要把方黎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方黎被他禁锢地都疼了,他才稍稍松开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一些,一寸,方黎要他松开点,足足说了三次,秦卫东才稍稍松开到一个方黎能呼吸的程度。   “宝宝,我给你收拾东西..我们去酒店。”   秦卫东抱起了方黎,他看着方黎房间里的东西,放的很乱,但不是很多。   “去酒店?”   方黎缠着他,不过他也知道秦卫东既然来了,他们就不能在戚简这里住了,不方便,万一这房子不隔音,太打扰人家了..   “晚上我们可以在这里吃个饭的..戚简做菜特别好吃,冯晖,戚简,你,我..可以打下手..”   “这几天没时间…”   “一回来就要忙呀..”   “这箱子是你的?”秦卫东问他,见他点头,男人从衣柜里拿出了箱子,给方黎拿了几件衣服,问他:“琴谱拿吗?”   “装进去吧..”   折腾了这么久,方黎也有点累了,他挂在秦卫东身上:“我们这么快就去酒店?还要跟戚简说一声的呀,他这段时间很照顾我的,而且你一来我就跟你去酒店,显得我也太重色轻友了..我在这儿住的时候,戚简可是每天都陪我..”   秦卫东正在收他的琴谱,闻言,男人对他的话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他眉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对方黎问:“你是..要我晚上在这里给你跪下?”   作者有话说:   秦狗说这几天没时间。   方黎理解的:老公好忙哦..   秦狗理解的:这几天要下跪,没时间。   方黎说留下来。   方黎(理解的):留下来吃个饭呀,然后再去酒店酱酱酱..   秦狗(理解的):老婆是要我..在这里跪下?(犹豫,不敢相信,但如果方黎要,狗也能同意..)   秦狗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一个把老婆的(屁)话当圣旨的男人而已!   宝子们!我开了预收文!   《重生之漂亮Omega他心机万千》   【心机娇纵美人O受X出身低微军校生靠赫赫功勋逆袭成为帝国上将A攻】   我看人家都有预收!我也要有(叉腰)!!会等这本更到快结尾再开的(不是要结尾的意思!这本不会那么快结尾哒——)   预收文-欢迎大家收藏!啵啵啵!感谢在2022-06-1301:12:30-2022-06-1501:2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第68章   :下跪◇   秦卫东抱着生气的方黎,亲着他:“签了就签了吧,他们要是敢欺负你,我   “谁要你真的跪了…!”   方黎翻了个大白眼,他锤了秦卫东肩膀一下:“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气话啊?”   他都怀疑秦卫东是不是压根没有这根神经?   秦卫东也没说话,楼下,他在国内的助理也来了,助理在美国时就跟过他,他叫了声秦总,伸手去接秦卫东手里的行李,秦卫东给方黎关上那侧的车门,自己才准备上车。   下午方黎在录音棚里太热了,就把领口解开了一些,秦卫东看了一眼,又拿过了自己的外套,给方黎盖上了。   “热呀…!”   “车里有冷气,别感冒。”   他的这位助理在自然也认识方黎,但大概没预想到秦总会在这个时候回国,他有些惊讶,但也不敢问,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把人送到了酒店门口。   秦卫东订得还是之前给方黎订的那套套房,虽然方黎没住,他也一直没退,里面还有之前他让助理添置的,给方黎买的衣服之类的。   一进去,方黎就知道秦卫东这家伙的居心在哪了,昏天暗地地折腾到晚上,方黎累得抬不起手指,都有点恼了,他也不知道秦卫东做了那么久的飞机,都飞了一个大洋了,哪来那么大的精力。   浴室里,方黎懒倦着趴着,任由秦卫东把洗发水倒在掌心,揉搓在他头发上。   “闭上眼睛…”   秦卫东要冲水,方黎压根就没睁开过,等洗完澡了,秦卫东给他吹干头发,抱他去床上,搂着他躺着,方黎累了,就推了他一下,故意道:“你不是要跪着?跪着去…”   秦卫东搂着他,抚着他的头发:“想先抱你睡,你睡了,我再去。”   方黎听他的语气,还真打算去,他就是开玩笑的:“干嘛啊,你才刚回来,好好休息休息,我可没打算让你跪…”   他闹归闹,打了秦卫东也就打了,但他可没打算让秦卫东做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国际航班赶回来之后还要再跪着,秦卫东时差还没倒回来呢。   “要跪,你说了。”   听听,真是气死人…!方黎说:“你气死我得了..”他从被子里探出身,拿过酒店的电话,让酒店送上两个冰袋上来。   总套都配有专门的服务人员,没一会,人家就送上来了,一大一小,方黎要了那个小的。   “给你敷敷脸。”   他在手上试了一下,裹了毛巾,不算太冰,他把冰袋贴上秦卫东泛着红痕的脸颊:“让你瞎搞,这下舒服了吧,丢人就算了,明天你怎么去公司?干脆在酒店休息一天吧…”   秦卫东也就抱着他休息了这么一会,他就睁开了眼睛,他早已经习惯去靠着极为短暂的睡眠去恢复精力,这是他在矿上时就养成的习惯,也是这些年他一步步走到如今被迫、也是必须锻炼出来的能力。   方黎以为他同意了,都要扒拉上缠上秦卫东继续睡觉了,他浑身都是疼的软的。   没想到,秦卫东抱住了他攀上来的腿,控制了一些距离,又俯身吻了他一下。   “别招我了…,明天我要和公司里的高管去趟荣山矿区,和政府谈马上要投入开采的一期企划…我白天没办法在这里,所以我会跪足六个晚上…”   方黎一听,半晌才反应过来。   “秦卫东..!你是不是疯起来没完了啊…!我不骂你两句,你浑身上下不舒服是不是?”方黎搂着秦卫东的脖子:“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啊,我好想你的…”   秦卫东让他搂着:“你骂我,骂的对,我应该反省,我不该忽略你对我讲的话,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我可以用我的办法..让你听话一些,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他的方法让方黎离开,秦卫东在这个世上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方黎的离开。   “你…”   方黎有些惊讶地看着秦卫东,他不敢相信他会反省这样的话,是会从秦卫东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秦卫东是个执行力很强的男人,他起身了,去了外面,他在客厅里跪下了,他的脊背笔直,大概这样的姿是放在军营里都是模范,他跪着,你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窘迫,他诚实地跪在那里。 第69章第69章   :唱片◇   秦卫东恨得牙痒,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低吼地道:“我说绝不会有下次,就   听到秦卫东这么说,方黎就有些没绷住,破涕为笑了:“什么呀..不是成了秦少爷,什么时候又成了土匪作风了..?”   秦卫东瞧他刚还气着哭着,这会儿又笑了,只能叹气:“你就折磨我吧..”   放在以前,方黎没问过他,就自己签了音乐公司,秦卫东怎么都是不许的,一个浪潮他还没放在眼里,他要追究,那张合同在他眼里就跟一张废纸没区别。   只是现在,他得学着去接受,至少这件事在方黎眼里,是与尊不尊重他画上等号的,方黎这样说,秦卫东就学着去让步、去控制、去尊重..   但这需要一个时间,他能默许,已经是他此刻能拿出来的最大的让步和诚意了。   “谁折磨你了,本来就是你先对我不好的..”   方黎捏着秦卫东的下巴,他想起小时候,也就十三、四岁时,那些欺负他的学生,都会被秦卫东在背后收拾的很惨,他有一段时间还纳闷,怎么好多玩伴看见他都绕着路走?后来他才闹清楚,原来是那些人看见了秦卫东是如何替他整治那些人的,秦卫东在感情体会上不是那么深刻,因此也并不畏惧见血,他们都怕了他身后的那个姓秦的少年,自然也就没人敢跟他那么亲近了。   这男人才十三、四岁时就是如此,长大了,对动了他的人,只会更甚。   方黎哼了哼,说了一句特没心肝的话:“其实我签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完,好像忘了自己眼睛还湿着,就忍不住露着小虎牙笑了一下。   的确的,不是吗?他们之前从来都是如此,无论他做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做坏了什么,秦卫东都会帮他处理,帮他解决掉麻烦,方黎当初那么直接地就敢签约,不也是因为如此?他想做,就做了。   不管是一气之下一件行李和多余的钱都没拿的回国,还是那么长的合同他翻了翻就签,方黎都不怕的,这是秦卫东十几年如一日站在他身后替他处理所有事情给他的底气,将他养成了这样一个不会顾虑太多、也不用付出代价的人,他这么多年早就是这样一个性格了。   秦卫东叹了口气,实在无可奈何了:“你真是一点心肝也没有的…”   要是能把心挖出来,他早就把一颗心肝都掏出来搁去方黎那里放着了,怎么方黎就偏偏地,偏偏地就不能听话一点呢。   方黎不气了,就笑了,去揪秦卫东的耳朵:“你骂我…这怪谁?”   他这样问,秦卫东嗓子动了动,真是哑口无言。   他的牙咬了又松开,最后只能吸了一口房间里的冷气,再从至深处的肺腑里缓缓吐出:“怪我…,全怪我。”   真是全怪他,他把方黎惯成这个样子,现在要去追究谁的责任?当然只能是自食苦果。   归根结底,打小在秦卫东这里,就没有方黎掉一场眼泪不能解决的事,不能解决得也要解决,他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解决的,那就千方百计地想法子去解决,这次也是。   只不过这次的法子想到了他自己身上,拿他头一个开刀,他能怎么办,只能去反省,去退步。   “你早这样说不得了…?”   方黎也知道秦卫东能有这个态度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搂着秦卫东:“我们还用得着吵这么久?吵的这么凶?”   他也不喜欢跟秦卫东吵架的,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冷战也没有超过一天的,这次真的太久了。   秦卫东突然眯了眯眼,叫他:“方黎。”   突然被秦卫东严肃地一字一字叫了全名,方黎怪不自在的,不知道秦卫东要干什么,平常只有他会叫秦卫东全名的。   “叫我干嘛?”   秦卫东看着他,沉声说:“给你立个规矩,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许一走了之…”   “什么叫给我立,你就不用遵守?”方黎一听就不满意,欺负谁呢,这也忒不公平..!   秦卫东冷冷横他一眼:“我不会走。”   他咬着每个字,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离开你。”   是是是..瞧把他得意的..方黎撇撇嘴,也是,要是秦卫东可以,估计都想天天把他放在眼睛里装着、贴身的口袋里随身带着,一寸一步也不能离开他的,他哪里会走了?   好吧..方黎不得不承认,只有自己会干这种事,他确实是冲动了点,但那难道不是事出有因?   “..这次我是冲动了点,但那也是因为你伤了我的心,伤透了我的心..!你以后要是还那么对我怎么办…?我可不给你绑得死死的…”   他转着漂亮清澈的眼睛,用着撒娇一般的口吻哼着他可不会给你绑得死死的,那真一副让人又恨又爱的模样儿,秦卫东真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让他再也说不了这种让他忍着要发疯的话!   秦卫东恨得牙痒,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低吼地道:“我说绝不会有下次,就是绝不会有下次…!”   方黎哼着:“谁信啊,咱镇上动手的男的,动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可别把他当小时候那样好骗..!他自个也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谁,男人的话一半都是放屁的,他就是要故意这么说!谁叫秦卫东敢那么对他的?秦卫东从小到大都没敢那么对过他的,他那么疼,哪里轻易能忘?他就是要让秦卫东记着,比他还深刻的记着..!好好让他心里也疼一疼!难受难受!   秦卫东咬了咬牙,沉着眼睛看他,问:“你是嫌六晚不够?”   “呃…”方黎得逞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没、没有吧,你不会今晚还要跪吧?差不多得了,今晚真的别跪了吧,你下个月五号就走了,这才几天啊,我还想你抱着我睡呢…”   方黎说着就往秦卫东身上起腻,六晚不够?别了吧!让秦卫东难受是一回事,但晚上秦卫东不抱着他睡觉他也难受啊!   他没抱上,秦卫东就起身了,方黎在床上喊:“诶诶诶..!干嘛啊!说你两句说不得了?真别去了,我这几天都困得厉害,你抱抱我..”   秦卫东对他说:“躺好,睡觉。”   就给他关灯出去了。   方黎真是无语了!他就说秦卫东那个人的心眼真没有针鼻儿大的!他一边骂骂咧咧地系扣子,一边踩上拖鞋出去:“秦卫东,我错了行不行,我不挤兑你了,你赶紧回来..!”   可任他出去把嘴皮子都说破了,秦卫东也跪下了。   方黎原谅了他,不代表他能原谅了自己,秦卫东心里清楚这次症结出在了哪里,方黎喜欢音乐,从国内,到国外,和他说了无数次了,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忽略方黎讲的话?   秦卫东不敢深想,但这次的事让他彻底清醒,让他一下子从一个差点就要不可回头的深渊里及时清醒、抽身..让他还能挽回。   他会让自己铭记这次教训,所以这六晚,他是一定要跪的。   方黎什么办法都使了,怎么都拦不住他,秦卫东要做的事方黎就没一件事能拦得住他的,秦卫东足足跪了六晚,一分一秒都都不缺差,到第六夜结束时,秦卫东再站起来时,双腿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打颤,男人的膝盖更是紫红一片,淤着凄惨的血痧,方黎看着都掉眼泪了。   秦卫东哄着他:“不是很疼..”   方黎才不听他的,他坐在地毯上,一边掉眼泪,一边拿着药棉给他轻轻地擦:“放你的狗屁..!肯定疼死了!我说不要你跪,你偏要!你就是先让我身上疼,再让我心里疼..!”   地上有地毯,他不怕方黎会着凉,秦卫东看着手机。   方黎一边给他涂药,一边看着那样一双备受折磨的膝盖,他心疼地去吹。   “你从来就没有一次是听我的..!”   “你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乖?小时候你明明那么听我的话!”   “算了算了秦卫东,我真是欠你的..!”   方黎在那里心疼地念个不停,药涂得差不多了,也不见秦卫东吭声,他抬起头,看见秦卫东放下了手机。   秦卫东将他从地上捞起来了,抱在腿上。   “今天我要去那边吃饭,我叫酒店送餐给你?”   “中午程哥找我,我要过去一趟。”方黎问:“他们知道你回来了?”   “嗯。”   如今中晟集团在晋阳的动作这么大,又跟荣山那边正谈着进驻开采的事宜,他回国的事秦正嵘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你的腿可以吗?”   “可以。”   方黎想了想,说:“那你别自己开车了,你这样没法开车。”   “我叫助理送我。”   方黎点点头,秦卫东回国了,不可能不回秦家的,大抵是秦卫东从来没有因为秦家的事忽视他什么,哪怕是去美国这件事,秦卫东宁愿放弃了大好的政治仕途,也是坚定地要带着他一起的,所以除了对叶云珊之外,方黎对秦家也没有那么抵触。   本心上,秦卫东有了家,也是好的。   “那你去吧,你不要老是这样冷着脸..”   方黎伸手往上扬了一下秦卫东的嘴角:“多笑笑,你跟你爸长的那么像,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们一对父子黑着脸,看起来就更可怕了..”   秦卫东吻了他一下,脱去了那身沾有药膏味道的衣服,换了身干净的,走了。   中午,方黎睡过了,被杨跃程的几通紧急电话叫醒,他一边接电话一边穿衣服:“好的,一会就到..”   到了练习室,杨跃程跟他说了一个爆炸性地好消息,他的歌曲给香港发行的宝艺唱片听了,那边唱片监理人特别钟意方黎的声线。   尤其是在看过方黎的照片后,少年极为俊俏精致的面容让监理人一度以为那张照片是做了假的,直到他看到了方黎的唱歌录像。   他们立刻决定为这首《不见不散》出一张单曲唱片,只等下个月电影上映就能推出市场。   虽然现在许多歌手出唱片就跟印刷一样,一年能出上四五张,但电影还没上映就出单曲唱片的,还是香港一家颇有背景的发行公司,方黎的待遇可是头一份。   韩进接到那边监理人的电话,就知道他押对宝了!   香港的宝艺唱片虽然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但韩进知道,这个新公司可是背靠大树的,是宝林电影制作公司和和被誉为香港唱片界巨人的金艺唱片共同成立的,之前他们有个内地老板的小情人想要打开港台市场,也想要托金艺出唱片,可人家连理都不理。   正是这样一家有着电影制作背景的新公司,就是这么巧的,方黎只是唱了一首他们总集团投资拍摄的电影的主题曲,就让那边的监理人有了印象。   有些人的星途就是这样,怎么硬捧都红不起来,而有些人,你只需要推一推,机会就会自然而然吸引在他的身上..   上次寄去是展示段,杨跃程已经拿到了香港公司发来的歌曲,这次出单曲,要录全首。   杨跃程跟他讲着这些天的行程,先是录歌,接着是去试造型,要拍摄唱片封面,再请公司做封套设计。   杨跃程说了一大堆,方黎听着,杨跃程感觉他也记不住,和方黎相处了这阵子,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这孩子是缺点心眼的..   他叫了个小助理以后跟着方黎。   小助理叫杨小柳,今年才十九,一听到跟的是公司新签的艺人方黎,杨小柳就犹如雷击了..   原因无他,他上一个跟的艺人也是长得跟天仙似的,但一张嘴,骂得他直想哭,他已经留下心理阴影了,在他看来,长得越是好看的人,脾气越是不好,恰好地是,方黎一签进公司,他长相里那种过于精致的漂亮,带着一丝狐狸般的俏丽,就在全公司传开了..   杨小柳觉得自己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没想到他去了,刚低着头自我介绍完,对面的方黎还挺客气地:“你好,我叫方黎。”   杨小柳只觉得这人的声音真好听,一抬头,他眼神都晃了一下,又是一个天仙一样好看的人。   方黎觉得他傻不愣登的,他说:“我很容易忘事,程哥说,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你会帮我记得?”   当助理最基本的就是记住行程安排了!杨小柳立刻道:“你放心,黎、黎哥,我记性很好的!”   方黎点点头,他也没用过助理,杨小柳就这样看着他只是喝了两口水,就又进去录歌了。   没有要求马上倒咖啡,没有要录音室必须调到他喜欢的温度,也没有要求他去家里帮他遛狗,就这样?   杨小柳瞬间觉得,其实长得好看的,或许也有不爱刁难人的?   作者有话说:   方小黎冲鸭!   秦狗马上要回纽约,给我火起来!   下次见面让他去黄牛那儿买票见老婆,哈哈哈;   (秦总原谅我我说的都是屁话!(虔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第70章   :异国◇   秦卫东皱了下眉:“你跟谁学的?净瞎想,你是二奶,一奶在哪?”   秦卫东从秦家回来,就把方黎从酒店接去了他们的新家。   不是原来那栋小别墅,新家在晋阳如今地价最贵的紫山区,闹中取静,是独栋的花园别墅,开发商是深圳的一家地产新贵,请来的设计团队在国际上斩获过大奖,别墅里一应装潢明丽奢华,要的就是那股子品位和格调。   在纽约时,秦卫东就为回国做打算了,方黎下车,感叹这房子真漂亮,秦卫东在车后拎着他们的行李:“明天让李助理带你去办手续,这栋房子落在你名下。”   “在我名下?为什么?”   秦卫东随口地说:“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跟方黎没有分过什么你我,他们不管是钱、还是房子,放在谁名下都无所谓,甚至很大一部分都是在秦卫东那里的,秦卫东不用用金钱给方黎保证什么,只要他在,那他的一切都是方黎的,这次放在方黎名下,是他从秦家回来之后的决定。   方黎也是无所谓的,他没有那个概念,他看着院子里的鱼池:“可以养鱼?”   “可以。”秦卫东说:“不过你要养跟我讲,我叫人过来打理,你不要去。”   他们的对话和几年前的很像,其实方黎也真的没怎么改变,唯一变得大概就是如今的房子越换越大了:“秦卫东..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你不会还在担心我会掉下去吧?”   秦卫东没否认:“不让你去就是不让你去。”   好吧..方黎也只是问问,他进了客厅:“我们只有两个人,真的住的过来?”   说起这个,他们两个人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   秦卫东可没想孩子什么的,在他眼里,那些都是多余的东西。   “你要琴房、要练歌房、要衣帽间,还有放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唱片CD..哪个不要房间?你打算都放在卧室?”   “什么叫乱七八糟?”   秦卫东抱起他,拎着行李上楼:“我会请人给你收拾。”   “这还差不多..”   方黎上上下下地逛了逛,别墅里的装潢很漂亮,尤其从楼梯上方垂落旋转的巨大水晶吊灯,方黎站楼梯上,探着手想要试一试能不能摸得着,就被秦卫东骂了。   算了算了,他收回手,反正也摸不着。   不过想到秦卫东下个月五号就要回纽约,今天已经是月底了,方黎就难受了,连住进大房子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你五号就要回去?”   “嗯。”秦卫东那边确实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跟我一起回去吧,宝宝,好不好?”   秦卫东喊他宝宝,方黎有那么一瞬间地就有些后悔了,要是他没签,就能跟秦卫东一起回去,他咬了下嘴唇:“可是香港那边的音乐公司要出唱片..”   他肯定是走不了的,他奋力地折腾这么大一圈,为的不就是这个吗?可一想到秦卫东一走,他们就要面临要异国,分离大半年,方黎就难受,心里跟被挤了柠檬酸汁一样,往里浸,他躺倒在床上,侧身蜷起来了。   秦卫东真是拿他没辙了,他还没说什么,方黎倒先难受了。   他脱了外套,靠在床头,伸手揽着方黎:“那就跟我一块回去,不就得了?”   “跟你回去,然后呢?”   方黎在他胸膛间抵着嘴唇:“整天待在公寓里,弹弹琴,等你回来,就像个你养的小鸟一样..你知道这在国内现在叫什么吗?”   “叫什么?”秦卫东问。   方黎这些天待在浪潮,娱乐公司签的艺人什么样的都有,鱼龙混杂,他接触的人多了,听的学了也就多了,他说:“这就叫养二奶..!你知道吗,现在晋阳有钱的老板好多都养,就是家里一个,外头一个,我们公司也有几个就是做人家老板二奶的..”   秦卫东皱了下眉:“你跟谁学的?净瞎想,你是二奶,一奶在哪?”   方黎手指划着秦卫东的蛇口纹身,被他一本正经发问的模样逗得笑了一声:“什么一奶啊,都没这个词儿,你也太老土了..!”   秦卫东才不管什么老土不老土。   “我还没跟你说,你签了公司,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你少跟他们讲话。”   方黎撇撇嘴:“反正就你是好的呗..”   秦卫东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跟谁相熟,要跟我讲。”   “交朋友也要管..!”方黎嘟囔着:“不过我还没交到朋友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之前和他一起练歌的那些艺人,看他的眼光让他不是很舒服。   秦卫东仔细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事实上,只要方黎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哪哪都不放心:“宝宝,跟我回纽约吧,我跟你保证,年底我带你回来,你照样可以出唱片。”   他又补充道:“他们不给你出,我给你出。”   “算了,我才不要呢。”方黎在床上翻了个身,趴着:“我想靠我自己,做出一点成绩来,证明我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不是事事都要依靠你,事事都靠你,那跟咱们以前有什么区别?你就跟养一只鸟一样..不是,是养二奶!”   又绕回来了,秦卫东蹙起眉:“没有二奶。”   他又问:“为什么一直提她?”   “..”方黎翻了个白眼,去推秦卫东的头:“二奶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你懂吗..”   二奶三奶是谁秦卫东不在乎,他抓住方黎的手,语气也软了许多:“黎黎,跟我回去吧,公司可以不解约,你跟我回纽约,以后你想去乐团唱歌还是弹琴,还是去演出,我都不拦你..”   这是秦卫东第三次跟他说了,方黎舔了舔嘴唇,侧着小脸趴在枕头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爱音乐,但说起来,不管是什么,在他心里也是比不上秦卫东的。   “我想想吧..”   秦卫东知道方黎这是有些动摇了,他原本想再说让方黎跟他回去,他有信心,如果他一定要方黎跟他回去,方黎是不会拒绝的。   他们两个心里想的是一样的,那就是再也没有比彼此更重要的东西。   可他看着方黎趴在枕头上垂下眼睫的模样儿..方黎舍不得,放弃这里他刚刚靠自己、拿到的机会。   秦卫东心里像是被针尖扎了一下,那是方黎喜欢的,或许,或许他无法全然去理解。   但是,他清楚的是,他不想让他的方黎这样难过的、去烦恼的一件事。   “你真的想留在这里?”   方黎转过身,有些难过地搂着秦卫东的脖子,贴着他,说:“想留,但也不想你走..”   换做旁人说了这话,一定会说他两头都想要、要求太过分了,但方黎不是的,他是真的在烦恼,在纠结,在难过的。   所以他会坦诚地对秦卫东讲,讲出他犹豫和难以放下的,对音乐对秦卫东他都难以割舍。   “我怎么办?你给我想想办法..”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方黎嘟着嘴巴去亲秦卫东,让秦卫东给他想想办法。   秦卫东被他亲着,胡乱地亲了十几下,都数不过来了,嘴唇上下巴上沾得全是方黎的涎水,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复又睁开。   这次,他扶着方黎的后脑给他一个凶狠又绵长的深吻,直吻地方黎要喘不上气了。   “我会尽早回来。”秦卫东说。   “啊?”方黎摸了摸让秦卫东都亲得有点疼的嘴唇,有点摸不着头脑。   秦卫东瞧着他还一副懵然的样子,男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费力才挤出来的:“我说、我会尽早结束那边的工作,回国来找你,你在这儿等我,最迟、十一月份。”   方黎的脑子反应了一下,才突然意识到秦卫东在说什么了,那就是同意了他待在国内,而且不用等到年底,他们就能见面了?   “秦卫东!”他忍不住地欢呼了一声,他搂着秦卫东的脖子,像个小啄木鸟儿一样高兴地去亲秦卫东的嘴。   “真的?真的?”   他一连问了三个真的,就足以说明他此刻是真的很高兴了,秦卫东说出来其实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就那么说了。   不过看到方黎这么高兴地小脸,他也说不出反悔的话,他深深呼了一口气:“你在国内乖点,别让我操心,嗯?我会尽快。”   秦卫东说了尽快,那就一定是会尽快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压缩工作和时间,抽身回国,更何况自己还在国内,方黎想了想,又说:“我知道的,那你也不要太累了..”   他在纽约时看秦卫东每天排得密密麻麻的工作行程,真的都要眼花了,他真的怕秦卫东休息不好会累倒的,他又说:“晚一点也没关系,我想你了,就去纽约找你..”   他又说:“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真的,坐飞机一点也没有难受,我这次回来也是..”   秦卫东解开了方黎的扣子,在方黎的胸口上稍稍淡去疤痕上吻了吻。 第71章第71章   :拍摄封面◇   他的头发造型有种自然随性的凌乱,可在这样一张过分精致的面孔上,却衬   到了影棚,杨跃程已经在了,方黎就被拉过去化妆,试造型。   这次唱片推出的时间很紧,因为电影《相约千禧年》在国内还在审核中,会率先在港台地区上映,主题曲也会先登陆港台各大电台宣传,预计是下个月十六号,唱片自然也是先在那边的市场推出,所以唱片封面的拍摄风格会结合歌曲,走港台流行的风情味道。   当然,长得好看的人,从来都是赢在起跑线的,给方黎化妆的化妆师从业这么多年,化过大大小小的艺人,还从没见过像方黎五官这么精致的男孩子。   他不需要施加太多化妆品,只稍稍地修饰眉眼,就是一张让人惊叹造物主也太过偏心的脸蛋。   影棚同时拍摄的还有别的艺人,方黎只是个刚签约的新人,也没作品,并没有单独的更衣间,工作人员也忙得很,杨跃程从韩进那里特批来了一个造型师,就负责方黎的这次封面拍摄。   有个正在拍摄个人海报的小艺人也是浪潮旗下的,他对自己一身造型很不满意,显得他气色很差,看到方黎有专门的造型设计师,不满地问杨跃程为什么他一个新人能带设计师,杨跃程哪有功夫搭理他:“你想要,跟韩哥要去。”   小艺人肯定不敢去找韩进,他被杨跃程堵了回来,只能悻悻地走了,走之前,还气狠狠地看了方黎一眼。   杨小柳去看方黎,发现方黎根本没接收到,秦卫东回了纽约,方黎心里空落落地,那种空落逐渐在他心里蔓延,方黎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了鼻尖和眼底的酸,他想着这会儿秦卫东的飞机估计已经在平稳飞行了,等他到了,要第一个给他打电话。   设计师看了看方黎,从一排挂着拍摄服装的衣架上找了一件浅蓝色的缎面衬衫,让方黎换上。   “试试这件效果。”   方黎拿着衣服,嗅了一下,上面有不知道谁留下的汗味,混上乱七八糟的香水味,那味道又香又臭的。   不过这也正常,摄影棚每天不少艺人、模特拍摄,这些衣服都是混穿的。   除非是特别红的艺人,才有品牌方送上门赞助,或者有人员专门为他提前清洗。   “黎哥,是不是有味道?我去问问能不能换一件..”   “没事,”方黎没什么洁癖,他之前鞋子在头顶来回踩的火车地板都睡过,这点味道算什么,只是他已经开始想念秦卫东了,秦卫东那么忙。   但对他的事,他没有一件是会遗漏、会不放在心上的,至少他和秦卫东在一起的时候,他衣柜里每一件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   秦卫东总是限制他很多,但生活上的一应细碎琐事,秦卫东真的没有让他操过一点心。   方黎换好了衣服,发型师又给他修剪了头发,没有剪短什么,只是将他的头发抓的稍微凌乱了一些,连发胶也没用,他这身造型从头到脚一共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好了。   等他去到影棚时,杨跃程看到他,眼睛一下子都放光了!他想过方黎好看,但没有想过方黎就是稍微这么捯饬一下,就会这么好看..!   摄影师原本在拍另一个艺人,听到杨跃程说要拍封面的方黎来了,摄影师回过头,他的眼神硬是在方黎身上脸上直直了停留了三四秒种,他都没再拍眼前的艺人,放下相机,转头对杨跃程喊:“靠!你是从哪儿挖到这么大的宝来的?!京市的电影学院?”   杨跃程显然也对方黎的这身造型满意极了!不,是大大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笑笑:“和我老婆度蜜月时捡的,怎么样,哥的运气你羡慕不来吧!”   摄影师将手里的艺人交给他的助理去拍,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方黎。   “立哥好,我叫方黎。”   在杨跃程的介绍下,方黎和摄影师王立打了招呼,王立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年笑起来和不笑时完全是两个感觉,他一张小脸五官精致,红唇齿白,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扬,不笑时让人觉得他这样过于出挑的五官有些难以接近,笑起来,就又像一只娇生惯养的小狐狸。   王立见过许多上镜或者不上镜的艺人,再或者生活里看着好看,但往镜头里一装。   反而被放大缺点显得平庸的,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少年的这张脸,就是他们业内说的绝佳的镜头脸。   “立哥,你看看,这是拍摄风格..” 第72章第72章   :火爆◇   音像店在得知方黎的正面专辑的销量火爆后,又在拼命地订货,如今宝艺唱   早晨,方黎还睡着,就被楼下一阵门铃声吵醒了,他昨晚半夜才从录音棚回来,睡得本来就晚,门铃声又不停地响,他想说叫秦卫东去看看是谁,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摸,才想到秦卫东早就回纽约了。   最近他常常如此。   方黎迷糊地睁开眼睛,抓起手边一直在通话中的电话,说了一句:“醒了..早安..”   说完,他还对着手机亲了一口。   秦卫东那边的纽约城夜幕刚刚落下,街上华灯繁亮,他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走到落地窗边,略显疲惫冷冽的神色在听到那边的声音后,变得柔和:“宝宝,醒了?约的九点钟,清理鱼池的人应该来了。”   对哦..方黎挠挠头发,想起来今早还约了人,他只能从床上爬起来了:“我昨晚回来好晚,你怎么订那么早的时间..”   秦卫东没有反驳他:“下次我让助理订晚一点,你先开门,然后回来洗漱,带上手机。”   方黎打了个哈欠,下去开门了。   在花园一直没用的鱼池里养点鱼这件事是他跟秦卫东提的,在秦卫东从美国回来之前,他都要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方黎有时候觉得家里都没点生气,怪害怕的,就跟秦卫东说他想养个宠物,陪陪他。   谁知道他说了一圈猫啊狗的兔子的,秦卫东都不同意,最后就同意养个鱼。   清理鱼池的几个师傅带着设备和工具进来了,方黎就上楼洗漱,他对着电话问:“秦卫东,我们家只能养鱼吗?可我想养一只小狗,或者小猫..”   杨小柳就养了一只猫,他见过,橘色的,一见就往人身边蹭,特可爱。   “不行。”秦卫东想也没想就拒绝他了。   方黎一边刷牙,一边问:“为什么不行啊,你都在美国了,再说了,我又不让你养,我照顾还不行?”   秦卫东也太霸道了。   秦卫东不让他养也不是没理由的,他只是想想方黎那个不操心又没洁癖的样子,要是真养了猫猫狗狗,估计方黎才不会去训练它们,更不会嫌弃他们,就随他们在自己床上睡去玩去了,就像前几年那只他整天搂在怀里的兔子一样。   他直接给否决了:“养了,你能保证不让它们上你的床?”   方黎把漱口水吐了,脑子也清醒一些,他无语地很:“就这个理由?秦卫东,都这么些年了,你这醋还要吃?”   秦卫东没承认,但也没否认,事实上,在这一点上他是十几年如一日地就没变过,他就是不喜欢,方黎签约经纪公司去唱歌这件事已经是他这辈子能做出的最大的妥协了,再搞一个什么东西整天在方黎的床上怀里蹦跶,他可没那样好的耐心和容忍。   “总之不行,鱼过几天等池子清理好了,再叫他们来送,你想养什么品种?”   “听你的吧,不要黑色的啊,看着怪害怕的..”   “那我回头让他们送画册给你。”   “好吧..”方黎点点头,养鱼就养鱼吧,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他想摸猫,去找杨小柳就好了。   秦卫东那边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他们说了一会,秦卫东就忙去了,方黎打了几个哈欠,坐在钢琴前练了一会琴。   昨天他录歌录得很晚,好在是过了,杨跃程就说今天上午他就休息休息,没弹一会,他的另一部电话就响了,是丁浩洋打来的,他们前一阵在一直外地跑商演,刚刚回来,问方黎中午有没有空,和乐队一起吃个饭。   从他回国,还没跟丁浩洋他们见过面,方黎说好,换了身休闲装,就去了。   丁浩洋找的地方是吃涮羊肉火锅的,一进去包间,丁浩洋都点好菜了,乐队几人就等着方黎,得有三四年没见的杨三喊着他:“方黎!你可回国了!就等你了!听说你签了浪潮,这不是巧了!果然,几年后咱们还是同门师兄弟!”   丁浩洋骂他:“倒酒,还会整洋气词儿了。”   说起来,他们真得有三年多没见面了,方黎也第一个认出了杨三。   和他去美国前一样,还是染的一头黄毛,只不过比过去黑了,接着是丁浩洋,丁浩洋的头发留长了,再脑后扎着一撮小辫,他说:“公司让留的,在摇滚圈,粉丝就爱这样的!”   方黎和他们打了招呼,乐队原来的队长吴柯,还有一直存在感都很低的陈鑫都在,陈鑫看到他时,眼光停留了很久。   他们几个人都是最早在长定县城认识的,几年没见,大家都变了许多,丁浩洋举杯,提议一起碰杯,庆祝这么多年的友情,方黎看看通话中的电话,这两年他恢复的不错,秦卫东不禁他的酒。   但是也不像从前了,现在秦卫东只准他在自己在的时候喝酒,不在的时候,不准喝。   方黎犹豫了一下:“我喝果汁吧?”   他真的不敢保证秦卫东有没有在听,上次杨小柳替他整理衣服时,只是说了一句,黎哥你的腰真瘦,当天晚上他在电话里可叫秦卫东折磨不轻,臊的他两天都没再跟秦卫东连电话..   “没事,你动过手术,不能喝就喝果汁。”丁浩洋没勉强,叫服务员加了一瓶果汁。   “还没问你,现在恢复了怎么养了?”   “没什么事了,一切正常,能跑能跳的。”   方黎接过了果汁,稍微大声地说了一句:“那我就喝果汁了啊..!”   也不知道秦卫东听见没有,没听见就算了,秦卫东管他管的这么严,他可不想在朋友面前丢面子。   丁浩洋也不知道他突然说一嗓子是干什么,他们碰了杯,他又给方黎夹了不少肉:“你太瘦了,这三年在美国,那个姓秦的没给你养胖点?不是说那儿都吃牛排奶酪?最长肉了,”   “也、也没瘦吧..”方黎眼皮一跳,秦卫东要是知道他瘦了,又得给他换阿姨了,他还挺喜欢现在这个会做湘菜的阿姨的,他咳嗽一声,赶紧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们这两年怎么样?在美国时,我都听到了你们的消息,那张专辑《野风》?很火的,”   “就那第一张有点成绩,是韩哥自己监制的,里头还有你写的歌,这两年我们都没什么水花,现在跑商演,就是在吃老本。”   这是内地许多乐队的现状,没办法,格调不够香港的乐队有格调,摇滚不够那些地下乐队有摇滚范儿,再加上现在台湾推出了许多帅气的偶像组合,几面夹击,内地的乐队处境很尴尬,丁浩洋他们这种做音乐的乐队能有一张拿得出手的专辑,已经算是运气很不错了。   丁浩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这不,现在公司让我们转型做摇滚,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再回到出《野风》时的人气..”   方黎接触的摇滚乐比较少,他对音乐的整体建立还是在布鲁克林学院旁听时熏陶出来的,包括他的好朋友吴许许成立的乐团,那一众优良家世出来的孩子,搞得音乐都是下一秒就能穿着晚礼服登上维也纳金-色大厅那一派的。   一行人围着涮锅聊天叙旧,杨三讲起他们之前在夜总会唱歌的事。   尤其是方黎穿女装的样子,他动作夸张,几个人在饭桌上被逗得捧腹大笑,觉得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真的,那会儿咱几个兜里的钱加起来,估计连吃一顿涮羊肉都不够。”   可不是,那会儿方黎在夜校丢了三千块钱,都觉得天要塌了。   他看看饭桌上的人,问杨三:“对了,你女朋友黄敏呢?”   当时去夜总会,还是黄敏给他画的妆呢。   杨三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放下酒杯:“早分了,她都结婚了。”   年少时冲动胡乱的爱情能真的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像方黎和秦卫东这样,一辈子两个人只有彼此的,那就更少了。   杨三把酒喝了,吴柯端起了酒杯:“方黎,欢迎回国!听说你最近要和香港那边的公司要出一张单曲专辑?”   “嗯,是电影主题曲,最近就要上了,但是在港台那边先上,我们这里,估计要到年后了。”   “第一张专辑就能跟香港的公司合作,厉害啊!”杨三说。   “是哪家公司?”吴珂问。   方黎想了想:“宝艺唱片?”   宝艺唱片是刚成立的,杨三不知道,他感叹道:“韩哥果然是偏心你啊,能让你一出道就从香港市场那边走,不像我们,当时我们也说,乐队就是在香港那边才吃得开,去那儿哪怕就是晃一圈,回来也能在内地上好几个档次。   但进哥一直顾不上给我们牵线,现在..我们这样的乐队就是潮流碾压下的土鳖了..哎,进哥估计也觉得我们商业价值不如从前,把我们转手给一个新经纪人了..” 第73章第73章   :归国权贵◇   秦卫东眯了眯眼:“站着,家里有专辑吗?拿过来给我看看。”   《不见不散》这张单曲专辑在港台市场在短时间内造就的销量成绩,不仅让浪潮和宝艺没有预料到,其他发行公司也没预料到。   毕竟这只是一张单曲专辑,还是新人演唱,谁能想到一张单曲唱片会获得一推出就斩获四白金的辉煌战绩?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会不会是这个叫方黎的新歌手的昙花一现,想要在娱乐圈混,一张专辑,一个火爆的周记录,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能说,是当下刮起的一阵旋风。   不过,这阵风也实在吹得够大了,现在宝艺公司的邮箱每天都被大量的邮件和信件塞满了。   有粉丝说说自己买了五张唱片为什么没有亲笔签名?还有的要求方黎在香港办签售会的,大抵是因为封面上的少年实在太漂亮了,让人过目难忘,这样的信件宝艺的前台每天都会收到整整几大纸箱。   宝艺唱片的高层都注意到了,于是唱片监理人立刻决定,趁热打铁,给《不见不散》拍上一支MV,主角就由方黎和香港籍的模特搭档,拍摄的MV将会在在香港的音乐电台MTV电视台全面上线。   拍摄方由宝艺旗下制作公司负责,杨跃程带着方黎飞去了香港。   杨跃程是十万火急,谁都知道火就是一阵风,靠命得的,现在方黎在港台市场的热度正高,过了这一阵,也许风就过去了,以后也许费劲再出上十张专辑都换不回来的。   方黎不知道秦卫东同不同意,只好打电话跟秦卫东说,说他要去香港录MV。   秦卫东这段时间也忙得很,将海外的投资公司稳定后,他就着手回国了,他问方黎要去多久,谁跟着。   方黎说,杨跃程,杨小柳,还有浪潮别的工作人员,三四个,都跟着。   秦卫东又问,要去多久?方黎又转脸问了杨跃程,杨跃程纳闷那边是谁,让方黎跟像家长请示似的,他说那边脚本已经赶出来了,香港速度很快的,方黎又对秦卫东原封原样地说,很快,估计半个月就录完了。   秦卫东不知道什么是MV,听见方黎说录,以为是录歌,他跟方黎说,自己在晋阳给他招了一个助理,让他跟着方黎,方黎死活不要,说自己现在已经有杨小柳一个助理了,再给他雇一个,他们同公司的人又该说他了。   上次他在公司的洗手间,就听到有人说他什么不过刚出了一个单曲,靠运气在港台那边火起来一点,就耍大牌,还配了个助理跟着什么的。   他不要,秦卫东只能暂时搁置,听到好几个人跟着方黎,就让他在香港落地跟自己讲。   拍摄一支剧情MV,在香港早就已经是一套成熟快餐式的商业运作模式了,快的劲歌热舞,有时一天半就拍完了,编导写了拍摄脚本,就开始投入拍摄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方黎这张脸过于漂亮了,不适合走传统的男友路线,还是制作方也有想靠这次热度的博人眼球的意味,MV的主题采用的竟然是大胆、新潮的暧昧姐弟恋。   方黎饰演的男主角是兼职在咖啡店做咖啡的服务生,女主角则是旁边写字楼里的白领经理。   因为经常在店里点咖啡,方黎逐渐被女主角身上的气质吸引,可两个人年纪相差了足足八岁,女主角是公司中层,而男主角只是个穷学生。   剧情中期,女主角迫于家庭压力要和相亲对象订婚出国定居,最后在男孩店里点了一杯咖啡,两个身份、阶层都相差甚远的人眼神相对,最后女主角接过咖啡,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这场没有结果的爱。   其中,方黎的剧情没有很难,这种MV,要的就是氛围,方黎的镜头就是在店里做咖啡,偶尔和饰演白领的模特有眼神对视,他开始没找到感觉,在导演的指导下,也慢慢找到了拍摄的经验..   其中有一场最重要的戏,就是女主角要搬家出国了,在一场在雨中,他鼓起最大的勇气追着女主角的车的戏码..   这段NG了好几次,方黎浑身都湿透了,也一直没找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直到导演跟他说,你就想像,你最喜欢的女孩要出国了..   方黎想着,要是当年秦卫东出国,没有带他..被这个想法一激,酝酿了大半天情绪的方黎眨眼间就哭了,最后一场在雨中的戏码也完美收官。   MV在加紧制作中,在香港停留了大半个月,浪潮一起跟来的助理抓紧时间到处逛街买免税品,方黎也随处逛了逛,他在许多音像店里看到了自己的专辑,摆在货架上最显眼的位置,他拍了照片纪念,又简讯分享给乔时和吴许许这一好消息。   他们两个立刻就回复了他,吴许许先是一顿尖叫,紧接着,问他这家音像店有多少张库存,她要买空!作为给乐团的圣诞节礼物!人手一份!   乔时也说,他要预定一百份,他寒假要去非洲当义工,到时候给非洲人民宣传方黎的专辑..!   这俩人总开他的玩笑,方黎笑着回复,回完了,他买了两份回去,在店里写了乔时和吴许许的地址,让店家直接寄送过去。   他戴了口罩,可写地址的时候还是被后面的排队的女生认出来了,女生正拿着他的专辑,惊讶地结巴道:“你、你是方黎?!”   杨跃程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方黎还没说话,他就一把赶紧拉着方黎上车了。   他们和宝艺签了合约,方黎在香港的露面,是要收到合约限制的。   拍摄完MV,杨跃程带着方黎认识了宝艺唱片这边的人,方黎记不住清楚,全靠杨跃程在旁边提醒,在MV在香港音乐电台上线的前两天,他返程了,因为秦卫东要从美国正式回来了。   秦卫东这次回国,和上次完全不同,上次他为了方黎的事低调回国,没几个人知道,而这次不同,这次他将要回国的消息一出,就惹得晋阳上层的圈子悄然震动了,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他身上。   原因无他,这次高调回国,他不仅仅是秦卫东,更是作为秦正嵘的独子,作为近来在晋阳矿产圈里风头正盛的中晟矿业集团,与中晟国际矿业资本投资公司的双重董事长的身份回国的。   不提他优秀的学历,这里头无论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都已经足够让人咋舌了,同样的,这次回国,他也需要去履行他的诺言,他要去承担起作为秦正嵘儿子的责任,秦卫东回国当晚,秦正嵘在万洲饭店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晚宴上,晋省最上头的那些商政名流几乎悉数到场,其中不乏几位京圈的政要界面孔,大家或多或少都知晓当年的那桩震惊全省的绑架案,在感叹秦正嵘竟然真的能找回失踪十五年的儿子时,当叶云珊挽着秦卫东的手出现在宴会厅,众人更是惊叹了..   只见高大年轻的男人一身笔挺落拓的西装,剪裁精致,他面容英俊的仿若刺眼的星辰,凌厉硬朗的下颚线与秦正嵘年轻时几乎如出一辙。   尤其是他如今不仅仅是秦正嵘的儿子,还是中晟矿业集团的老板,一时间,他当之无愧地成了全场的焦点。   秦正嵘带着他和几位晋省和京圈的叔伯问好,介绍他在美留学四年,刚刚回国,秦卫东也并不怯场,他表现得体,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就像是骨子里刻印的,没人会想到他曾经在最底层摸爬滚打..   宴会结束后,秦正嵘的独子在美四年回国,而且还是前段时间拿下荣山项目的中晟集团董事长的消息,就传遍了晋阳的权贵圈子,秦卫东的名字也在一夜之间,随着他落地的飞机,成了晋阳最炙手可热的名门新贵的代名词。   就如那晚叶楠`枫云珊帮他整理袖扣时,对他说的话,他终于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   秦卫东在秦家待了整整一周,他在各种家宴和饭局间穿梭了一周,他出色的表现让秦正嵘很满意,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他样样都足够卓越和优秀,秦正嵘就没有不满意的。   如果有,也只是那个叫方黎的男孩,不过他儿子如今也才二十四岁,太年轻了,年轻人,谁还没有点荒唐事儿。   夜晚,秦卫东从秦家的地库里开车,驱车回了他和方黎的家。   方黎从秦卫东的飞机落地时,就知道秦卫东回来了,他也知道,秦卫东如今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第一时间来见他,秦卫东有他要做的事,推卸不掉的事,所以他在电话里很懂事地说,让秦卫东先忙,他会等他。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差这几天的相聚,方黎这样想着,但是在电话里知道秦卫东今晚就要从秦家回来,他还是坐在了花园门口的台阶上,等着秦卫东,一秒钟也不想见他见得晚了。   秦卫东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十点钟了,车停了进了车库,他一出来,就看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盖睡着的方黎。   晋阳进入了十一月份,气温骤降,大理石台阶一到夜晚更是冰凉地结了一层薄薄的夜霜,秦卫东看到这小半年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那么冷的台阶上,他立刻脱掉了外套,上前几步,直接方黎抱起来了。   “怎么坐在这里,不是叫你在家里的等我?”秦卫东一边骂他,一边将手里的外套披在他肩膀上。   “你回来啦..”方黎醒了,他知道是秦卫东,半年不见,他想得很,他两腿缠紧了秦卫东的腰:“想等你..没注意,就睡着了..”   他一句想等你,就让秦卫东的火气全都消散不见了,他抱着方黎,低头吻方黎的额头,开门。   “冷不冷?”   “不是很冷,穿了羽绒服..”   才十一月份,还没到最冷要穿羽绒服的时候,只是秦卫东还没回国时,看到晋阳降温,就叮嘱他穿上了。   方黎摸了摸秦卫东的脸,又亲了一口,笑呵呵地说:“没变样..”   还是他的秦卫东。   秦卫东看他睡得懵懵的,脸上挂不住教训他的神情,也笑了:“半年不到,哪里就能变了。”   方黎在秦卫东肩膀上垂着脑袋,嗅了一下:“好重的香水味..”   秦卫东想到今晚吃饭叶云珊特意邀请,向他介绍的省里厅长的女儿,他皱了下眉:“估计是晚上吃饭时沾上的,我去洗澡。”   “我和你一起..”方黎也没洗呢,他喜欢和秦卫东一起洗澡。   “这次之后,还要再回美国吗?”   “明年上半年要回去一趟。”秦卫东问他:“到时和我一起?”   方黎想了想,摇摇头,看着他,露着两颗小虎牙,笑着哼:“那得看看我有没有行程安排..,我现在可忙了..”   确实是,方黎现在忙的一天假期也没有。   秦卫东试了水温,热水淋下,方黎还缠着在他身上没下来,他们甚少分开,只要分开了,总是本能般地弥补回来。   “你低点头..”   方黎挤了洗发水在掌心,秦卫东听他的,微微低下了头,方黎给他搓着洗发水,搓完了,秦卫东没说话,任由热水淋下,吻他的脸颊,吻他的脖子..   等轮到给方黎洗时,他浑身软的只能被秦卫东抱去浴缸里泡澡了。   秦卫东不让他泡的太久,订了个时间放在浴缸旁,从柜子里拿过医生开的祛疤药膏,给方黎轻轻涂抹在胸前的疤痕上。   “自己在家没涂?”   他走之前,这管药膏还剩大半管,现在还剩下大半管。   方黎看了一眼:“忙忘了..,过期没有?”   “没有。”   秦卫东亲了下他的脸颊,现在方黎在他的影响下,已经不太在乎胸前的疤痕了,秦卫东还挺高兴的:“忘了就忘了吧,没事。”   他一直都不想让方黎为疤痕烦恼。 第74章第74章   :观看MV◇   你真的有在反省?!你是不是全反省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半夜的,方黎踩着凳子,在他专门放唱片的房间里探着高找,秦卫东知道方黎就是故意在磨蹭,偏偏看他踩的高了,自己的眼睛和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一寸不离地跟着他。   “你的新专辑,放这么高上去落灰?”   “哎呀,珍贵的东西当然得放高点了呀…你没见小时候咱奶值钱的东西都在柜子上头放着?”   方黎胡扯着,他假意又翻找了几下,想着这么晚了,等一会儿找不到赶紧睡吧。   不然让秦卫东真瞧见了..他也没想到一个MV会在香港那么多音乐电台播放。   “好像放在公司了呀..”   他假模假式地找,没想到秦卫东等得不耐烦了,男人一手揽着着他的腰,在方黎放唱片的柜子上扫了一圈,眼光忽地一落,拿起了面前的一张唱片:“《不见不散》,这张?”   他记得吴许许说的就是这首歌。   “啊?你..”方黎不敢相信的,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秦卫东手里正拿着他的专辑,而且还是公司给他的VCD的版本,坏了…!肯定是上次杨小柳拿给他,他说让他放进来,杨小柳就放在这里了!   “呵呵…,呵呵,真是、真是神了啊,怎么你一找找这么快啊…”方黎尴尬的说。   秦卫东早看穿他一样,不与他废话,抱他下来了。   “找到了就播吧。”   俩人去了卧室的小客厅,秦卫东看着唱片封面上的方黎,这张是正脸的,男孩的脸颊在百合花瓣的映衬下像天使一样精致无暇,因为灰白光影的色调,还透着淡淡的花开荼靡的味道。   秦卫东盯着封面,不说话,方黎就更心虚了,不过想想他出专辑这件事也是秦卫东同意的,他又什么可怕的?再说了,秦卫东不是说要尊重他?   方黎这么一想,就有了点底气,也凑过去和秦卫东一起瞧:“..怎么样..?我拍得不错吧?”   不管是浪潮还是香港的公司,他们都说,他这张专辑封面拍摄的让人一眼看到,就特别的惊艳。   秦卫东的眼光一点点往下落,看到封面里的方黎领口微微散开,露出白皙的锁骨。   “你把我送你的珍珠摘掉了。”   方黎一愣:“没有啊,只是拍摄这个封面时摄影师让我摘掉了,就摘了一小会,现在还戴着呢..”   他从脖子里把那根细细的白金链子坠的珍珠吊坠扯出来,给秦卫东瞧。   秦卫东看他现在贴身带着,没再继续追究,他的拇指在封面上的锁骨处摸了一下。   “买你专辑的人,在家也这样?”   方黎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了,就气地照着秦卫东打了一下:“什么啊..!谁会像你一样买来专辑就为了、为了盯着这儿乱摸的?人家听的是我的歌…!我的歌!”   秦卫东被他打了头,偏了过去,他从十六七岁起就不喜欢方黎打他的头,但是方黎总是打。   秦卫东愈深的眼神是要发火前的预兆,只不过他抬眼,又看到方黎白嫩的脖颈处刚刚被他折腾出来的一片醒目吻痕,他忍了。   光碟放进VCD的播放机,秦卫东拿了遥控器,坐在沙发上,方黎也只好跟着他坐下。   只不过看着电视屏幕亮起,播放机冒出启动的蓝光,他的屁股底下跟有根儿针扎似的,坐立不安。   寂静的夜,方黎的心可一点也寂静不了。   因为MV是剧情MV,比实际歌曲要长,前几秒的画面是方黎一个人站在天台,在微风下少年望着女主角家的方向的画面,要开始播音乐前奏时,方黎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遥控器,摁了暂停。   画面一下子就暂停在了刚刚报幕歌曲不见不散的几个手写字体上。 第75章第75章   :承诺◇   秦卫东站好了,又对他说:“家里砸我可以,外面不行。”   秦卫东让他结结实实地给砸了满头满脸。   “够了…!”   他低吼着对方黎说,警告方黎不要再砸了,没想到方黎一点也不怕他,他抓着抱枕继续砸过去:“够了?哪里够了?我看一点也不够!”   欧式沙发的靠枕可比软绵绵的鹅绒枕头瓷实多了,边角繁杂的花边本来是装饰作用,现在就成了增加杀伤力的武器,方黎力气再不敌秦卫东,也是个成年男人,秦卫东半边肩膀和脸都叫他砸地麻木了。   “说吧,你的大男子主义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方黎气愤地把靠枕砸在他肩膀上。   秦卫东问:“大男子主义?”   方黎气死了,又使劲砸了他一下:“干嘛重复我的话!我在问你!你别想绕来绕去!”   秦卫东又重重地挨了两下,闷声几响打在头脸,方黎又要打,秦卫东恼火的很,可他不敢用力去反抗他,方黎打起人来没个轻重,他只能去挡,手臂都不敢伸高了,怕伤着方黎,他也满腔的怒火:“我不能问?你打成这样我不能问?”   “你问什么?”   方黎停手下来,气喘吁吁地,秦卫东此刻显得很是狼狈了,他一张俊脸半边都被抱枕打的红了,头发也乱了,谁能想到这样的男人在今晚之前还是作为省长海外归来的独子,在无数光环加持下被上流宴会聚焦?   “你说的大男子主义,是什么?”   秦卫东也终于喘了口气,他把头顶沾上的飞毛拿下来,皱眉,扔了。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方黎被秦卫东一句话问的噎死:“大男子主义?大男子主义就是你这种的…!把伴侣当成自己的私有东西!可以随意差使…!”   秦卫东火气未消,对他的话更不理解:“这就叫大男子主义?你本来就是我的。”   如果说秦卫东从小至大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两件事,那就是赚钱和方黎,它们是无比清晰的、目标明确的、绝不容动摇的两件事,而且显然后者更是他整个人生根本无法分割出去的一部分。   他又问:“我什么时候差使过你?”   秦卫东反问他:“从小到大,不是只有你差使我的份儿?你说的哪件事我没办,不仅办,我马不停蹄地去办,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我只是要求,你不要去拍摄这个该死的MV。”   有这么难吗?   秦卫东那惜字如金的性格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可见是被方黎逼的急了,打的急了,方黎听了,他沉默了一下,问:“我这次答应了你,那下次呢?这次仅仅是拍摄一支在港台地区上映的MV,录像带,下次如果我要办演唱会呢?到时候不仅是隔着屏幕,也许成千上万的粉丝都会在台下看着我,到时你也不准?”   方黎跟秦卫东不是没吵过架,真要低头,这件事方黎也能低头,但然后呢?他可是吃过一次教训的,过去十几年就是因为他不断地想着算了、算了,他一再的退让,让秦卫东的控制欲愈发得寸进尺,才积累成上次募捐演出那次的爆发,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他抬起头,看到秦卫东的神情,心里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他竟然真的期待秦卫东会反省会改变?不过都是暂时地哄他的罢了!   这厮根本不会真心的去反省,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真心地听过自己在讲什么…!   什么跪上六晚,他看秦卫东就是跪上一辈子也不会懂!   方黎心里有种泄了气的沮丧感,他扔下了手里的靠枕:“你刚回国,别吵了,睡觉吧!”   他走的时候,秦卫东就看到方黎的眼圈红了。   他对方黎的眼泪很敏感,敏感到方黎想哭时是什么神情,要哭时是什么神情,哭了、哭过了,又是什么神情,这些都像是刻印进了秦卫东的心脏到大脑,能立刻拉回他的举止,再直接反射进他的大脑神经,让他迅速地清醒。   方黎不愿理他,好好的一个晚上,本来秦卫东终于回国了,是件多开心的事?他心里都盼了那么久,想他想的那么多夜晚都睡不着觉,怎么刚回来就要吵架?   是不是他和秦卫东也到了什么,七年之痒?算算日子,也还差一年呢。 第76章第76章   :烟花◇   秦卫东又安慰他:“要过年,不吉利。”   秦卫东一句话,方黎当天晚上着实感动的不轻。   他一感动,就随着秦卫东,秦卫东吃饱餐足,方黎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立刻上去给他摘。   翌日,方黎醒了,他伸着无力的手指摸摸床边,秦卫东已经在系衬衫袖口,方黎看到他选的那一款袖扣很正式,是之前他们在美国时买的,导购小姐让模特试戴为他们推荐,这款是其中之一,秦卫东之前都嫌它太重卡手,没怎么戴过。   “今早有很重要的会议?”   “嗯。”秦卫东刚刚回国,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看方黎醒了,问他:“醒这么早?”   方黎含混道:“我现在可不是无业游民..”   他也是有事业的人了好吧!   今天杨跃程让他去选几首要翻唱的歌进新专辑,买了日本那边的版权,方黎坐起来了,秦卫东说:“醒了就和我下去吃饭。”   方黎哼了一声,朝他伸手,秦卫东就走过来将他抱起来了,方黎懒懒地抱着他,打了个哈欠,又说:“会不会弄皱你的衬衫?”   秦卫东说:“一会上来再换。”   他抱着方黎去洗漱,方黎看着牙刷,皱了皱鼻子。   秦卫东问:“牙疼了?”   方黎从小就爱吃甜,糖啊蛋糕的吃起来没个数,不看着他,他一会可以把一盘子的糖剥了吃了,秦卫东这大半年不在,他也没人管着,更是自由自在的吃。   “不疼..”   方黎把牙刷塞进嘴巴里,秦卫东又给他拿出来了:“张嘴,我看看。”   他说着张嘴,实际上也没给方黎合上的机会,秦卫东修长的手指撑开他的牙齿,在里头的臼齿那里摸了摸,又打开镜子前灯,瞧了瞧:“好像是蛀了。”   方黎咬了他一下,把他的手指赶走了:“你一会摸的我想吐了..”   秦卫东说:“明天约个牙医看看。”   “我不去..”方黎说:“你会不会看啊,我怎么没看到有黑点啊,有黑点就是蛀了?谁说的?”   他死不承认,秦卫东不与他废话了,说:“明天我找个时间,去看看。”   秦卫东跟他说不了具体几点,他要看行程安排才知道,他能挤出明天,就知道方黎的事在他这儿是一顶一的重要了。   方黎把漱口水吐了,小声说:“我真的不去啊,明天我没时间..”   他美国时也看过牙医,可怕死了,那机器一开的声音好像是有个钻头从他的天灵盖直钻到脚指头,比上手术台还可怕!他宁愿把牙蛀死也不去看牙医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秦卫东今早格外地有耐心,大抵是昨晚刚承诺过一番。   方黎又含了一口水:“再说..”   方黎这人解决问题的能力一团糟,遇到他不想面对的事,就是一个「拖」字。   吃饭时,秦卫东看着桌上阿姨特意给方黎做的炸鲜奶,红豆粥,糍粑糖饼,秦卫东只是扫了一圈,就觉得牙疼:“我不在时你都这样吃?”   方黎喝着豆浆:“是啊,阿姨对我可好了,我说什么阿姨都给我做..”   他们请的阿姨正在厨房收拾,阿姨胖胖的,老家是湖南的,厨艺好又特别热情,她说:“是呀,小黎明天想吃什么就给阿姨说啊,阿姨给你做,阿姨老家的辣椒中午再给你拿来点..”   方黎得意地朝秦卫东看了一眼,那意思是,你不在,瞧,我和阿姨的关系处的多好。   秦卫东说:“阿姨,以后不给他放糖了,他的牙齿坏了。”   方黎一直是招人疼的,他长得俊俏,人又乖巧,阿姨有时看他就跟看自个儿小儿子一样,阿姨一听,牙齿坏了,连忙说她记得了。   方黎幽怨地看了一眼秦卫东:“你这个董事长一回国,也这么对你的员工?”   秦卫东淡定地说:“我不会管他们吃不吃甜。”   方黎叹了口气,觉得桌上的糍粑都没那么香了,不过想着秦卫东既然回国了,以后这样的日子估计还有很多。   方黎抱怨道:“以前是没条件吃,现在有条件了,你还不让,秦卫东,难道资本家都是以剥夺别人快乐为生的..?”   秦卫东的会议九点钟就要开始,他问方黎今天干什么,方黎跟他说了,就是选歌,录歌,还有一场杂志采访,他的MV在港台各个电台的反响很不错,他现在被香港那边的媒体称为,今年新生代的清纯系男歌手,公司也想让他从港台那边出道,再回内地。   方黎吃着早餐,乔时给他发短信,原来是方黎拜托音像店老板寄的快递被放到了doormat,他的房东太太看见,帮他放进了门口的柜子里,他一直以为没收到!   他看了里面的MV,说:“黎哥!你在里面真帅!我妹妹说如果她在念高中时遇到这样的学长,一定会爱上你的!”   方黎笑了笑,回复他:“许许的收到了吗?”   乔时回:“收到啦,她和我一样马虎。对了,什么时候能看到黎哥你跳舞?!你跳舞一定能迷倒万千少女的!”   方黎回复道:“跳舞?还是算了,这个MV,秦卫东就和我大吵了一架..”   乔时瞬时发来一个他自制的「惊恐」的表情。   “因为这个MV如果我没看错,这个MV里你最亲密的行为就是跟女主角合拍了一张毕业照?这也不准?”   方黎说:“是的..”   他又发:“而且他说我在里面和女人调情。”   乔时搁了三四秒钟,他发:“哈哈哈,听起来的确像是秦哥会做的事!Ohmygod!黎哥,那你怎么办?”   方黎回复:“我当然和他据理力争!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和好了,我以后也会注意,我和他保证,以后不会拍摄亲密戏份。”   乔时发来大笑的文字表情。   乔时:“哈哈,这也算亲密?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或许按秦哥的标准是的,这样看,他真的已经大度许多!看来是上次黎哥买票回去的战略起了作用!”   方黎回复:“说不准?不过他确实改变了一些,慢慢来好了。”   乔时和朋友在酒吧,他晚上还有兼职,他晃了下手机上的小恶魔挂件,对方黎说了:“黎哥!我们都好想你,期待你早晚有一天把演唱会开来纽约!”   秦卫东要去开会了,他对正在沉迷手机打字的方黎说:“把杨小柳的电话给我。”   “他的电话,干什么?”   “你不要我给你的助理,我只能跟他谈。”   方黎一听就知道秦卫东想干什么:“你就非要每分每秒的知道我的行程?”   秦卫东坦诚地说:“是。”   方黎翻了个白眼,不过他还是给了,其实他也没那么抵触,过去他在哪,在干什么事秦卫东也全都知道,之前他们异国,也几乎白天每时都通着电话,他们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这种相处方式,方黎把杨小柳的电话给他了。   他吃完了早餐,杨小柳就开车过来接他,一见面,杨小柳挂了电话,就说:“黎哥,有个姓李的人联系我..”   “姓李的?”   杨小柳说:“是,他说他说秦总的助理..”   方黎哦了一声。   杨小柳想起他刚才收到的电话,担忧地说:“黎哥,他说秦总和你沟通过的,他说只要把你每天的行程都报给他,会给我开高于浪潮三倍的工资,黎哥,他为什么给我开这么多钱?他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你的狂热粉丝追到内地来了?”   虽然那个李助理开的价很高,但是杨小柳还是有职业操守的,以前他跟艺人时,有粉丝私下里给他塞钱,要买艺人的行程,他都坚决的没收。   “狂热粉丝?”方黎被他的用词逗笑了,他一边上车一边说:“是我认识的朋友,他比较担心我签约这件事,报就报吧,没事。”   杨小柳听到是方黎认识的朋友,才放下了心,可只是汇报行程而已,太简单了,一下子就能收到三倍的工资,杨小柳还是觉得心里很忐忑。   “黎哥,这钱我真的能拿吗?”   方黎点头的跟他说,可以,杨小柳才算是放下了顾虑,他还是很开心的,他这些年已经存了不少钱。   如果今年能一下子多这么多钱,他年底就能在晋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了。   十二月底,《相约千禧年》这部电影在内地上映了,爱情电影在内地的受众不比港台的市场大。   但两个主角都是俊男靓女,也吸引了不少情侣观影,票房也还算不错。   方黎的专辑也趁着电影上映在内地推出,他的封面再次惊艳了一把,歌曲也在电台排行榜上飙升,随着他开始小有名气,质疑的声音也多了起来,有内地音乐杂志说评论他是今年乐坛横空出世的黑马,只不过是一个靠脸胜过嗓音的黑马。   的确,他的作品不多,大部分粉丝都是被他封面和MV里帅气的形象吸引,浪潮公司深知这一点,加紧制作方黎出道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张专辑。   年前,秦卫东也和方黎一起去看了《相约千禧年》这部电影,方黎被感动得哭的稀里哗啦的,秦卫东给他递着纸巾。   当方黎演唱的主题曲在电影厅内响起,他忧郁纯净的嗓音配合着男女主即将分离的虐心剧情,惹得影院里不少情侣狂洒眼泪,方黎也哭着,秦卫东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听到方黎唱的歌,那种感觉很奇妙。 第77章第77章   :回重泗◇   秦卫东不想耽搁时间:“那就报警吧。”   方黎算了算,他们大概有六年没有回过重泗了。   之前秦卫东还在朝江时,他就将方奶奶的骨灰托人带回了重泗,在老家的地修坟入土,老一辈的人,总要讲究落叶归根。   晚上,方黎窝在秦卫东怀里,问他:“怎么突然会想着回去?”   秦卫东说:“这四年在国外,你陪着我,你陪我,我自然要记得这件事。”   他看怀里的方黎,问:“不想回去?你不想回,就不回。”   “不是..”方黎摇摇头:“就是觉得..很久了,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那年从重泗被赶出来,你一个人挡住了他们,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回去找你,后来我们去过绥兴,在小诊所里,我还发烧了,你头上还流着血,找大夫给我看病,我们那辆车,也被烧了..,当时我以为我们真的完了..”   秦卫东的思绪也被他扯回了些,那个冬天,的确是难熬的。   “有我在,怎么会。”   “感觉那些事,久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又像是在昨天..”   方黎从被窝里伸手,摸了摸秦卫东的眉骨处的伤疤,过去这么些年了,那道疤痕淡去了许多:“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   方黎又说:“那会儿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我们会住上这么大的房子,你会是秦家的儿子,我们会去美国,我会唱歌..”   放了一晚的烟花,已经凌晨了,秦卫东把他伸在外面的手放进被窝里:“多愁善感。”   秦卫东的感情天生少些,就注定了他不是个会停留在过去的人,他也没时间停留在过去,周遭大把的事情推着他往前走,往更高的地方走,他一刻也不能,也不会停歇。   除夕一过,初一初二秦卫东都在秦家那边过的,方黎和戚简则一块去周边的鹿溪镇玩了一圈,这里是晋阳政府近几年做的文化旅游标杆镇,两个人拍了许多照片,还买了纪念品。   大年初三,冯晖应付完家里那边,就买了两张去欧洲的机票,带着戚简旅游去了。他这些年也在和家里抗争,为着戚简的事,他妈逼着他和哪个老总的女儿相亲,冯晖推拒了无数次,过年这段,估计冯母做的太过分,冯晖干脆一走了之,让他妈找不到人影儿了。   秦卫东也回来接方黎回重泗,他打开后备箱,给方黎放了两件厚实的羽绒服,防雪靴,把一路上方黎要吃的零食丢进后排。   车里还有些过年秦家那些亲戚送的名贵的酒水补品什么的,秦卫东也没往外拿,带着方黎开车回去了。   从晋阳开车回重泗,路上有四百多公里,四百公里,对于六年前的他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无比遥远的距离,当年他们逃了车票,挤在火车车厢里,咣当了一整夜才到。   但如今,开车回去,也就五个多小时,大过年的,秦卫东也没叫助理,就自己开着车,车速不快。   方黎看着窗外,看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要回重泗老家,心里猛然间涌起的过去的思绪太多,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一会,困了,中间路过服务区,秦卫东停车了。   “下来上厕所?”   方黎摇摇头,外面的气温直逼零下,晋省一到冬天冷到骨头缝里,出去尿个尿都能冻上,方黎不愿意去,缩在副驾:“我忍忍,到了再上。”   秦卫东啧了一声:“到了就中午了,赶紧去。”   方黎拗不过他,烦死了,他拉屎尿尿秦卫东也要管。   上完厕所,方黎又在服务区的超市买了一罐糖渍酸梅,加油站的服务区是这批在晋省试点建设的,也就几条过省会晋阳的路上才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就是里头消费高的很,方黎一结账,要六十八一罐。   方黎打开车门上了车:“这也太贵了,就这么一小罐,在里头要卖六十八,我看这什么服务区,早晚要黄..”   秦卫东一边启动一边说:“这是要全国铺开的。”   “卖这么死贵还要全国铺开?谁买的起啊?”纵然现在方黎不缺钱了,但是他对钱也不是当纸用的。   秦卫东看了一眼上面的价签:“明年这几条高速上的试点服务区,是中晟下头的公司搞,价格方面冯晖会和政府的招商项目部谈的。”   方黎看了一眼外头,服务区建的倒是挺不错的,干净整洁,比以前路上的公共厕所干净多了,方黎问他,中晟还建服务区?秦卫东跟他说,往南边走就是几个中晟正在开的矿区,这些都是配套建设。   车开了快四个小时,中午进了绥兴县城的收费站,过了绥兴,才是重泗。   收费口的零钱早上交接晚了,收费员找了半天零钱,没找到,让他们等会儿,只听见后头哐地一声,方黎猛地往前一栽,后头的车追尾他们了。   秦卫东下意识地就一把按着方黎了,幸好,在这个安全带都是摆设的时候,秦卫东没有一次忘记给方黎系。   方黎抻着脖子了,疼的捂着,听见后头的车喊:“我他妈说不让你开,撞了吧!前头谁的车啊,妈的,交个费那么慢。” 第78章第78章   :赴港◇   方黎又对秦卫东说:“早上醒太早了,困,你背我下去。”   方黎回重泗做噩梦这件事,秦卫东记在了心上,年后,他特意带着方黎从晋阳飞到建京,去了下头滨城一个据说香火灵验的道观,清光观。   山路崎岖,平常秦卫东见不得他累,方黎还没喊,他就背着他抱着他了,这次,方黎累的在石路台阶上喘了好几回气,秦卫东也没抱,他等着,让他自己走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就是个清净的道观,隐藏在这么个小县城的山里,反正方黎看不出特别的,在晋省,那么多山,这样的道观山里多着是。   秦卫东进去内室和道长说话,方黎就在外头,道观中央有一棵几百年的银杏树,平常这个时节在晋阳的银杏树都凋落的光秃秃了,这棵古树却是繁枝茂盛,满树金黄,风一吹,飘落满地。   方黎等着秦卫东,就看见两个男人从道观里出来了,走在前头的男孩不知道说了什么,紧接着后头那个比他高大多的男人就黑脸了。   “甘涔,你再在这里口无遮拦我真抽你。”   那男孩不太乐意:“干嘛啊,哥,你就帮我问问那个老..老道长呗,这树真好看,咱能不能买了搬咱家里去..我想天天看..”   “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上车吧你。”   男人忍无可忍,拉着净乱说的男孩走远了。   方黎忍不住笑了一声,心说这男孩还真挺有意思的,道观里的东西也想买了搬家里去,他在周围转了转,就坐下歇了,没一会,秦卫东找不到他人,喊他进去。   秦卫东给他请了一个碧玺手镯,说是道长念过什么金光神咒的,能镇神避祸。   方黎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他们这种之前在矿上待久的,跟着老一辈耳濡目染,哪次开矿前不得拜拜。   回去的路上,他在车上拿出来,道观里的碧玺不见得是多好的成色,但方黎也不懂这些:“哪有男孩子戴手镯的?”   幸好这支圈细,秦卫东拿着镯子,给方黎扣在手上了,是淡玫瑰色的碧玺,方黎手腕子细白,戴上去,竟让人不觉得女气,反而有宁静的剔透,相称的很。   方黎转了一下镯子,秦卫东的电话就响了,他又忙工作去了。   回了晋阳,方黎的牙痛越来越严重,已经影响到了吃饭,就被秦卫东强行带着去看牙医了,补了一周的牙,方黎捂着腮帮子喝了一周的清粥,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他可怜,秦卫东说:“刚好,治治你这个毛病。”   把方黎气的够呛。   除了在家里,秦卫东交代杨小柳在外面也要看着他,不要让他再吃刺激,辛辣,尤其是重甜的食物。   杨小柳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黎哥和这位神秘的秦老板的关系,他开始还不敢相信,黎哥喜欢的竟然是男人..!这太让他震惊了,可是后来,他跟着黎哥和这位秦老板一块去看牙,看着秦老板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黎哥,杨小柳也慢慢地发现,他们之间的亲密味道让人形容不出来,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让人看着,却怎么也插不进去一点。   杨小柳渐渐也消化了这个事实。   三月份,方黎第一张粤语专辑《蔷薇》在港台地区预先发售,一经发售,首周就登上了销量榜前三,主打歌《蔷薇》也大获好评,比起上一张单曲太过单薄,这张专辑内整整八首粤语歌曲,再次向听众展示了什么叫做让人惊叹于天赋的唱功,方黎几乎不需要去修饰的,那种毫无杂质的、通透纯净的嗓音,被一家台湾媒体的乐评者在当期的文艺颂杂志里称作:天空的镜面。   宝艺唱片的信件再次多到像飞舞的雪花,甚至都有迷恋他的粉丝将信件和礼物寄送到了内地的浪潮公司,韩进专门在公司里给他开了一场庆功会,和他同期的艺人看着方黎在港台风光无限,心里羡慕。   但看到浪潮的高层都过来敬方黎的酒,就知道方黎看起来绝不像表面上那么人畜无害,他的背景绝对不简单。   但至于方黎的背后究竟是谁,他们没人知道,怕是只有浪潮几个上头被打过招呼的高层才知道了。   因为他的在港台地区的人气飚高,方黎也受到纷至沓来的各种邀约,邀请他去香港参加综艺和访谈节目。   他要去香港待上一个月,秦卫东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这是方黎的工作,是他的事业,是他喜欢的,是他的「尊重」,这些词儿方黎一说,在秦卫东的耳边就跟紧箍咒似的,男人的脸色再难看,但看着方黎在收拾行李,也只能用沉默来表达不满。   早上杨小柳来接方黎去机场,就看见那位秦老板黑着一张脸,给他往车上放行李,哐的一声,可怜的行李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出气筒。   秦卫东问:“没了?”   方黎叫他吓了一跳:“就这么多吧,到了缺什么再买..”   秦卫东把后备箱一扣,大步迈着就回去了,杨小柳都看得出来秦卫东生气了,他都不敢说话,用眼神瞄着询问黎哥这是怎么了。   方黎无奈地笑了一下:“闹脾气呗..”   不过他还是跟着秦卫东进屋了,到了卧室,就看到秦卫东在换衣服,方黎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甩脸子就甩呗,还甩到二楼,你不怕我真的走了?”   秦卫东系着扣子,冷着脸,不吭声。   方黎故意拖着嗓子说:“那我真的走了啊,落地跟你说..”   他说着,就要松开搂着秦卫东的手,被秦卫东一把抓住了手腕,制住了。   “干什么?” 第79章第79章   :客串◇   “不像。”秦卫东说:“你也没服务过我。”   因为各种节目邀约,方黎在香港待的时间比预计的要久。   他在等一个颁奖礼的时候,抽空,韩进给他接了一部商业电影去客串个角色。   演而优则唱,唱而优则演,是无论在哪个地方的娱乐圈都绕不过的圈。   尤其是众多香港大腕歌手都是影视歌三栖发展,而且香港的电影拍摄周期也快到令人惊叹,一部电影从剧本到班子搭建再到后期上映,可能前后连两个月都不用到。   自从方黎的专辑火了,就有香港的导演向他递出了剧本,有主角,也有配角,只是方黎的演技并不如他的歌喉那样是天赋型的,在MV这样的简单剧情里都还稍显青涩,主角的剧本,韩进怕他撑不起来。   最后还是韩进拍板,给方黎接了一个配角去电影里客串,没几分钟的角色,让方黎先试试水。   片子叫《绝地反击》,是警匪片,已经拍了两部的典型商业电影,不出意外的话,第三部也会在内地和香港全线上映,韩进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方黎去客串。   电影讲述的是盘踞的黑恶势力老大和香港内部警察勾结,搭建保护伞的故事,前两部讲述的是警察中的内鬼如何与内部勾结,现在正在拍摄第三部,主要剧情是揭露背后老大的真面目,和代表正义的警察如何绝地反击。   电影在第一部上映时大获好评,但第二部的成绩就反响平平,如今到第三部,投资方给的压力大,制片和导演也在发愁,刚好韩进和投资的人认识,一搭线,就给片方引荐了方黎。   方黎也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香港速度,杨跃程只跟他去说试镜个小角色,客串一下,演警匪片,方黎就以为他演一个站在后面的新人小警察,拿着抢比划比划的那种,他在港片里也常常见到,没想到去了,人家说,让他演幕后帮派的最大头目..   方黎惊呆了:“我?我演?”   头他有,目他也有,但是他浑身上下哪里也不像是反派头目吧?   副导看他那表情是,他想什么呢,他说:“你演头目的儿子。”   不过他看眼前的少年从头到脚都跟一只小白兔似的,虽然只是个客串角色,但他哪里像金三角头目的儿子?副导演也搞不清楚怎么导演找来他演。   方黎乖乖地拿了剧本,老大的儿子叫颂帕,也是他饰演的角色,他翻了一下,怪不得韩哥放心给他演。   因为这个儿子戏份确实不多,台词加在一起也就五六句,在电影里露面都不知道有没有五分钟,方黎回酒店,拿着电话跟秦卫东说了。   “你知道吗,我要演一个电影…”   “电影?怎么突然演电影?”秦卫东挥手,秘书放下文件就出去了。   “经纪人安排的,这里好多歌手都不只是唱歌..,那个谁,天王张汉晨,他就是,反正是进哥给我接的..,等颁奖礼这段,他叫我去客串,混个脸熟,到时也会在内地上映。”   方黎不太擅长去安排事情,很多时候都是韩进和杨跃程,还有香港这里的经纪人给他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   “嗯..,你猜我演什么?”他拿着电话,晃着脚丫。   秦卫东说:“服务生。”   他只知道方黎演过服务生,在MV里,方黎在电话那头摇摇头:“不是,难道我长得像服务生?”   “不像。”秦卫东说:“你也没服务过我。”   在家,方黎就跟个大少爷似的,完全继承了从前他还是少东家的模式,什么都推给秦卫东这个「长工」去做,没给秦卫东沏过一杯咖啡,更没拉过什么花,到MV里,给别人沏了。   “你怎么这么记仇?”方黎倒在床上,笑。   秦卫东哼了一声。   方黎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算了,回去大不了他给秦卫东沏杯咖啡陪陪罪好了:“你猜嘛,我演什么?”   秦卫东说:“学生。”   他想不出方黎还能演什么。   方黎说:“你就不能大胆一点?”   秦卫东停顿了一下,透过电话线,他的嗓音都低了好几个度:“大胆?尺度大胆?”   “怎么可能!”   方黎彻底无语了:“我答应你的事就是答应了!才不会像你一样说话当放屁的,你就不能在职业上再大胆一点?难道我只能演服务生,演学生?我告诉你,我现在接的这部电影是警匪片,就是我们在家里看得那种,香港警匪片!”   秦卫东想了想,说:“你演警察?” 第80章第80章   :建京◇   只听见男孩愤愤不平:“蒋泊锋!结婚了你就飘了是不是?!你在这儿干嘛   回了晋阳,浪潮见方黎在香港市场开了个好头,就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他的第二张专辑了,着眼于内地市场的国语专辑。   一连两个多月,方黎不是在录音棚,就是拍摄MV、拍杂志,接受采访的路上,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都没怎么休息。   秦卫东看着他这样忙,有时去录音棚接他,方黎在路上都要困得睡着了。   “休息一阵子吧,这样忙,你的身体吃不消。”   方黎和他不一样,秦卫东是哪怕已经连轴转了几十个小时,只要让他闭上眼睛休息一二十分钟,他就能立刻拉满精力的投入到下一场工作中的人,这跟他年少时在矿上被各种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锻炼出来的经历也有关系。   而方黎不一样,方黎从小被他护着惯了,精力有限,他在一头消耗多了,另一头就没剩多少了,有时吃个饭都因为太累而没胃口了。   方黎打个哈欠:“没事..”   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卷海报,打开了,给秦卫东瞧:“看,这是我的粉丝给我做的,她们把我电影里的角色做了一张单人海报寄给我,是不是很帅?”   他手里的是一张方黎在电影里饰演的颂帕坐在牌桌上手拿筹码的海报,黑白色的光影映照在他小巧精致的鼻梁上,配合身后的保镖,有种亦正亦邪的味道。   “帅。”秦卫东开着车,看了一眼。   方黎也喜欢这张,他细心地又卷好了,他的手提袋里还有许多粉丝寄来的信件,他都会拿回家里慢慢看。   秦卫东见他喜欢,说:“找人裱起来?放卧室?”   “这张放卧室?”方黎想了想:“回头放我们的合照吧,许许订婚了,她给我看照片,她的新房里挂的就是她和她未婚夫的合照,现在很流行在大城市拍的,叫什么..婚纱照?”   “婚纱照?”   方黎想了一下:“嗯,是婚纱照,不过我们肯定拍不了婚纱照,回头有时间再说..”   结不结婚,对他们两个来说是个没想过的问题,两个男人怎么能结婚?   方黎实在是困,他在路上就睡着了,这次的国语专辑里有两首曲子公司想用他自己编的曲。   但最近一直在修改,有几个转音的处理,方黎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感觉。   到了家,秦卫东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跟他说,后天他要去一趟建京,秦正嵘有个老战友今晚在病故了,秦正嵘在深圳开会,过不去,让秦卫东代他前去吊唁。   当然,除了秦正嵘本身真的走不开之外,也有更深的考虑,他在向那个圈子里释放信号,秦卫东是能全权代表他的,是他秦正嵘的儿子。   “要去几天?”   “大概要一周。”   秦卫东抽开方黎的琴谱,吻方黎的眼睛:“陪我一起。”   方黎被他亲着,知道秦卫东想跟他在一起,又想着他之前去香港,两个人都分开了那么久,再分开,方黎也有点于心不忍。   他掏出手机问了杨跃程,能不能请个假,这段时间他也确实忙了很久没休息,感觉脑袋都被各种事情撑的反应慢了。   方黎开口,那自然没什么不行的,现在也就差那两首曲子了,杨跃程就说行,给他放一周的假。   他们一到建京,秦卫东就忙去了。   方黎住在酒店里,尽管他在内地的名气远没有港台那样高,秦卫东还是给他派了一个助理,他去哪儿,就让助理跟着一起。   白天方黎就在楼下转转,建京是国内最繁华的金融中心,这座城市看着比晋阳那座严肃古老的城市要洋溢着更多开放包容的气息,方黎好好放松了几天,牙也跟着好了许多。   吴许许就是建京人,得知方黎来了建京,强烈跟他推荐红沙角CBD的一家手工蛋糕店,说她以前没出国时,有多爱吃,方黎没忍住诱惑,下午就打车过去了。   秦卫东在回酒店的路上,车上,他给方黎发信息,问他在哪儿。   等了十分钟,方黎回复了,说他去红沙角买蛋糕了。 第81章第81章   :新星◇   “怎么回事?!谁他妈让扎的?!”   处理完建京的事,他们回了晋阳,方黎短暂的假期结束,又投入到了新专辑的制作中。   秦卫东也忙,他们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天天腻在一起,方黎觉得没什么的,他们在一起也有六年了,这还不算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那些时光,算上那些,得有二十年了。   过去二十年他们都腻在一起,形影不离,如今在不在谁身边,已经不用要用空间的距离去衡量。   他们知道彼此就在身边,就像人每天需要呼吸,吃饭一样正常。   七月份高考结束,方黎被邀请去建京的电视台参加了一年一度的金曲盛典,他在现场稳定的发挥,空灵如天使一般的歌喉,也让业内许多曾觉得他只是花架子的制作人对他有了不少改观。   他的工作更多了起来。   方黎的国语专辑《吻》在七月底赶在暑假期推出,这张专辑全部都是国语歌曲,借助他之前在港台的名气,和浪潮不遗余力的打歌宣传,专辑在预售前一周就登陆了各个电台的黄金时段播放,等专辑发售,不仅首周破双白金的销量喜人,同样地,其中MV也再次令人惊艳。   在专辑的主打曲《吻》里,浪潮开始有意开始撕掉听众过于聚焦方黎外貌的标签,让方黎在里面大秀了一手流利的钢琴。   MV里,少年在坐在教堂里,夕阳余晖透过彩色的花窗玻璃倾落在少年与钢琴上,发出璀璨炫目的光彩,他指尖下演奏出流畅优美的音符,也让听众惊呼,原来这乐坛颗新星不仅是徒有其表,竟然还弹得一手的好琴。   而更有粉丝细心地发现,专辑里有两首歌曲还是方黎自己谱的曲,她们纷纷赞赏自己当初的眼光。   她们喜欢的歌星,如今为之着迷的偶像,不仅仅是个「花瓶」,还是个创作型的歌手。   《吻》的签售会第一站选在了建京,第二站是京市,两场门票当天就全部售光了,据说在黄牛市场上,一张门票被炒到了两千多块。   秦卫东开始意识到方黎火了,是他在公司里听到了有几位实习生在讨论最近很火的歌手,方黎。   她们说着方黎的杂志,说她们买了许多他的娱乐杂志报刊,还把上面上关于他的版面都剪了下来贴在笔记本里,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帅,好唱歌那么好听。   还有的说,她的妹妹把方黎专辑里歌曲的每首歌词都抄进了日记本里。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秦卫东不止一次听到了这样的话。   他让秘书去收集有方黎版面的杂志,秘书很快地就从市面上的音像店、报刊亭给他购买了过来。   秦卫东看着桌面上的一整个纸箱,沉甸甸的。   “我只要这个月的。”   秘书说:“秦总,这些就是这个月的。”   秦卫东陷入了沉思,他随手从纸箱里拿出了一本,封面就是方黎,他穿着时尚秀场上的衬衫,潮流的喇叭裤,精致的小脸上戴着一款复古太阳镜,和在家里总以简单舒适为主的样子很不一样。   而这本杂志的封面标题就是:方黎,下一个红遍两岸三地的天王巨星。   秦卫东放下了,他又拿起一本,这本不是封面,但是里面独家专访明星的第一篇就是方黎,标题是:独家专访歌坛新星,方黎——他被天使吻过的脸庞与歌喉。   秦卫东往下扫,采访是一问一答的对话式。   记者问方黎出生在哪儿,什么家庭,方黎都是如实回答的,在一个偏远乡镇里,记者又问,方黎是怎么走上音乐这条路的,方黎说,是当年念夜校时丢了一笔钱,机缘巧合。   秦卫东接着往下看,一直看到了后面记者问,方黎对于《吻》这张专辑首周销量冲到销量榜第一这件事怎么看,这张有他亲自作曲的专辑算不算是对之前那些说他徒有其表的回应等等..   看到翻页,在这本知名娱乐杂志上占了整整两页版面的专访结束,没有一个字提到他。   一旁的秘书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自家老板怎么回事,秦卫东是个好老板,这点毋庸置疑,他眼光锐利手段果决,集团在他的带领下迅速发展扩张,他也不从会去为难苛责下属。   但是性格嘛,大抵是很少笑的缘故,总显得这位过于年轻的董事长有些阴晴不定的。   秘书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秦卫东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最上面的号码,那边的方黎正在让造型师弄头发,他马上要上一个直播节目,本来不想接电话的,但看到来电显示是秦卫东,他就接了。   “喂?”   秦卫东说:“你的吉他不是我买的?钢琴不是我买的?为什么没有我的事?”   方黎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啊?”   秦卫东说:“明天到家的钢琴,是我从美国运的。” 第82章第82章   :手表◇   方黎凑近看了一眼,脑子顿时炸了,他认得出,那就是秦卫东的表。   秦卫东何尝不是一样,早知道方黎要往身上扎针,他绝不会让杨跃程去请大夫,这事他得亲自找个信得过的医生才放心。   不过时间到了,师傅过来拔针,看方黎是真觉得腰疼缓解多了,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方黎这段时间通告排得满满当当,多在建京、京市和晋阳之间往返,有时他参加活动,还要再飞去别的城市住上两三天。   八月初,浪潮为他在建京和京市等四个大城市举办了一连多场的粉丝见面会,第一场时,主办方没预料到会来那么多人,周边酒店当天就被粉丝订的爆满,到见面会现场,粉丝更是挤得冲破了围栏,主办方不得已赶紧出动了十几个安保才勉强维持了秩序,后来的几场见面会有所准备,但也是场场爆满,狂热的粉丝从各地赶来,只为了见她们的偶像一面。   这件事也成了娱乐报纸的头条,方黎毫无疑问地,成了今年乐坛最让人无法忽视的、一颗冉冉升起的超级新星。   他这么一忙,就又和秦卫东十几天没见面,终于等到方黎回了晋阳,他从机场出来,给秦卫东发短信,秦卫东没回。   方黎拿着手机笑了一下,那男人现在是不阻拦他的事业了,但他走了久的,秦卫东多少还是得给他甩甩脸色,挺逗的。   杨小柳这几天跟着方黎忙前忙后,跑的腿都痛了,正坐在车里揉着酸疼的小腿肚子:“黎哥,笑什么啊?”   方黎想了想,说:“不回家了,直接去中晟大厦。”   车很快就开到了中晟总部的大厦楼下,这栋大厦很气派,建在正积极引进外商投资、高速发展的新立市区,如今几乎成了这个地段的地标性建筑。   方黎戴上墨镜下了车,想了想,没跟秦卫东说,给李秘书发了个短信。   李秘书收到的信息就立刻放下手头的事下去接方黎了,他可知道,这个男孩可是他们老板捧在手心里一等一重要的人。   说起来,回国这么久,方黎还没来过中晟,在美国时,他只去过秦卫东在曼哈顿的办公区。   不过也没去过几次,秦卫东忙得很,他自己待着也是无聊,后来不就去了。   李秘书看见了他,方黎手里拎着在京市百年老字号买的点心,就跟着李秘书坐直达电梯上去了。   当也打算上来汇报工作的几个负责人看到秦卫东的第一助李秘正亲自领着一个戴墨镜的男孩往总裁办公室走,心里还挺惊讶的,心说这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让李秘书去接。   到了秦卫东办公室门口,就看见技术研发部的经理王俊正在门口等着,要敲门不敲门的,李秘书问:“王经理?”   这段时间秦总没有要会见的客人,应该可以找他汇报工作的。   王俊看见李秘书过来,赶紧说:“王秘书,秦总现在估计不太方便,我就先走了,我改个时间再过来..!”   王俊跟被撞破在这儿窥探老板秘闻似的,脚底抹油了,连李秘书身后的方黎都没瞧到。   李秘书脑子转的何等快,看到王俊这副脸色,就知道秦卫东的办公室里多半有事。   他对方黎说:“方先生,您先在会客室等一下,我去叫秦总。”   这不就是秦卫东的办公室?还叫什么叫?   方黎狐疑着打开了门,李秘书没拦住,就看到里头确实没会见的客人。   但之所以刚才王俊站在外头等着犹豫着不敢进,是因为除了秦卫东之外,还站着一个女孩。   方黎认出来了,是林慧茹。   林慧茹和上次见面时的学生打扮不太一样了,她穿着淑女的半身裙,雪纺的白色衬衫,显得她多了些成熟味道,娴静温柔,她也抱着文件,惊讶地看向门口的方黎。   “..方黎?”   她这两个字一出,埋头在桌案的秦卫东就立刻抬起了头,他看见方黎,眼神里有惊讶和欣喜,但很快,就被男人压了下去,秦卫东故意沉着嗓音:“你怎么来了?”   方黎看见林慧茹竟然在这儿,本来全是来见秦卫东给他个惊喜的好心情,就跟被人泼了盆冷水似的,淋的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童娜要来中晟实习的事他是知道的,秦卫东跟他说了,童娜那小公主就是再不招人喜欢,就血缘关系上来说,她是秦卫东的亲表妹。   但秦卫东可只字没提这个林慧茹也要来的事,在美国那段时间,林慧茹对秦卫东打什么心思,除非方黎是傻子,才察觉不出来。   方黎的脸色跟着心情一起变差了,他说:“不该来,走了。”   他一把关上门,就往电梯走。   秦卫东想方黎怎么刚回来突然就生气了,不过方黎一走,他就顾不得什么了,赶紧起身去追。   幸好这层除了总裁办公室就是他的秘书室,没什么人,秦卫东一把拉住方黎。   “怎么一来就生气?”   方黎甩开他:“那还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两个了?”   方黎话语里带刺,扎的秦卫东难受,他们出来,林慧茹,李秘书自然也跟出来了,林慧茹的脸色很不好看。   秦卫东定睛一看,竟然是林慧茹,他刚才在跟纽约那边的经理通讯,让进来的人稍等,没注意进来的人就是她。   他皱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林慧茹咬着唇:“对、对不起,卫东哥,经理只是叫我上来送文..” 第83章第83章   :咖啡◇   秦卫东抬起眼睛,眼神冷冷地射向他:“我是喝醉了,不是喝死了。”   秦卫东不是一个会在配饰上在意很多的人,他当了老板之后,几乎每周都会有固定的服装搭配师替他将衣服与配饰搭好,方黎之所以一眼就认出那是秦卫东的表,是因为前不久他带着一个品牌方的漆色手链,磕到表链,沾了一点蓝色漆色上去,不仔细看不出来。   方黎原本想着有时间再寄回国外清洗,后来接了个电话,就把这事忘了,随手放在了表柜的抽屉里,估计秦卫东也没注意,就又拿出来戴了。   而在这张照片上的表链上,那个熟悉的位置就有一个蓝色漆点。   登时,手机就又来了一条短信。   “卫东哥,昨晚你喝醉了..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方黎的手指捏着手机,紧接着,又来了第三条,这次的内容更加过分,语气也更加可怜了。   “卫东哥?昨晚你对我说的话还当真吗?还只是你的醉话..我头疼,很不舒服,你能过来看看我吗?”   方黎一连被这三条暧昧无比的短信轰炸的大脑都要短路了,电话那头是谁?是哪个人?男人还是女人?!   方黎立刻掏出手机给秦卫东打去电话,打了,没人接听,方黎的呼吸声都被放大了,他是一万个不相信秦卫东会背着他做出什么背叛他的事,但照片里酒店的房间,秦卫东的手表,还有这几条傻子都能看出来在讲什么的短信,卫东哥?   一点也不认识谁会叫的这么亲热?!   方黎给李秘书打去了电话,开头就问:“秦卫东呢?”   李秘书没听过方黎这样急切的语气,他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性格还挺随和的男孩,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起来不大爱搭理人,李秘书说:“秦总在和建京来的一位老板谈生意。”   “在哪儿?”   李秘书极为短暂地思考了一秒,并没有隐瞒方黎,他说了一个酒店的地址。   方黎一听到是丽琼酒店,立刻打开了手机,把刚才那张照片又放大了看,酒店床头搁的签字本上的抬头赫然就是丽琼大酒店?   方黎眨巴了一下眼睛,早上赶了三个小时回来的他连杨小柳都没顾得上叫,他抓起墨镜,出门打了辆车,就往酒店去了。   是位于二十楼的咖啡厅,李秘书似乎知道方黎会来,就在门口等着。   方黎一到,李秘书就说:“方先生,秦总在会见客人。”   方黎根本不听他的,他直接问李秘书:“他在哪个房间?”   方黎很少展露出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大抵是这么多年他被秦卫东护着惯了,就像秦卫东说的那样,那些曾经他的利齿,早就退化的不见。   但这并不代表方黎是个好惹的性子,真论起来,从小到大的什么事,没顺着他的意?他懒得计较的事,多半都是因为他觉得没多大关系。   但这么多年细数起来,他想要哪样东西什么没得到?他真较真起来,连秦卫东照样都只有往后退的份儿。   李秘书没办法,按他这两年跟着秦总总结出来的经验来看,处理不好这位方黎的事,那比处理不了秦总自己的事还严重。   方黎跟李秘书拿到了房间号,他就上去了。   昨晚中茂的老板蒋泊锋从建京过来了,他在晋阳圈地开发温泉山庄的事因为涉及矿区土地问题,一直搁置在这儿。   这么大的项目,多拖一天烧的就是真金白银,蒋泊锋也耗不起,他亲自来了晋阳,托了认识的秦卫东朋友搭线,昨晚一起吃了饭。   几个人晚上喝了酒,开了台在打台球,喝多了,就没回去,早上和昨晚的朋友一起在咖啡厅聊项目,那些个年轻的二代又说天气不错,等会儿去打高尔夫。   生意嘛,公对公解决不了的,那自然得想别的法子。   蒋泊锋的女秘书此刻就坐在对面,跟他说着温泉山庄的开发与盈利规划,秦卫东的手机没电了,服务员刚给他送过来,他还没开机,包间的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   是方黎,方黎眼睛一眯,就看到秦卫东对面坐着一个女的,他再看秦卫东那眼神,真能活生生地把他给吞了。   “秦卫东,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秦卫东看到方黎,有些吃惊,不过对面坐着蒋泊锋的秘书,他没打算在别人面前展示他和方黎的关系,他站了起来,对方黎说:“杨小柳不是说你们今天下午才回来?我们出去说。”   他说出去,就更像是不要在这个女人面前讲,方黎不知道怎么了,憋了一路的气就顶了上来,他走近两步:“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讲?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方黎讲一句「对不起」,明明是他过来「兴师问罪」的语气,可话一出,他自己的嗓音里竟然有了几分哽咽。   人在遇到从没想过会遇到的事时,总是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方黎也是,这一路上,他的脑子里都乱糟糟的,秦卫东察觉出来了,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伸手去摸方黎的脸颊:“出什么事了?” 第84章第84章   :来访◇   秦卫东沉吟了一下,说:“我不会再让你因为这些事烦心。”   方黎说这些,并不是想借着这件事敲打秦卫东什么,他们之间也没有、也不必那多心思,他来的一路上确实冒火,也胡思乱想了许多,他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了。   秦卫东听了他的话,沉思了一会,过了半晌,他抬头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   方黎问:“你知道什么了?”   秦卫东沉吟了一下,说:“我不会再让你因为这些事烦心。”   方黎没想到秦卫东会跟他说这个,秦卫东却似乎被他点醒了,他的恼火消散不见,他说:“这和你信不信任我没关系,这是你没办法解决的,是我要解决的。”   每个人看待事物时都会不由自主地率先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秦卫东也不是圣人,他同样是,所以他第一反应是生气方黎对他的不信任,可方黎说出这番话后,让他从这件事里抽身,开始站在了方黎的角度。   就像方黎所说的,归根结底,这件事不是一个林慧茹,它就不是方黎信任不信任他的问题,至少,也绝不能靠方黎的信任来解决。   方黎拿了一张干净的餐巾,给秦卫东擦拭脸上残留的咖啡。   “那你为什么一直皱着眉头,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秦卫东低头吻了方黎的嘴唇,很轻,他们喜欢亲吻,哪怕上一秒还在吵架也是,丝毫不会影响什么,他皱着眉说:“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   秦卫东同样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很年轻,比方黎还要年轻,他也有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去平衡的事。   更何况,他比方黎想的更深,这件事除开林慧茹之外,在这一年就有了预兆,他要思考的和顾虑的就更多。   方黎再大的火气也被秦卫东这样从未动摇过爱他的态度给吹地散了,瓦解的干干净净,他看着秦卫东的头发都湿了,又有点自责:“我不该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地就来找你..刚才那个是在建京见过的蒋总?让你在合作伙伴面前搞成这样..”   多跌面子,而且秦卫东又是个在外面很要面子的男人。   “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会骂你。”   秦卫东接过了方黎手里的餐巾,咖啡已经浸湿了衣衫,只能沾掉表面的污渍,擦也擦不干净了:“但是是这件事,我不会生气,如果是我看到了别人给你发这些照片、这些短信,我一定会比你更加生气,把你绑回家去问个清楚,不会管你在哪儿。”   “..”   方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怎么,这话秦卫东觉得自己说出来还很有理吗?   秦卫东最后擦了两下手,把餐巾扔在桌子上:“陪我去楼上换身衣服。”   等方黎陪秦卫东在楼上的套房洗了澡,换了衣服,那位蒋总已经在等了。   他并没有提起刚才发生的小意外,而是客气地和方黎握了手,说了一句:“方先生,我弟弟很喜欢你的专辑。”   尽管方黎也分辨不出这位蒋总话里是真是假,但没人不喜欢被夸奖,听到男人这样说,他还是很高兴。   后面秦卫东和那位蒋总在谈生意上的事,方黎没打算参与,回去的路上,倒是万年看不上他的童娜竟然给他打了电话。   童娜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说:“慧茹和我表哥的事,我小姨已经知道了,方黎,你要是还要脸面,就赶紧自己走人吧!”   他如今在内地有了名气,蒋泊锋不放心他自己回去,叫了司机送他,方黎在车上听着,将手机拉的远了一些,问:“他们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童娜高声道:“就是昨天晚上,表哥喝醉了,他和慧茹睡在一个房间里,一张床上..!你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这件事你还不知道?”   方黎说:“我们知道的可能不太一样。”   童娜就在秦家,她被身旁的林慧茹提醒,立刻回过了神,对着电话说:“你不要跟我演戏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刚才去找我表哥大闹一番的事我小姨已经知道了,方黎,这就是你的作风?果然浑身上下洗不掉的小家子气!如果你不想闹得太难看,就跟我表哥说分手吧,他以后会和慧茹在一起。”   方黎刚缓一些的头又有点痛了,连他这样不热衷人际关系的人都在怀疑,为什么这种事次次和童娜都没多大关系,却都是童娜在打前阵?   “我什么作风你表哥知道,而且这件事你..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去找他了,那就直接和你表哥联系吧。”   方黎说完,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给秦卫东发了一条短信:“童娜刚才给我打电话了,用的你家座机。”   过了一会,秦卫东回他:“知道了。”   方黎又有点生气,童娜是秦卫东的表妹,可不是他的表妹,为什么次次都来找他发公主脾气?   方黎又发:“你到底能不能处理好”   秦卫东回他了:“能。” 第85章第85章   :滚烫◇   秦卫东埋头在他肩膀:“秦正嵘年后要入京,我们办不了婚礼。”   秦卫东回了秦家。   林慧茹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她的出现给叶云珊带来了她以为破灭的、没想到却重新燃起的希望。   如果秦卫东不愿意和方黎分开,那么,或许让他先有个孩子,也是另外一种方式…   那段时间,各种糟心的事一窝蜂地涌上,先是林慧茹,她怀孕了,黄家的人不想结这门亲。   但林慧茹找童娜哭哭啼啼的,最后黄家也摁着儿子的头娶了她,不为别的,只是不愿得罪她背后的那几家人。   再是秦卫东,他跟秦正嵘爆发了争执,闹得很难看,他回来时,方黎都能清晰地看到秦卫东脸颊上的掌印。   如今秦卫东姓秦,不再是重泗那个穷乡僻壤的秦,而是晋阳地界上秦家的秦,那就注定了许多事,譬如婚姻,秦家能容许他藏污纳垢,但决不会允许他随心所欲…   这是底线,秦卫东眼里狗屁的底线。   方黎的第二张国语专辑跟着推出,为他再次扩开了内地市场,其中两首翻唱日本旋律的歌曲意外地在国内大火,被电视剧买了去做片尾曲。   他代言的糖果也开始出现在各个电视台的电视插播广告上,当天,就吸引了一大批粉丝购买,许多建京,京市的大型超市,这个牌子的糖果在购物架上被抢购一空。   这让许多投资方不仅看到了他的音乐天赋,更看到了这个宛如星辰般冉冉升起的男孩的商业价值,每天递到杨跃程手里的邀约和代言接到他手软。   但方黎却刻意推掉了一些工作,因为他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不..是比他想像的严重,他从没在秦卫东脸上看到过那副神情,那种无奈的,被逼到了极点的,让秦卫东甚至找不出解决办法的…   这些年,他们什么风浪都经历过来了,秦卫东更是,在最穷的时候他们睡过县城的桥洞,秦卫东没有慌。   前路未来一片飘摇欲坠时,秦卫东也没有被挫败,他步步为营,让自己手握胜券,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方黎都快忘记了也许还有什么事是令秦卫东也束手无策的。   他问秦卫东:“林慧茹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秦卫东掐着眉心,林慧茹的事情是解决了,但叶云珊向他提出的要求…恳求…是不可能的…   叶云珊这样的性格,和秦正嵘多年的爱护分不了关系,秦正嵘身处高位,却因为妻子不想再要一个孩子,而多年没有生育,细想之下,就足以证明叶云珊在他心中的地位。   而秦正嵘这些年对他的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卫东以为那是默许,他也从来没有把方黎带回秦家去打破他们父子间的平衡。   但现在看来,叶云珊是打定了主意想要他有个自己的孩子,叶云珊这样执意,那么在秦正嵘的眼里…只有大局。   这些儿女情长在他眼里大概都是不值一提的…   想清楚这些,秦卫东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这么多年秦正嵘从不干涉他和方黎的事,因为只要他在晋阳,一旦出了事,他不可能不向秦正嵘低头的…   这才是秦正嵘的手段,他什么都不用做,秦卫东就已经在他的掌控中。   秦卫东的一颗心如坠冰窖,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他必须找到一个办法,彻底断了那边的念头,否则拖得越久,在秦正嵘面前,他就越无还手之力了…   他搂着方黎,忽地问:“想去美国定居吗?”   方黎在秦卫东怀里剥板栗,听的一愣:“什么?”   秦卫东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们去美国定居,你能接受吗?”   方黎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秦家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秦卫东问:“你能接受吗?”   方黎看秦卫东忽地如此认真的神色,他把板栗扔进嘴巴里,嚼了嚼:“你和我一起?不是我先走个几年这样的?”   瞧,尽管方黎这段时间没去问,他也察觉出了一些事情,比如秦卫东可能要搞不定。   “不是。”   秦卫东说:“我们不可能分开,我不会让你和我分开。”   方黎嚼着板栗。   秦卫东又说:“到了美国,我会找公司捧你,继续让你唱歌,出专辑。”   秦卫东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方黎把剥好的板栗塞了一颗进秦卫东的嘴里:“这还用问?当然是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了,美国嘛,反正我现在英文不算太差。”   “不过可能也退步了些…到时可能要请乔时再辅导辅导我…”   秦卫东听着方黎的话,他心里多日来挤压起的冰冷至极的阴霾似乎都被方黎的几声念叨给驱散了、捂得热了,在他的心口。   秦卫东侧身搂紧了方黎:“宝宝,我爱你。”   “我也爱你。”   方黎说:“我最爱你了,秦卫东,比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要爱。”   这是真的,这世上,也再没有比这句话更真的话语了。   方黎以为秦卫东就是问问,没想到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秦卫东从外地风尘仆仆的回来,方黎在床上正睡着,杨跃程打来的电话响起,方黎还没接,就被秦卫东从床上抱起来了。   秦卫东给他擦了一把脸,问他:“今天有活动吗?”   方黎醒了些:“没有,但今天要去核对银行卡..”   他问:“你不是要出差一个月?怎么回来了?”   秦卫东说:“走了。”   入秋了,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方黎不明所以的就被秦卫东塞上了车,他吃着秦卫东提前买好的面包,才知道这是开往机场的路。 第86章第86章   :无惧◇   方黎想了想,他笑嘻嘻地说:“我做你的地下小情人呗..皆大欢喜..   天色大亮了,车子重新在公路上启动,方黎靠到座位上,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真的要去美国…”   “为什么不敢?”   秦卫东这么一问,倒是把方黎问住了,是啊,为什么不敢?敢倒是也敢,就是真的去美国定居?定居?一辈子不回来的那种…   秦卫东伸手去掰方黎的下巴:“舍不得你在国内的事业?”   “正开车呢,你好好开车…”方黎打掉了他的手:“舍不得也是你舍不得,你赚的可比我唱几首歌赚的多多了…”   “中晟的海外总部养得起你,不会让你过的比现在差。”   方黎差点忘了,中晟本来就是在纽约创立起家的。   秦卫东刚刚还在情深似海,这会儿,只听见男人问他:“我和你的音乐,到底哪个更重要?”   “呃……”方黎一大早受了秦卫东和叶培林的双重惊吓,头脑和心情都还席卷在刚才的风波里没有平复,就又听到秦卫东问这么不沾边的问题,他真的很想骂人…   “问吧,这个问题我看你能不能问到八十岁…”   方黎没好气地说,他靠在车窗,支着头,想着叶培林刚才说的话,他也猜到了秦家是什么意思,无非是面上过得去,再有个孩子,等等…   可是,有个孩子?他们还能和现在一样吗?如果秦卫东真的和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他们的关系秦家不再阻拦又怎样?那个孩子和多余的人会永远横据在他和秦卫东之间…   方黎不是傻子,他也讨厌别人明晃晃地把他当成傻子…   对于秦家,对于叶云珊,他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礼貌有加,他觉得那是秦卫东的家人,他们对秦卫东好,那他也不想让秦卫东太难做,但这次…他是真的厌烦。   秦卫东看他眉头紧锁,对他说:“不要想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刚说完,电话就响了,秦卫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就收紧了,方黎也看到了,是秦正嵘。   秦卫东听着,等挂断了秦正嵘的电话,方黎问:“我们这么做,你父亲很生气这次的事吧?”   “他在我们那里。”   大抵是秦正嵘这三个字就足以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不容抵抗的威慑感,让方黎忽地喉咙都有些不舒服:“在我们的家里等你?为什么…如果我们刚才真的走了…”   他刚说完,方黎自己就反应过来了,秦正嵘身处那个位置,所有出行都需要警卫局派人跟着,他的儿子跟要和一个男人私奔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到场,同样地,他也不能到场。   “秦伯伯不会也强逼着你娶一个女人吧?”   “不会…”秦卫东说:“他不管这些事,他只看结果。”   “你今天这么做是故意的?”   秦卫东沉默了一下:“不算,你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   方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歪头看着外面:“你在,我怕什么,就是前面不是机场,是什么刀山火海,又能怎么样…”   当年他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是秦卫东一句去长定,方黎就跟着他走了?   秦卫东开着车,说了一句:“你乖。”   方黎无需用这些话来彰显什么他对秦卫东的爱意,他心里更多的是担心:“..秦卫东,你确定这件事解决了吗?你母亲还好,要是你父亲..”   方黎总有种感觉,如果这件事真的惹得秦正嵘插手..他们和秦正嵘比起来,太年轻了,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定理。   “怕他,是因为在这里就按照他的规则行事,现在我就是要告诉他,他以为我在乎的东西,跟你比起来,一文不值。”   秦卫东目视着前方,他一字一句地说:“钱、权、地位,这些东西我丢了,我照样有办法再拿回来,花不了几年,不管是在晋阳还是在纽约。”   他说这话的口吻真是嚣张极了,男人英俊的眉眼在车窗反射进的日光下也锋利的很,如锐利的刀剑雕刻一般,方黎听着,嘴角稍稍扬起,歪头忍不住笑了一下。   “嗯,你最厉害了。”   车开进了晋阳市区,可一想到秦正嵘和叶云珊此刻就在他们的家,方黎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是他看着秦卫东开的并不是回家的方向,他诧异地问:“你还要绕路?去哪儿?我们不回家?”   秦正嵘和叶云珊还在家等着,还耽误什么时间?   “去你公司,你下午不是要核对银行卡?”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浪潮公司楼下,秦卫东从车后座的购物袋里拿出了条男款的薄围巾:“最近流感,围上。” 第87章第87章   :首场演唱会◇   李秘书回来了,他有点尴尬地说:“秦总,演唱会门票售光了。”   方黎要开演唱会这件事,最开始秦卫东是不知道的,方黎忙得也昏了头,差点忘了,早上想起来,就赶紧跟秦卫东说了。   秦卫东没看过演唱会,问他,在哪儿,多少人。   方黎说:“在建京的恒远体育馆,容纳一万五左右吧。”   秦卫东听了,皱了下眉。   方黎咬着鸡蛋问他:“就在下个月8号,是周六,晚上七点半开始,你有时间去不?”   秦卫东把豆浆喝了:“你都要开了,才来问我。”   方黎自觉他是说得晚了点,可这不离开演唱会还有一个多星期呢不是,他也不知道哪句话又招惹着这男人了,见秦卫东起身要走,方黎拿着吃了一半的鸡蛋转头问他:“那你去不去啊,给个准话,去了我给你留VIP的票。”   秦卫东拿上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黎把鸡蛋咽下去了,心说秦卫东这混蛋,日子刚消停一点,大早上起来吃炸药了他..   随着演唱会日子的临近,方黎开始忙于各个环节的彩排,这是他的首秀,公司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舞台老师为了烘托氛围,还在中间的舞曲上给他设计了舞蹈动作。   到时候会有伴舞配合他,更别提请了香港造型师来为他专门设计的舞台造型,光是服装都多达十五套了。   方黎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这里面还有一件让方黎头疼的大事,就是背歌词。   这次演唱会曲目多大二十八首,不光演唱方黎专辑里的歌曲,也演唱其他合作歌手的歌曲,他白天在单位彩排,晚上回来还得拿着厚厚一本歌词本背歌词。   他自己在房间里背的发困,想着一连这几天秦卫东也没给他个好脸,不知道闹啥别扭,想想,方黎也觉得他不能再这么晾着秦卫东不管他了。   那男人不能晾的久,晾的久了,秦卫东不光自己反省不出个屁来,还光在那事上使劲,最后受罪的还是方黎自己。   反正秦卫东睡的也晚,方黎就去书房找他了。   他一点也客气地,一屁股往秦卫东的腿上一坐,怀里一窝,翻着手里的词本:“你忙吧,我背会歌词。”   他就着秦卫东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苦的他吐舌头:“这也忒苦了。”   秦卫东这些天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说:“挪挪,我去给你倒杯白水。”   “我就想喝咖啡,不然我老困..杨小柳说咖啡最提神了。”   “你心脏没法喝。”   秦卫东低头,去找他的唇,深吻,不过不热烈,也不缠绵。   秦卫东的舌头在方黎嘴里跟检查队下去扫荡似的舔过一圈,把方黎嘴里残留的咖啡都舔干净了,抬头,拍了下他的屁股。   “下来。”   “行吧,你真烦..”   方黎合上嘴唇,从秦卫东身上下来了,秦卫东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方黎又坐在他回身上,背了会歌词,问:“你周六真的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抽不出来?我第一次开演唱会,想让你去瞧呢。”   秦卫东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冷哼了一声:“台底下那么多人。”   反正方黎当明星这件事,秦卫东心里一直以来就不痛快,让他去足足能容纳万人的体育场,跟一帮崇拜喜欢方黎的粉丝们坐在一块儿,听着她们为方黎尖叫,呐喊着多爱方黎。   这哪是去看演唱会,估计比给孙悟空念紧箍咒还痛苦。   “那你难不成还想我亲自的给你单独办一场?”   方黎就知道秦卫东这臭德行,他捏捏秦卫东的下巴:“你知道我现在出场费有多少?请我唱首歌,可不便宜..”   “多贵?”   方黎笑着,改捏为摸:“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秦卫东搂着他的腰,大掌捏着,又掐又捏:“那我出她们所有人的票钱,买你回家以后只给我一个人唱歌,成吗?”   还不是不成。 第88章第88章   :生活◇   今天一见,见秦总对这男孩的宝贝样,他们再看向方黎的眼神,也就变了。   方黎的演唱会结束,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了,一场音乐和视觉的双重盛宴在万人体育场上空的尖叫与呐喊声中圆满地落下帷幕。   回到酒店,方黎已经累的瘫倒了,秦卫东从杨小柳那里拿来了卸妆水,按照上面的说明,倒在一次性的洗脸巾上,帮方黎擦去脸上的妆容。   擦了两遍,方黎都累得睁不开眼睛了,一场极度消耗体力的演唱会下来之后,那种站在舞台上每一秒都心如擂鼓的激动,让他有一种酣畅淋漓后的精疲力尽。   他咕哝着说:“轻点啊你…”   秦卫东看他累坏了,又轻了轻,看方黎眼睛里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粉末,拿了棉签,轻轻拨弄着方黎的眼尾,细细擦掉进里头贴着眼睫根儿的闪粉,等都弄完了,他又把方黎的耳朵擦净了,抱着方黎去洗澡。   热水从头顶浇落,把方黎浑身的疲惫都冲散了,他想起方才在台上看到的景象,下面无数的荧光棒,每一个都为他而挥舞,他搂着秦卫东的脖子,挂在秦卫东身上,问:“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很好。”秦卫东说:“出乎我的意料。”   真的出乎秦卫东的意料,以前他从来没有想像过那种场面,上万人的体育场,她们会跟随方黎的歌声呐喊,尖叫。   秦卫东低头吻了吻方黎的嘴唇:“宝宝,你比我想像的棒。”   在过去的年月中,秦卫东从没有想过方黎会拥有如此炫目的光彩,方黎一直是被他护在身后的那一个,他以为所有事情都是他要为方黎处理好、安排好的。   他从未想过,在一件他从来没有插过手,甚至称得上是阻扰过的领域,方黎完完全全地靠着他的自己,一步步走到如今,竟然能取得如此令他惊讶的成绩。   今天方黎太累了,秦卫东并没有深入,庆祝也不在一时,他给方黎吹干了头发让方黎先出去睡,才轮到他自己洗。   等他洗完,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他一出去,就看到方黎坐在酒店落地窗边的椅子上。   他只穿了一件秦卫东的衬衫,怀里抱着一把吉他。   他不似几个小时前在舞台上那样昳丽夺目,他刚刚洗完澡,发梢带着洗发露清爽的香气。   秦卫东的衬衫本来就大,加上方黎就是随意一扣,也扣错了扣子,松松散散的系在胸口,他抱着吉他,将指尖的细卷香烟斜斜架在烟灰缸旁边。   “给你唱首歌。”   方黎的指尖拨动琴弦,随着旋律响起,他清嗓唱了一首英文歌给秦卫东,是在纽约时自己写的歌曲和歌词,他轻声哼着,秦卫东听着,里头的歌词有一句是:   “如果前路是璀璨光明,我和你一同迎接朝阳,如果前路是一片迷雾黑暗,那么坠入地狱的我们,也会永远,相吻相拥。”   一曲唱完,他纯净的嗓音像是夜色里潺动的溪水,秦卫东将他抱了起来,方黎低下头,蹭着秦卫东的鼻尖道:“这首歌还没写完,但我只给你一个人唱..”   秦卫东舔舐着他的唇角,想起方黎一个小时前还是万人瞩目的大明星,现在只属于他一个人,男人只觉得汇集到心脏中央的血液都躁动起来:“以后也是。”   方黎甜甜一笑,他搂紧了秦卫东的脖子,在耀眼的鲜花和掌声褪去,他只想和这个男人尽情地接吻。   方黎的首场演唱会大获成功,浪潮在晋阳开了一场庆功宴,同月,他又凭借《吻》这张专辑在年度金曲盛典上斩获了最佳新人奖和年度金曲奖,在乐坛名声大噪。   日子也渐渐归于平静。   秦家那边,秦卫东摆出了强硬态度,这辈子,他不可能结婚,要说退步,为了不让秦家难堪他和男人在一起,让大家面子上都过的去,那么退的只有,秦卫东不会和女人结婚,同样地,他也不会和方黎办婚礼。   这件事方黎真的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们都是小地方出来的,在重泗的时候就从没听说过男人和男人还能在一起,更别说结婚了,而他跟秦卫东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想过结不结婚的。   别说秦家那样的家庭,就是方黎他奶还在的时候,要是听见他俩这样,估计也得举起扫帚把他俩揍一顿。   方黎不在意,两天就忘到脑后了,倒是秦卫东心里有些介意,他和方黎的感情,如果可以,他不想缺了任何别人有的东西。 第89章第89章   :平静◇   方黎只看到甘涔被撞了一下腰,然后就咧着嘴喊:“哥…!!”   晚上送走客人,秦卫东就下来弄方黎说的劳动作业了。   他看方黎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又训他:“你的脚才好几天,能这样压吗,上来坐好。”   方黎是习惯秦卫东骂他了,但秦蕊还是有点怕秦卫东这个哥哥的,小女孩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好」。   “你没看见你吓着你妹了,”   方黎把劳动课本往秦卫东面前一推:“成品要这样的。”   秦卫东看了一下,劳动课本上的灯笼是个学生模样的小人提着的,就是个插图范例,但方黎吃亏就吃在文化少,以为都要做成这样的才行。   秦卫东看了一眼,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大概画了几个一会要裁剪拼接的形状,就开始比着易拉罐剪了。   秦蕊则在一边画着一会要贴在灯笼外面的图案,画的小白兔。   秦卫东以前也没做过这个,弄了四十多分钟,又剪又扎的,搞出来了一个,秦蕊拿着胶棒把自己画的小动物贴上去了,方黎拎起来一看,灯笼被他的手拨弄地一转,易拉罐剪碎的穗穗还会跟着风响,怪好看的。   秦蕊也没想到,方黎哥哥和她哥会给她做劳动作业,小女孩的眼睛全被旋转的灯笼给吸引了,露出了在家的第一个笑容:“谢谢哥哥和方黎哥哥。”   方黎把灯笼给她:“玩吧。”   秦蕊接过灯笼,到外面去了,外面有夜风,一吹,灯笼会响会转。   方黎也觉得真挺有意思的:“你说怎么我们小时候没劳动课呢。”   在重泗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劳动课就是帮忙干点农活,教育资源和理念哪儿能跟省会晋阳比。   而且秦蕊上的是市里最好的小学,这个年头都有外教了,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更没得比了。   秦卫东收拾桌面:“上楼,睡觉。”   “秦蕊呢?”   秦卫东个子高,弯腰在茶几久了就不舒服,他站起来:“她房间阿姨收拾好了,她玩累了就睡了。”   说了等于白说,谁不是玩累了就睡了。   方黎又翻了一下秦蕊的劳动课本:“你看,这还能做飞回去能回头的飞机呢。”   秦卫东说:“你也参加劳动课展览?”   “真的…!”方黎也不管他揶揄,那页是和物理小知识连接起来的章节,方黎看着叠的纸飞机飞出去能回头,还能回到原地,他说:“我也想要这个,小时候我就想要,你都没给我叠出来。”   秦卫东原本不想做了,一听方黎这么说,他脚步一停,又找了张纸,坐下来,照着书,给他做,俩人对着初中生的劳动课课本琢磨了一会,叠了好几个,又到外头去扔。   秦蕊在外头玩地好好的,就看她哥哥和方黎哥哥一块出来了,方黎手里拿了好几个纸飞机,各式各样的,嬉嬉笑笑地在扔,叫她一块来扔。   秦蕊一愣,方黎就分给了她两个。   三个人在外头玩了一会,天冷的很,冻得耳朵根儿都红了,才算进去了。   白天,秦蕊要去学校,她真的是方黎见过最乖最有礼貌的小女孩了,下雪了,秦蕊上课就是他们谁有空谁去送。   有时候是方黎,有时候是秦卫东,俩人都没空的时候,就会叫司机,晚上也是司机去接。   放学秦蕊回家了,就是自己乖乖地写作业,写完了,会自己练字。   如果方黎不问,她也不会提出要看电视,方黎问了,她会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看。 第90章第90章   :黎明◇   他没说完,就让方黎伸着腿踢了一脚:方黎继续笑眯眯地说:“他说他有空   回去之后,方黎又投入到了新专辑的制作中,现在他每年固定发布一到两张专辑,词和曲都开始逐渐偏向使用他的个人原创,方黎从来不想只成为一个“偶像。”   他的专辑从不担心销量,这也和他每张都是精心制作有关,从不粗制滥造,甚至浪潮公司出不起的,方黎拿自己的钱也能填补,他热爱音乐,自然会精益求精地做好每个细节。   随着他出席越来越多的颁奖典礼,收获颇丰,有不少娱乐报纸开始扒他的黑料。   毕竟方黎出道一路来,他的星途几乎可以用不可思议的顺风顺水来形容。   出道第一首曲子是和国内新锐导演合作的电影主题曲,第一张专辑由香港的宝艺音乐公司监制,刚发布就获得四白金的销量,那时的方黎还是个纯新人,而他客串的电影虽然只是个出场不到十分钟的龙套角色,但也拍摄了三部的大制作。   包括他的第二张和后续的几张专辑的能制作如此精良,有人扒出了他MV里出境过十几秒的一架钢琴,就价值上百万欧元。   很快地,就有娱乐杂志对比了他前期在杂志采访里,说自己来自一个小乡镇的言论,开始有大面积的八卦报道说方黎是被内地的富商包养,一路砸钱,才得以获得如此优秀的资源,被捧上神坛。   最夸张的一次,是在同一天发布的三家娱乐报纸上,所谓包养方黎的金主,竟然有来自晋阳、京市,还有香港三个不同地方,各个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从方黎出道以来,关于他的恋爱问题的报道就不曾间断过,浪潮最开始想要给方黎对外说明是单身偶像,这样符合市场,但被方黎拒绝了。   他喜欢音乐,当一个人不用因此赖以谋生的时候,那么任何一个喜好都可以添加一点纯粹进去,十八九岁被赶出家乡在无家可归的方黎,付不起这一点纯粹,那么现在,他绝对付得起。   于是在每一个采访中,记者问到他的感情状态时,他都会说有爱人。   不过浪潮的回答也让他点到为止了,至于方黎的爱人是谁,圈内圈外的,男的女的,传闻他的同性恋的消息不少,但八卦的圈子里始终没有定论。   方黎也渐渐从偶像歌手,转型为实力歌手,他的第五张专辑《黎明》发出时,专辑内所有歌曲的作曲人都是他自己。   这张专辑方黎倾注了无数心血,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打磨,那一年他忙的秦卫东都看不下去了,和方黎爆发了自从上次他一个人回国之后的,最大一次争吵。   不过最后还是秦卫东妥协了,给方黎订了一辆七位数的保姆车,他只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方黎能好好休息。   当然,秦卫东花钱不要紧,可放在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眼里,就成了给方黎被富商包养这样的新闻里,又加了有理有据的一笔。   在重磅专辑《黎明》上市的前两天,关于他被富商包养多年,并且破坏人家家庭,成为男小三的八卦新闻一下子集中爆发,短短三天,就占据了两岸三地的头条娱乐新闻版面。   这次舆论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原因无他,是因为这次有狗仔拍到了证据确凿的照片,照片里,能看到带着鸭舌帽的方黎和一个男人低调牵手进了酒店,连拍了好几张,那个高大的男人是背影,而方黎却被拍到了侧脸。   第二张,则是那个他所谓的金主被另一个女人挽着手臂在逛商场的照片,同样是背影。   但却被狗仔标注了肩膀,身高,脖颈等等诸多细节,论证是同一个人。   这些照片成了方黎破坏人家家庭的铁证。   一时间,关于方黎口中的爱人实际上就是有妇之夫,他不仅是个恶心的同性恋,还充当第三者多年,被富商包养的新闻甚嚣尘上。   无数本来就厌恶他的黑粉们寄来浪潮公司的谩骂信几乎将前台淹没。   方黎也看到了那些报纸。   第一张在酒店的是他和秦卫东没错,想想,应该是他在外地录节目时秦卫东过来找他,两个人一同住酒店时被拍的。   第二张嘛,方黎看了看,秦卫东的「夫人」不就秦卫东的母亲,叶云珊吗?   不过叶云珊这些年保养的极好,从身段看的确让人看不出来她的年龄。   八卦被各家媒体报道,关于照片里包养他的富商的身份,众说纷纭,各个报纸周刊为了争夺最新爆料的名头,甚至不惜先编造一个出来。   毕竟在互联网并未普及的时代,普通大众都依靠纸媒来获取信息,这样的八卦,自然是越劲爆越能吸引眼球。   只有一家建京的娱乐报纸,真的让手底下的狗仔拍到了秦卫东的正脸。   而且挖出了秦卫东的身份,竟然是中晟矿业集团的老总,杂志社要爆料时,被人一通电话压了下来。   老板只是接了个电话,就心有余悸地瘫倒在了椅子上,衣衫湿透,冷汗直流。 第91章第91章   :男科◇   方黎随便晃了一个:“挂那个阳痿…!就是那个男性性功能…障碍?对,就   方黎过三十岁生日时,秦卫东二十九岁,他俩是方黎率先迈进三十岁的当口。   生日当天,他邀请了许多圈内圈外的好友,在大酒店的宴会厅举办了一场生日会。   随着他这两年跻身天王行列,在乐坛的地位愈稳,但凡是他的邀约,没人会拒绝,许多知名的艺人歌手、导演制片悉数到场,圈外的,他的朋友冯晖、戚简、吴许许、乔时也都到场为他庆祝头一个三字开头的生日。   秦卫东自然也来了,他低调出席,和方黎站在一起时,被不少混京圈和晋圈的制片认出来,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不知道,方黎在一起多年的圈外男友,竟是去年上市的中晟集团老总。   于是,当晚,不少圈内好友都在流行的博客上发布了生日会当晚的照片,祝方黎生日快乐。   底下更是一片粉丝的庆贺。   照片里,群星璀璨,方黎捧着插着蜡烛蛋糕站在人群最中央,他穿的简单,胸前坠着一颗珍珠吊坠,笑容很帅气。   这张照片还有另一个版本,是方黎和秦卫东站在一起分蛋糕,不过在场的人谁都默契地没有发。   过完第一个三字开头的生日,方黎虽然不会感伤岁月,但他也突发奇想,他比秦卫东大一岁,是不是到时候也会比秦卫东先老一岁,先死一年?   他想了,就问了,秦卫东倒是很淡定地回答他:“不会。”   方黎问:“为什么不会?难道有钱还能续命啊?”   秦卫东说:“我会和你一起死。”   方黎就是胡乱地随口一诌,这问题哪能真问出个所以然的,但他确实没想到秦卫东会这么回答他。   他愣住,看着秦卫东,这个少年,从十八岁爱他到如今,岁月让他从青葱少年变成沉稳青年,十一年了啊。   秦卫东埋头在处理公司事务,就像他只是说了一句再自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话一般。   察觉到方黎注视着他的眼神,秦卫东抬起头,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方黎心里着实感动了,他吸了吸有些泛酸的鼻子,想起他和秦卫东这一路走来的诸多不容易。   秦卫东看看他,说:“我告诉你,即使现在有那么多粉丝喜欢你,你也不要想着离开我,一点心思也不要动。”   方黎:“……”   方黎把最近他要录制的节目安排表扔在膝头,往沙发后面一靠,什么眼泪什么感动全被破坏了。   “秦卫东,你真的很没有浪漫细胞你知道吗?”   有没有浪漫细胞秦卫东不在乎,他有方黎就够了,这辈子,每分每秒,他都要有。   方黎转了转眼睛,他跨坐在秦卫东身上,手臂往秦卫东脖子上一搭,笑涔涔地说:“叫哥哥。”   秦卫东面不改色地搂着他,继续看电脑:“发神经。”   方黎不依不饶地,转过秦卫东的脸:“叫嘛,小时候你叫过的,也肯叫的,但我都没听两句,你就不叫了。”   秦卫东皱眉:“别闹。”   秦卫东那男人也就不懂事的时候能让方黎诓骗两句,现在他怎么会叫。   方黎不肯放弃,他趴在秦卫东的耳朵边耳语了两句,朝他眨眨眼,秦卫东立刻就精神了,他挑挑眉,问:“你说的是真的?”   “不诓你。”方黎点点头,说:“真随你。”   方黎又笑道:“所以你要不要放弃一点..你的「自尊」?再让我听听…”   秦卫东说:“哥哥。”   “..”   方黎的笑容凝固了一秒,秦卫东这般反应让他措手不及,这根本一点也没看到秦卫东不得不妥协开口叫他的窘迫模样好吧!他气地打了秦卫东的头:“就这样?”   秦卫东「啧」了一声:“你还想怎么样,还有,你能不能别打我的头,你三十了,我能还是十八岁的小伙子?”   方黎又打他一下:“打了怎么了,怎么我之前让你叫,你死活不叫,现在一下子就叫了,你就这点骨气吗?”   秦卫东哼了一声,抱起他往卧室走:“之前你没提条件,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不要脸的..!方黎气地心梗,感觉自己屁好听的没捞着,还赔了夫人又折兵,秦卫东这个奸商…奸商!   八月份酷暑,晋阳热的能把人烤熟了,方黎答应了圈内一个朋友,当他执导的处女座短片电影里的男主角,团队为了还原拍摄山里的环境,一支队伍驻扎在了山村。   到了地方,才发现,那环境条件太差,差的简直跟方黎十来年前在矿上跟秦卫东睡过的大通铺有的一拼,三十八度的天,屋子都晒透了,山上不好取水,十来个人用着一盆水洗手。 第92章第92章   :尾声(上)◇   秦卫东说:“咱们要是养了孩子养了狗,你还能这么紧张我?”   春天不经过。   又去了两个春天,叶云珊那边是彻底歇了要儿子娶个老婆的心思了,一是秦卫东这些年丝毫没有一点商量余地的态度,二大概就是……那档子难以启齿的「毛病」。   叶云珊不问,秦卫东自然想不到,于是母子俩就这样一直误会着,到秦蕊念高中了,叶云珊看那俩人还腻在一块,她也知道,这件事多半就是这样了。   她有点后悔当年没有在儿子还没出国的那年,先压着他和方黎分手,叫他娶个老婆,那时的秦卫东还太年轻,远远不如现在这般羽翼丰朗,丈夫出手,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一点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叶云珊跟丈夫提及这件事,秦正嵘这些年倒比她看的开些:“难不成你真叫儿子去了美国,再不回来?”   叶云珊只剩叹气…   她依靠在丈夫肩头:“你说他会吗,为了那个方黎,不要我们…”   秦正嵘拍了拍夫人的手:“他不会。”   叶云珊这才放心了。   秦正嵘是对自己太太这么说,事实上,知子莫若父,他纵然有翻手云覆手雨的能力,在这件事上,他当初也没预料到儿子能那样决绝地抛下一切。   还..真是像他。   秦正嵘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父亲,至少在秦卫东失踪的这些年,他夫人不愿再生育,他也默许,就知道,即便他身居高位,他曾经也是无比疼爱儿子的父亲,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就看得开了。   于是到了中秋节,叶云珊对儿子说:要不你们俩领养个孩子吧。   领养的,也是好的。   回去方黎听到,还惊讶的:“你妈放弃让你生孩子了?”   “什么叫我生。”秦卫东说他的用词不对。   方黎想想也是,说到底,叶云珊是秦卫东的亲妈,一个是十几年不见,拼命想要弥补的亲儿子,另一边是连影儿都没见到孙辈,都过了这么多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父母不能陪儿女一辈子,叶云珊怕的不过是到老了,秦卫东身边能有个孩子,能给他们增添天伦之乐,到走不动了,也有人照料,有人养老送终,父母辈的思想总是这样的。   方黎对领养孩子这件事真没什么概念,他问秦卫东:“那你怎么想的?”   秦卫东没有犹豫地说:“不领。”   方黎哦了一声,反正是没影儿的事,而且他也觉得,养孩子的责任太大了,要他识字,又要教他懂礼貌,那可不跟秦蕊似的,虽然叶云珊跟他不对付,但不得不承认她把秦蕊教的很好。   可万一他们养了一个混世魔王,还天天在他们跟前闹腾,方黎看看秦卫东,不知道怎么了,就笑了。   “笑什么?”   “没有…”方黎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养条狗吧?”   秦卫东皱起眉:“我说不养孩子就能养狗?”   方黎推了他一下:“你再用这种口气朝我讲话试试?”   秦卫东这男的就是得提醒着,一不提醒,他的老毛病就要犯。   秦卫东被他推了一下,补充道:“脏。”   好歹给了个借口,算他有眼色。   不过方黎是真的觉得他们家里是有点冷清了,冷清的主要原因嘛..方黎觉得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主要就在秦卫东。   秦卫东那张脸,往哪儿一放,哪儿的温度绝对得降下两度,年轻的时候吧,方黎觉得真帅,英俊迷人的不得了,但是吧..秦卫东这张脸他也看了十来年了…   咳咳,多少有点腻…   方黎把床头充电的手机一扔,翻身坐在秦卫东的身上,秦卫东手上拿了本书正在看,被他坐得吓了一跳,毫无防备。   “做什么疯!”   秦卫东嘴上骂着,但手里还是扔了书,扶着方黎的腰,方黎伸手揉揉秦卫东的脸,笑眯眯地:“你多笑笑呗,从小你就绷着个冷脸,有啥好绷的,你多笑笑,你笑笑咱就不养狗了。”   秦卫东抓住他胡乱的手,握在胸口放着,继续拿起掉在地毯上的书看,不理会他这些七咧八扯的话。   方黎有点生气:“那真养了啊,咱真养一条狗吧。” 第93章第93章   :尾声(下)◇   这一生,他们从不曾分离,也永不会分离。   要养狗,方黎其实不在意是什么血统什么品种,他觉得就以前重泗里各家散养的小土狗就挺好的,皮实、忠诚,还能看家护院。   冯晖听说他要养,就托人往老家的亲戚家给他抱来了一只黄毛小狗崽,小土狗小时候看着胖乎乎的,还怪可爱的。   方黎喊着秦卫东一块去了宠物医院,给小狗检查了一下,买了狗窝狗用品,方黎还给小黄狗起了个名字,叫元宝。   只是秦卫东总也记不住,他喊秦卫东带狗打疫苗,等他回来,就看见疫苗本上写了个:旺财。   方黎无语:“它叫元宝,不叫旺财!”   秦卫东说他记得了,然后以后有时候叫它发财,有时候叫旺财,有时候叫元宝,方黎也懒得纠正了。   等小土狗长大了,更结实了,方黎就在外头跟秦卫东钉了个小木屋,给元宝住,元宝很乖,又活泼,在花园里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但人一叫,它就冲过来围着你,摇尾巴,秦蕊也特别喜欢元宝,每回来就拿着肉干喂它。   后来秦蕊慢慢长大了,她开始明白,方黎哥哥和他哥不是朋友的关系,他们住在一起,同床共枕,是爱人的关系。   秦蕊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换句话说,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她一定会觉得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但是如果是方黎哥哥和她哥,她就觉得,这两个人好像从生下来就是该在一起的。   他们几乎没有吵过架,可能也吵过,但没一会就好了,要说秦蕊见过他们吵的最凶的时候,是有一年方黎在后台晕倒的事。   还是跟方黎之前做的心脏手术有关,常年累月高强度的演艺生涯,让他的心脏有些不堪负担,又开始出了点小毛病,后来去京市的医院会诊,做了个心脏搭桥手术。   因为这件事,等他们出院回家,秦卫东就和方黎吵起来了,他要方黎三年内暂停所有的工作。   方黎当然不同意:“我可以尽量平衡工作和身体..!这次是意外,我可以减少我的工作…但我不可能放弃我的音乐!”   他有许许多多种办法来在他的身体和工作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他可以减少工作,不再每年出新专辑、开演唱会,他可以转幕后帮新人作词作曲..等等,但秦卫东根本不听。   秦卫东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不想暂停工作,我可以帮你停。”   他一句话,听的一旁的韩进和杨跃程都心惊胆战。   彼时秦蕊在国外念书,趁着假期回来,女孩褪去了稚嫩,出落的高挑明丽,她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她哥的枕头和被子一股脑地全被方黎扔出了门外。   而她哥..身上还穿着今天下午出席矿业峰会的定制西装没换下来,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默默地抽烟..   和下午他峰会副主席的待遇简直天壤地别..   秦蕊手里拎着给方黎买的网红蛋糕,他爱吃甜的,如今又刚出院,要补补,这家店是新开的,在网上很火,她排队了很久才买到。   秦卫东看到秦蕊,就把烟掐了:“来了。”   秦蕊看着一地狼藉,她哥这是叫方黎哥..扫地出门了?   秦蕊说:“哥,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秦卫东没动,秦蕊一看,大门关着,也不知道她哥这样被赶出来,带钥匙了没有。   秦蕊掏出手机给方黎哥打电话,末了还说,给他买了蛋糕。   等了一会,听见门响,方黎开门了。   他面无表情地对秦卫东说:“进来,阿姨把饭做好了。”   秦蕊以为她哥至少也要稍微摆下脸色,毕竟她哥这个人吧,有时候就是好面子,没想到她哥就这样拿着枕头站起来,进去了…   秦蕊一愣,觉得她哥在黎哥这儿,其实还是挺好哄的?至少,看,给个台阶就下了…   不要求高低。   秦蕊笑笑,拎着蛋糕进去了。   吃完饭,切蛋糕时,那俩人还在冷战,但蛋糕是秦卫东切的,方黎吃的时候掉了一块奶油在拖鞋和地板上,秦卫东看见了,就拿了纸巾蹲下去帮他擦,他握着方黎的脚心,替他擦干净了脚背和每个脚趾,还有地板。   完了,他问方黎还吃不吃,方黎说吃。   秦卫东就又给他切了一块,只不过这块比第一块小,他已经吃了不少了。   他们做这些,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谁人也插不进去,哪怕他们还在……生气。   反正后来,方黎的工作就减少了许多,他开始转向幕后,成立了自己的音乐公司和音乐基金,培养有才华的年轻人。   这件事最后以两个人各自的退步告终,其实有时候秦蕊觉得,他哥和方黎哥哥之间,大概从来也不存在谁要谁退步,他们对彼此的事,就像对自己的事一样,他们两个人是一体的,他们会一起找到一个平衡点。   所以即使他们吵的再凶,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让人羡慕。   又一个年过去后,晋阳下了这几年最大的一场大雪,整座城市纷扬在大雪下,满城银装。   秦卫东去机场接到方黎,在回去的路上,前方出了追尾事故,堵得厉害,长长的道路让一排排车堵的水泄不通,得有上百米了。   耳朵边全是不耐烦地喇叭声。   也是,这么大的雪,谁不急着回家。   司机在前面说:“蒋总,前面出了事故,连环追尾,堵的厉害。”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